我想要他把你打死!!玲瓏被壓制無法動彈,換成其他女孩要麼放棄掙扎,要麼還在拼死掙扎,她卻順勢揚起下頜,對著窗外聲嘶力竭的大喊。
「簡珩,不要上當!」
不配合,只能堵住你了。
辛世瞻笑著吻住她的唇,看似粗魯,實則舌尖溫柔的幾乎要融化了她。女孩順勢抱住他的脖子。
「還想撞我?」辛世瞻粘著她的唇,雙手攥住她的手腕。
玲瓏狠狠一口,咬住辛世瞻的唇。
誰說我要用腦門撞你,我要咬死你啊!!十片透明粉嫩的指甲死死摳住辛世瞻的肌膚。
嘴唇是人體一個既敏感又柔軟的地方,那疼起來,可是真疼!
辛世瞻「嘶」了一聲,後退兩步,深紅的液體漸漸自那兩片原本就嫣紅的薄唇之間溢出。
玲瓏吐了口嘴裡的血沫。
「來呀,衝過來,讓我看看你還能不能跳到我身上。」辛世瞻拇指用力的擦過嘴角。
「好啊,你再往後退一點!」玲瓏攥緊了拳頭,弓起後背。
辛世瞻笑著往後退了一步,玲瓏兩手向後一撐,攀上窗台。
「這個高度跳下可能死不了,斷手斷腳幾率比較大。」辛世瞻一點也不緊張。
玲瓏狠狠擦了把嘴角的血,那是辛世瞻的,「別拿死不死的嚇唬人,即使我變成廢人,簡珩也不會丟下我,你呢,面對斷手斷腳毀容的我,可有興趣?」
她問他面對一個殘落的女孩是否還有「興趣」?
辛世瞻卻覺得自己看見了一朵沙漠裡盛開的玫瑰,艷麗的扎手,無法馴服,除非讓它枯萎。
玲瓏傲然的抬了抬下頜,「害怕了?你也不過如此,貪戀美色。」
辛世瞻笑而不答。
「休想利用我,有本事你與簡珩單打獨鬥啊。」玲瓏繼續道。
「不必激我,你的簡珩也不見得多光明磊落。」他笑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滾出去,別以為我不敢跳。」她不是說說而已,是真敢跳。
「好啊,跳吧。」辛世瞻道。
玲瓏一怔,瞪圓了眼睛。
「我幫你跳。」說話的瞬間,男子已經撲了過來。
「辛!世!瞻!」
玲瓏被他推得朝後仰倒,倒栽蔥似的直墜而下。
辛世瞻抱著她,與她一同跳下,熱烈的狂風在耳邊呼嘯,玲瓏感覺天靈蓋都在隱隱作痛,並隨時準備好腦漿迸出。
卻在距離地面還有一寸的時候,墜落的身體戛然而止。
她魂不附體的睜開眼,看見的世界是反的。
辛世瞻攥著她的腳踝,猛一用力,將她甩起,狠狠丟進乾草堆里。
「好玩嗎?」他問,「我們可以找個更高的地方再跳一次。」
玲瓏肩膀一抖一抖的趴在草堆里,「辛世瞻,算你狠!」
辛世瞻轉眸打量了四周一番,沒有一點簡珩現身的動靜。
不遠處的客棧小二在幫來往商客牽馬,固定車轅,馬脖子上的鈴聲清脆悅耳,是遊走各地的樂商。
樂商的馬車徐徐穿過辛世瞻與玲瓏之間的青石板道。
車子走遠,草堆上的玲瓏不見了。
辛世瞻轉眸厲聲喝道,「攔住樂商的馬車!」
「不必了。」
簡珩的聲音傳來。
他沒走遠,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草堆對面的廊下,懷裡抱著玲瓏,辛世瞻旋身怒目圓睜。
簡珩亦目光如電,懸著陰沉的冷冽。
「辛世瞻,我看你斷了腿還不過癮,這次是連胳膊也不想要了。」簡珩道。
辛世瞻嗤笑一聲,「沒有商隱和展家兩兄弟,你以為還能打得過我?」
「阿瓏一個足矣。」簡珩垂眸,鋒利的目光變得柔和,撫慰似的揉了揉玲瓏的頭髮,而她早已眼淚汪汪,目不轉睛盯著他。
「簡珩……」她哽咽道,猶如被欺負的小孩終於找到撐腰的。
「知道了,回去再撒嬌吧。」簡珩小聲道。
誰,誰撒嬌了!玲瓏兩頰飛紅。
辛世瞻忽然有所頓悟,「原來你一直在客棧!」
簡珩哼笑了聲。
對啊,他一直都在。跑死了兩匹快馬,其中一匹還是駱九娘的大宛良駒。加諸辛世瞻在樹林耽擱的兩天,更為簡珩提供了先機,他終於搶在辛世瞻前面到達此地,並派駱九娘的人扮成自己直奔臨安城。
駱九娘的人拿著蓋有簡氏印章的拜帖面見趙王,將辛世瞻的人手又引過去大半。
真正的簡珩一直耐心的與同樣潛伏四周的暗影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同時還要忍受辛世瞻欺負阿瓏。
每時每刻他都恨不能將辛世瞻千刀萬剮。
今天,又有兩個暗影被調走,對手又少了兩個,簡珩再也無法忍受。
尤其他的女人還被人摁在窗口非禮!
「為了騙我,連真的密線圖都捨得拿出,恐怕你今天要賠了夫人又折兵。」辛世瞻不怒反笑。為了讓自己深信臨安城的就是簡珩,簡珩連真的密線圖都丟給替身了!倘若密線圖遺失,哈哈,簡珩這輩子就完了,簡叢不會饒了他!
辛世瞻揮揮手,原本看似安靜祥和的客棧瞬間殺機四伏,風雲變色。
只是眨眼的功夫,十六名黑衣暗影自角落裡出現。
加上辛世瞻,正好十七個人。
「簡珩,他的密線圖藏在暗器夾的火漆鹿皮中。」玲瓏道。
辛世瞻一記眼刀飛向她,「你個吃裡扒外的小狼崽子!」
你才是狼,是惡狼!玲瓏往後縮,被簡珩攬在懷裡,簡珩表揚她,「做得好,阿瓏。」
玲瓏烏黑的眸子頓時有了別樣的光彩,一瞬不瞬的凝視簡珩精緻的側顏。
辛世瞻別開臉,冷笑了聲,再轉回臉瞪著玲瓏時,猶如修羅再世,「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過來。」
「我也再告訴你一次,不,絕不!」玲瓏挺直了脊背。
「所以你要陪他去死,也不願站在我身邊活著。」辛世瞻點點頭,冷聲道,「這可是你自己選的。給我殺!」
眾人一擁而上。
其實辛世瞻也沒有底,在此地落腳並非事先計劃好的,簡珩卻義無反顧的提前隱藏在此,說他神機妙算也不為過。
簡珩將背上的七弦琴卸下,交予玲瓏手中,「阿瓏,倘若覺得血腥,便閉上眼。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分毫。」
說罷,抽劍迎上去,那些一擁而上的人瞬間就將他包圍。
玲瓏完全看不見簡珩的身影。
「辛世瞻,你再不讓這些人退下,我就……真的殺人了。」玲瓏五指攥住弦絲,聲音顫抖。
辛世瞻對她露出一抹嗜血的笑,飛身躍落簡珩身後,舉起長劍。
而玲瓏尖銳的弦音也隨之響起,眾人神魂為之一振。
「阿瓏,你做的非常好。」簡珩笑道。
你的劍也舞得很好!玲瓏睜大眼睛,立在人群中央的簡珩銀劍嘶嘯,靜若伏虎,動若飛龍,仿佛有千軍莫敵之勢!
她漸漸不再害怕,腦中紛亂如麻的憂慮終於理出了頭緒,回歸寧靜。
琴音錚錚,一聲一頓,猶如鼓槌敲擊心臟,又好似一隻冰涼的手,麻麻的拂過,令人忍不住打個冷戰。
這些暗影的段數比十八惡煞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且都訓練有素。
但,再厲害,終歸也是人。
凡有聽覺者,皆逃不過音攻。
一音一劍,配合的極為巧妙,簡珩劍光翻飛,橫拖倒扯,就收割了兩名暗影性命。
這樣的默契,並沒有經過事先的排練,幾乎是手到擒來。
畢竟他與她,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啊,有時一個眼神便能意會。簡珩對玲瓏露出讚許的微笑。
就知道,她一定會做的很好。
這不僅是他救她,也是她在救自己。
辛世瞻摸出腰間靈哨,用力一吹。
如果玲瓏彈奏的《俠客行》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那麼辛世瞻這一聲清嘯便是橫空而下的一雙翻雲覆雨手,截斷俠客之行。
又是這種聲音,玲瓏可沒忘記在明鏡島時辛世瞻如何弄壞自己的指上琴,那還是先生送的。
於是戰局變成了簡珩以一敵十四,辛世瞻對付薛玲瓏。
玲瓏最弱,卻也是殺傷力最大的,沒有人敢對她掉以輕心。
如果氣勢被壓倒,琴音的氣勢也就弱了。
玲瓏陡然振作,再出手,便是亂人心智的翻雲覆雨曲。她做不到荀殷那種一首滄海定乾坤,只會憑著本能亂彈一氣,卻又似乎不是亂彈,那些曲調埋在她心裡,生根發芽般,隨心所欲,變幻莫測。
圍攻簡珩的十四個人又倒下了五個,生死不明,剩下的九個也岌岌可危。
並非暗影不堪一擊,而是他們的注意力難以集中。
辛世瞻一邊吹奏靈哨,一邊靠近玲瓏,冷不防腦海一陣鈍痛,他急忙後退,屏息凝神。
主公說,音攻因心魔而起,意志越強,便越能脫離音攻控制。
他強忍不適,忽然聽見腦後風聲異常,急忙矮身躲過,簡珩殺氣騰騰,阻止他靠近玲瓏。
仇人相對分外眼紅。
辛世瞻死死盯著簡珩,忽然將手中長劍拋落,轉而抬手制止其他人上前。
這是要幹什麼?玲瓏弦音旋即停止,目光徵詢的望向簡珩,只見他目光爍爍,冷笑一聲,也扔了手中長劍。
「簡珩,這樣贏了你也怪沒意思。不如我們一局定勝負,贏了,女人你帶走,輸了,她,就是我的。」辛世瞻指著玲瓏笑道。
「我不要跟你!」玲瓏喊道。
「你看,還沒打,她就以為你會輸。」辛世瞻哈哈笑道。
玲瓏氣得兩靨通紅,「辛世瞻,你閉嘴!」
他果然閉嘴,斜睨她一眼,轉而得意的對視簡珩。
玲瓏還從來不知道拳頭揮起來的風聲如此尖銳,猶如破空之劍,被這樣的拳頭砸中,不死也得殘吧。
轉眼,兩個男人就打了起來,彼此的怒氣值都飆到了空前最高。
玲瓏急出一腦門的汗,辛世瞻人多勢眾,萬一打輸了賴賬怎麼辦?
畢竟他跟簡珩的恩怨不是一日兩日啊。
一個是簡氏的人,一個冷氏的人,生來就是死對頭。
簡珩忽然一躍而起,鏟翻了辛世瞻,按住他肩膀便是一拳頭。辛世瞻反肘攻擊,又一下撂倒簡珩。
這,這下得多疼啊!玲瓏傷心欲絕的摸著自己的肋骨。
簡珩也毫不示弱又是一拳砸上去,一邊砸一邊咬牙低聲道,「這一拳是替阿瓏打的,這一拳是我打的,你敢辱她,我必要你的命。」
辛世瞻翻身而起,隔開簡珩一拳,轉而一腳踹上他的小腹,攥住他的衣領又是一拳,「在我眼裡,她被你的髒手碰一下才是受辱呢!」
男人赤手空拳打架的樣子十分兇殘,玲瓏看不下去了,抱著琴悄悄挪向不遠處馬車,裡面的樂商因為不知發生什麼事,早就逃之夭夭。
她眼前一閃,忽然冒出個黑影,是辛世瞻的人。
那人面無表情盯著她,顯然在說,休要亂動,否則宰了你。
玲瓏咬了咬下唇,橫了黑衣人一眼,也不是沒想過一琴撂倒他,但怕破壞了比賽規則,害得簡珩寡不敵眾。
她抱著琴,急的來迴轉圈。
「辛世瞻,求求你放我們走吧,密線圖還在臨安城,在這裡打架解決不了問題……」她喊道。
「閉嘴!」辛世瞻吼道。
簡珩一拳上去,「叫誰閉嘴呢,我的女人要你管!」
又是結結實實的一下,辛世瞻吐了嘴裡一口血,也提拳砸下,「廢了你,她就是我的。」
玲瓏痛苦的閉上眼,坐在地上抹眼淚。
忽然聽得一聲震天?怒吼,那吼聲震得屋頂瓦片都碎了好幾塊。
「他娘的,一群乳臭未乾的小玩意兒,要打出去打,別在老子的地盤爭風吃醋,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玲瓏呆了兩秒,扭頭看向身後。
廊下連著一間破爛的小耳房,似是堆積雜物的,房門大敞,一片臭烘烘的破蓆子掀開一角,露出顆髒兮兮的腦袋,頭髮鬍子大概有些時日未洗了,全部結在一起,呈棉絮狀。
那人鑽出來,一腳踢開發呆的玲瓏。
腳好臭!玲瓏欲哭無淚,同時驚訝的發現這一腳居然一點也不疼,就好像被人用棉花彈開似的。
簡珩與辛世瞻同時推開對方,警惕的瞪著這個奇怪的老乞丐,同時也在心裡說,好強的內力啊!
「都爭這個女娃娃是吧,那我帶走了,你們還爭個屁。」老乞丐五指如勾,對著空氣一抓,玲瓏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身子不由自主飛向了老頭的手裡。
她忍了忍,翻個白眼暈過去。
「老先生,是晚輩愚鈍無知,驚擾了您休息,可否將我的妻子還給我。」簡珩上前道。
他不知這個人是誰,也從未聽過這號人物,由是態度儘量放的謙卑一些。
老乞丐哼了聲,提著玲瓏朝客棧前廳走去,簡珩哪裡放心,急忙跟過去,辛世瞻想了想,也追了去。
「黃毛丫頭,醒醒。」老乞丐點了玲瓏額頭一下,玲瓏瞬間醒過來,頓覺得呼吸間極盡銷/魂,強忍著沒有吐,又覺得對方是老前輩,倘若自己捂著鼻子跟人說話會很不禮貌。
她眼淚汪汪道,「老前輩,您有什麼事嗎?」
老乞丐放下她。
「我肚子餓了,你有銀子吧,給我買點吃的。」他憨憨的笑。
啊?玲瓏呆了呆,指著他身後道,「他有很多很多錢,找他要吧。」老乞丐回頭瞪著簡珩。
簡珩的臉色瞬間也綠了。從他窘迫的呼吸可以看出,這位老先生真的很久沒有洗澡了。
簡珩身上並沒有放什麼錢,聽玲瓏這麼說,急忙解下一枚玉佩,「前輩,這個值很多錢,您拿去可以買一堆吃的,把我妻子還給我吧。」
真的?老乞丐想了想,拖著玲瓏走在前面,對簡珩道,「小子,你過來,給我買吃的。」
客棧老闆娘一家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啥,他們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面前的三人。
一個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少年人,另一個是辛爺的娘子,最後這位……是乞丐!
臥槽,你們怎麼把乞丐帶進來了!
老闆娘氣急敗壞道,「又是你啊,老不要臉的,偷了我多少雞蛋,今天還敢過來,看我不打死你。」
老乞丐抄起兩隻手,憨笑道,「俺那不是餓嗎。今天帶錢了,來來,這兩個小娃娃有錢。」
簡珩從善如流將玉佩遞給老闆娘,「這個,換你們一桌最好的席面。」
老闆娘眼睛一瞪,奪過去仔細驗了驗,玉身通體無暇,油潤細膩,在光下還會形成一圈一圈的光暈,貼著肌膚微微發涼。
「這是凝澄玉,冬暖夏涼。」玲瓏提醒老闆娘。
莫說換一桌席面,就是買下這客棧都綽綽有餘。老闆娘暗喜不以,甭管是不是凝澄玉,這都是塊十足的好玉,就連雕工都這本古樸大方。
玲瓏與簡珩交換了下眼神,簡珩目光柔和,告訴她不用害怕。
一個時辰後,滿滿一桌雞鴨魚肉布置好了,肉都是大塊大塊煮的,糙是糙了點,可也算這裡最好的菜餚了。
更何況老乞丐歡喜的幾乎要跳起來。他抬腳踩著凳子就開吃。
「丫頭,你吃不吃?」老乞丐撕了只雞腿往玲瓏嘴裡塞,玲瓏花容失色,急忙搖頭道,「我,我不吃,您吃吧!」
那隻拿著雞腿的手烏黑烏黑的,指甲縫裡還塞了好多泥。
簡珩不動聲色將玲瓏攬在身後,「前輩,您慢慢用飯,我們不便打擾,這就告辭回家。您若是缺銀子,可去臨安城找我們。」
老乞丐狼吞虎咽,解決掉一隻雞才道,「不急,不急,讓小丫頭給我彈彈琴,適才我聽她彈的有點意思。」
玲瓏哪敢不從,老前輩功力出神入化,喊一嗓子瓦片都碎了,這功力吹口氣都能殺人吧!
可憐那老闆娘還不知道,不過現在老闆娘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麼,她膽戰心驚瞅了瞅辛世瞻。
「這,這是怎麼回事?」
辛世瞻哪裡知道怎麼回事,計劃全完了,這該死的老頭究竟是誰?
玲瓏彈完一首,老乞丐大概也吃飽了,滿手油污,隨意在胸/口擦了擦,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個羊皮包裹,看形狀像是本書冊。
只見他一臉諂媚道,「嘿嘿,既然你們這麼有錢就多給我點吧,我也沒啥好東西,只有這個給你。拿去吧,別客氣。別人我還不想給呢,你琴彈的好,不像那些龜孫子,彈起來血腥味太重,嗯,太重了不好,老頭子我活這麼大年紀還從沒見過一個像樣的琴師。」
玲瓏推卻,老乞丐不依,硬要塞給她,簡珩唯恐他嚇到玲瓏,急忙接過去,「前輩,我替愛妻收下了,謝謝您。」
老乞丐這才作罷。
玲瓏躲在簡珩身後,攥著他腰間的衣服,也附和道,「謝謝前輩。」
老乞丐大悅,笑哈哈道,「乖啊,這才像話嘛。」心情看上去很好。
辛世瞻眼睜睜看著這三人?大搖大擺走出客棧,氣的噴出一口老血。
這他娘的欺人也太甚。
三人星夜兼程回到臨安城,駱九娘的屬下叫程三,此人備著馬車前來迎接。花了好些銀子買通看守城門的官員,這才順利入城。
回到住處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奇怪的老頭心智雖然不太正常,說話做事卻十分單純,並不像惡人,玲瓏找了小廝教他洗澡,打算慢慢詢問他些消息,比如家住哪裡,還有哪些家人,好早些將他送回去,免得親人擔憂。
誰知老頭死活不肯洗澡,就是要銀子。給了滿滿一袋才高興。給銀票卻不要,看他的樣子似乎不認識銀票,還問能不能擦屁股?
又過了五日,玲瓏坐在屋裡給簡珩上藥,小丫鬟在旁用熱水洗帕子。
那名伺候老先生,名字叫長喜的小廝,苦著臉在門口回稟,「老前輩丟了,還偷了廚房一籃子雞蛋。」
玲瓏與簡珩面面相覷。
這間宅子不小卻也不算大,不過三進三出,翻遍了也沒找到那奇怪的老頭。
此事就此作罷。
簡珩這輩子就沒這麼慘過,打架打到險些破了相,好在有玉髓膏,及時消了臉上的痕跡,然而後背的兩道刀傷卻要將養一段時日。
他把臉埋在胳膊里,看上去悶悶不樂。
「阿瓏,我肯定能打過辛世瞻,你信不信?」簡珩不甘心道。
「信啊,你跟十幾個人打完又跟他打,把他的臉也揍花了。」玲瓏安慰道,不知是不是錯覺,簡珩似乎揪著這點不放。
其實完全沒必要的,他又不是神,總不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吧,玲瓏並不會因此降低對他的崇拜感。
「你在安慰我?」他偏過頭,眯起眼。
玲瓏點點頭,「縱使安慰,卻也是實情啊。再說,你才十六歲,他都二十三四了,個子也比你高一點……」
簡珩的臉綠了。
「我說打架的事,你幹嘛提身高。我很矮嗎?他多老,我才多大?等著瞧吧,二十歲的時候我一定比他高!」
玲瓏不解,「幹嘛這麼在乎身高,你要當傻大個?」
簡珩哼了聲,繼續埋首。你懂什麼,小矮子!
玲瓏默默瞄了他一眼,似乎瘦了,本來就不胖,再瘦下去,夫人知道了不知得要怎麼心疼。
可簡珩這人的體質著實奇怪,東西也沒見少吃,怎麼就那麼難胖呢?
打小便這樣。
她心裡微微漾起一陣酸澀,為了救自己,簡珩應該沒有睡過一夜好覺,吃過一頓好飯吧。
他這個人,嘴巴雖然賤了點,卻也最重承諾,最有責任心了。
又嬌生慣養的長大,哪怕練功服打基礎的時候,也都是丫鬟小廝圍繞,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就像他自己說的,阿瓏,為了你,我也算把這輩子能吃的苦都吃遍了。
真真叫人恨也不是,愛也不是!
又想到他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也為了不讓簡氏覺得自己累贅,單槍匹馬的闖龍潭虎穴,可曾想過他的命並不只是屬於他呀?
玲瓏忍不住垂淚,「簡珩,再也不要這樣,你要是有一點點閃失,我可怎麼活?」
簡珩出事,不用夫人吩咐,她也會找把刀抹脖子。
簡珩趴在床上,偏過頭打量她,伸手捏了捏她濕潤的小臉,「倘若我是個短命的,你還要為我殉葬不成?」
呸呸呸,好的靈壞的不靈。玲瓏急忙堵住他的嘴,「別亂說話。」又將他背上的薄被掖了掖。
屋裡放著冰盆,躺久了容易著涼。
「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再睡會兒吧,我去廚房看看。」湯藥和補湯總要自己盯上幾眼才放心,這些都是夫人教的。
只有主子多加關注,下人做起事情才更盡心盡力。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簡珩拉住她的手。
「呸!」
「我說真的。」
「那麼你想要我陪葬嗎?」玲瓏反問,目光若碧空洗過般澄澈。
簡珩翻身坐起,將她拉到身邊,緊緊摟住,額頭抵在她的心口,半晌才道,「我不要你死,給我生個孩子,可以嗎?」
生孩子?
這事仔細考慮起來的時候總覺得離自己很遙遠。玲瓏想了想,勉強道,「聽說生孩子很疼,倘若,倘若你不欺負我,我也許可以……」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顯然還沒有足夠的勇氣。
「這可是你答應我的,」簡珩笑逐顏開,拉起她的小手,「你這人出爾反爾的事情太多,我有點不放心,來,拉個勾吧。」
「你還笑我幼稚,你才幼稚。」玲瓏還在糾結,卻被簡珩拉著強行定下了約定。
「啊呀,你別……別這樣,你後背有傷!」玲瓏驚呼。
簡珩壞笑,手腕用力,玲瓏就跌進床里,被他擁著,摟得緊緊的。
「傷在背上,你在懷裡,有什麼影響?」他反問。懷裡的她又香又軟,綿綿的可愛,只會令他心笙搖曳,後背自然也不疼了。
「可是我不想睡覺。」玲瓏瞅著外面的天色,還沒黑呀。
「好久沒抱了,前幾天累的都不想說話,現在有力氣了,你就讓我抱抱吧,我保證不亂摸。」抱著她,簡珩的心暖暖的,這才有了真實的感覺。
「簡珩,你好奇怪。」
「哪裡奇怪?」
「嗯……我覺得你在外面像個小老頭,在家裡就特別不講理。」玲瓏沒好意思說在家裡像小孩,霸道,幼稚加不講理。
簡珩想了想,俯臉盯了她一會,眨眨眼,目光竟有些繾綣,玲瓏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也暖暖的,不由呆呆望著他。
「你為什麼不說話?」她問。
「我在想你。」他說。
「我想做你的大丈夫,有時候卻又忍不住生你的氣,你太壞了,笨就算了,對感情也那麼遲鈍。你不在乎我,我就會亂了。阿瓏,我最怕你的不在乎,你知道嗎?」他垂眸親了親她微翹的唇角,黯啞道,「每次我都要被你氣死了,還得強裝淡定,也很累人呢,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既然做大丈夫太累,那我叫你一聲阿瓏姐姐,可以原諒我了麼?」
她睜大眼睛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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