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縱然是王雋對著他人的時候面上一直少有波動,可這會他還是露出了一絲訝異的神色出來。
據他這半個多月的觀察來看,司馬玥也就在上他的課時會認真一些,其他的課則基本是能混就混,特別是算術課,基本上就是趴在案上睡覺了。
可是她現下竟然說要挑戰算術夫子?
她這不是對自己過於自信,以至於狂妄自大,那就是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不過既然她說要挑戰,那挫挫她的銳氣也好,這樣往後最起碼她在上算術課的時候會認真一點。
於是接下來就由王雋親自上陣操刀出題。
挑戰儀式正式定在了當天下午。
司馬玥豪言壯語說要挑戰算術夫子的消息早就跟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皇家學院,甚至於是飛到了朝廷里。
於是當天下午特地的將原有的馬術箭術蹴鞠課都給停掉了,專門的空出來作為司馬玥的挑戰時間。
而這畢竟是個轟動全學院的消息,所以一時全學院的學生都跑過來觀看,甚至於是各個夫子也全都跑過來觀看了,連一向閒事不理,教完課程立時就走的前將軍趙德都特地的過來了。
人數爆棚,屋子裡坐不下,最後挑戰場地就給搬到了屋外空地好。
好在現下雖然已是仲冬,但今日天公甚是作美,天藍雲白不說,而且陽光端的是和煦的很,曬在身上不一會兒就覺得懶洋洋的。
底下所有的學生都沸騰了。一來是他們雖然都聽說過學生可以挑戰夫子,但他們多數人都還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二來則是因為,今天下午可以不用上課啊。
於是一時底下嗡嗡聲不斷,有個別極有頭腦的,還在那兜售起了瓜子花生茶水。
皇家學院裡的學生大多數都是權貴家的子弟嘛,兜里自然不缺那麼點零花錢,所以出手也都豪爽的很。於是那個靈機一動兜售的學生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賺了個盆滿缽滿。
而有其他的學生則是私下的做了個莊,押到底是算術夫子贏還是司馬玥贏。
司馬玥的傻子名聲畢竟早就是傳遍了京城各處,而且自打皇家學院成立以來,雖然是聽說過有學生挑戰夫子的,但歷來都是以失敗告終的,所以很自然的,大家基本都是押算術夫子贏,司馬玥輸,而且賠率越炒越高,最後竟然是給炒到了一百。
司馬宣就不樂意了。
怎麼說司馬玥也是他妹嘛,他這個做哥哥的關鍵時刻不挺她誰挺她?
於是司馬宣豪氣的就拍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下去。
「我買司馬玥贏。」
就有一個學生笑道:「司馬宣,我們知道你疼愛司馬玥這個妹妹,可是再疼愛那也不能拿銀子打水漂啊。」
司馬宣豪氣干雲的就說道:「本王我別的沒有,銀子有的是。再說誰說我妹一定會輸?要是待會她贏了,你們就得給我五千兩銀子。五千兩銀子,都準備好了嗎?不行就去當鋪里將你們的褲衩當了去吧哈哈。」
寧康此時就在旁邊幫腔,說著:「是啊。誰說司馬玥就一定會輸?我也押她贏。」
說罷就掏了一塊銀子出來。
司馬宣一見,當先一腳就直接踹了過去。
「滾蛋!就拿了一兩銀子出來,丟人現眼,那你還不如不拿呢。」
寧康嘿嘿一笑,躲過他的那一記撩口陰腿,也沒有再說什麼。
很明顯的,他之所以拿這一兩銀子押司馬玥贏,不是因為他真的相信司馬玥會贏,只是來日藉由此事和她套近乎而已。
而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分開人群走了過來,在他們面前站定,投下一片陰鬱的陰影。
眾人抬頭一望,見那人烏衣墨帶,面容冷峻,正是一向都不跟他們打交道的崔護。
眾人:......
所以這崔護過來是想幹嗎?難不成是想訓斥他們學院裡不准公共賭博?
眾人正各自心裡揣度著這崔護過來的目的,就忽然將他從袖中掏了一張銀票甩了過來。
那銀票甩中的那名同學接過銀票一望,然後整個人露出了一個(⊙o⊙)的表情。
臥槽!竟然是一百兩。這他媽的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司馬玥贏。」
崔護甩完這張銀票之後,冷冷的說了這四個字,然後轉身就走了。
這張銀票被在場的各人爭相傳看了一遍之後,最後落在了司馬宣的手裡。
於是司馬宣望著崔護背影的目光一時就帶了那麼點意味深長的意思。
寧康在一旁咬著手指看著銀票的面額,末了問著:「崔護這是幾個意思?」
隨便的將銀票往寧康的手裡一塞,司馬宣面上的神情也有些冷了下來:「不知道。興許只是他銀子多了沒地花而已。」
寧康還想再說什麼,只聽得鐺的一聲鑼響,挑戰時間正式開始了。
於是他便抬頭看向了前方隔出來的一小塊空地。
那裡司馬玥正盤腿坐在一張草蓆上。
人數太多,大家都帶椅子出來坐只怕是會要亂套的,最後一致口徑同意各帶一塊草蓆出來坐著了事。
司馬玥的正對面盤膝坐著的就是王雋,他的旁側坐著的則分別是算術夫子和中書令。
中書令是慶隆帝和李太后特地派遣過來的,一則是為了旁聽,二則也是為了做個公正。
原本依著李太后的意思,她恨不能自己過來的,但最後卻被慶隆帝給勸了回去的,說是這樣容易給司馬玥增加壓力。
而司馬玥現下壓力確實是比較大。
她原本以為只是個挑戰而已嘛,頂多也就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答著算術夫子算出來的題也就是了,可誰成想最後竟然轟動至此啊。
不但是全院的夫子和學生都來了,而且還勞動了個中書令在旁坐鎮著啊。
而且現下王雋就坐在她對面,不時的就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望著她,實在是覺得壓力山大啊。
司馬玥覺得她再這麼緊張下去,最後極有可能在全院夫子學生的面前被打臉,而且從此她流傳在外的名聲就不但是個傻子了,可能還得再加上一個狂妄無知。
嗯,一個狂妄無知的傻子,這名聲怎麼想都怎麼覺得酸爽。
於是她忙安慰著自己,不要緊張,不要緊張,你行的,你一定行的!
是啊,高考都經歷過了,還怕個球啊!大不了答不上來丟個臉就是了,頂多也就是這次臉丟得大點也就是了。不過反正她皮厚,無所謂。
司馬玥暗暗的給自己打氣,最後坐直了身子,毫不畏懼的對上了王雋的目光。
王雋的目光掃過了在場引頸相望的夫子和學生,以及旁側坐著的中書令。
原本他只是想將此次司馬玥的挑戰之事控制在一個小範圍之內,不想最後卻不知道是誰嘴快,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嚷嚷的眾人皆知了,甚至都驚動了慶隆帝和李太后,還特地的遣了中書令過來旁聽。
他長眉微皺,此事鬧得如此之大,若是司馬玥待會挑戰失敗,那她勢必就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到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若是早知如此,剛剛他就不該將題目出得如此之難了。
中書令此時在草蓆上欠了欠身,對著王雋恭敬的拱手行禮,笑著問道:「王院長,挑戰現下可以開始了嗎?」
王雋現下雖然是個白身,並無一官半職傍身。但他名氣震京華,慶隆帝特地的三下太原請了他出來擔任皇家學院的院長,且又是太原王氏一族的族長,所以中書令雖然是官至二品,但言談舉止之間還是對王雋很客氣的。
王雋不答,卻是沉聲的開口詢問著司馬玥:「你可是準備好了?」
司馬玥點了點頭,面上看起來很是鎮定:「是,我準備好了。」
王雋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然後自袖子中取出考題遞給了旁側坐著的算術夫子,又眼神示意一旁站著的承影送了紙和筆,以及一個算盤,幾根算籌過去,放在司馬玥的面前。
但是司馬玥卻是開口對著上首坐著的王雋,算術夫子,以及那個中書令說道:「我只要一張紙就夠了,不用算盤、毛筆和算籌。」
這下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面上變色,嘩聲一片。
這個司馬玥若不是真的超級牛掰,那就是壓根不知道天高地厚四個字是怎麼寫的。
而司馬玥心裡想的是,媽個蛋的,既然這事都已經鬧得這麼大了,那就不介意鬧得再大一點。
她自隨身攜帶的書包里取了兩截被削得細細的木炭出來,舉起來示意給前面坐著的三個人看:「我用這種炭筆就夠了。」
為了這次挑戰的事,她可是整整籌備了好幾天。
她自認心算還算可以,所以一般的題目壓根就用不著其他的道具。而且關鍵的是,算盤她壓根也就不會用,算籌用起來又嫌太麻煩。至於其他稍微複雜一點的題目,用紙和筆就夠了。只是她又嫌毛筆前端是軟毛,算起題目來太慢,所以琢磨了幾天之後,就找了木炭來,削了這樣的兩根炭筆出來。
雖然這炭筆是比不上現代的鉛筆好用,但其實也差不離了。
準備好了這一切之後,她抬頭,對上王雋沉沉的目光,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