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些燒得褪去了本來的光鮮色澤的瓦礫,橫七豎八地插在泥土裡......盡顯悲涼。
司徒功名的眸子深諳,看不出情緒,妙妙順著視線看去,竟是一對被燒得只剩下張幹了的屍骨,身子的姿勢表現出了死前苦苦掙扎的模樣,無盡的絕望,卻又努力地求生卻還是無辜喪命......那兩人的雙手卻是依然緊緊地握在一起,難捨難分......
妙妙心口一痛,慌慌張張地掩去,聽得司徒功名那聽不出情緒的迫人嗓音,輕聲命令道:「葬了他們......」
身後並立的影衛們連忙點頭領命而去,司徒功名回眸,看向妙妙,眸子無悲無喜,古井無波的樣子,卻引得妙妙一陣窒息般的難受。輕聲問道:「真的,真的確定是攝政王的人麼?」
司徒功名眸子暗了暗,面色終於有了點點狠戾的表情:「張三都死了,應該沒錯......」
妙妙還是不信,卻沒再提問,的確是不信的......楚江東腹張奸詐,但對於司徒功名的喜歡,卻是惹得妙妙羨慕嫉妒了那麼久,甚至暗自想著,找一個能像楚江東對待司徒功名一般的人,那麼,便是能夠託付終身到了,雖然與司徒無雙並沒有善始善終,但對於愛情,妙妙相信自己的直覺:楚江東,是斷斷不會做出傷害司徒功名的事情的,更可況是殺了他......
難道真的是因愛生恨麼?不,妙妙想著,還是得知道她被養在深宮後院的那段日子,司徒功名,楚江東,或者還有一個桀王容二少三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司徒功名又將影衛們全部召集到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眸光卻是犀利無比,道:「你們本是一共七人。卻不曾想到張三會背叛本王,本王自認待你們不薄,但本王卻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呵呵,父王將你們留給我。卻不曾想到本王會有被你們傷了的一天,你們就此離去吧,本王心寒,不願再發現你們當中還有第二個張三了!」
妙妙有些訝異,尚且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於昨日的記憶她著實模糊的緊,每每回想起便只記得一片灼人的火海,似是在夜空下承受著火煉的惡魔,心中恐懼。
六個影衛齊齊跪倒在地,發出砰砰的聲音,妙妙心口一緊,連忙收回思緒看向那領頭的男子。
張一開口:「懇求主子原諒,張一本沒有資格如此要求的,且發生了昨日之事,張一本該尊著司徒家家規。自刎謝罪......但主子孤身在外,張一萬萬不能讓主子再次身陷險境!!懇求主子原諒,待到主子回府之日,張三定當自盡,絕不拖延苟活!!」
一片沉寂,但張一卻是鬆了口氣,主子是答應了,如此他也不怕死後愧對於詠融王爺了......
幾人稍作整頓,便又出發,目標直往傲月國。因著身上的財物已經所剩不多了,先得找到一家司徒家的產業,以妨落得盤纏不夠用的窘境。
司徒功名這次留了心眼,在安排上也更細緻周到了些。趕路的途中也不再嬉戲玩耍,還是得先確保幾人的安全再說。
只是眉宇間,卻始終帶著一抹不已察覺到的心痛,不能得以表露......
與之相同的這邊,楚江東自昨日開始,心頭就傳來隱隱的不安。躁動的心牽掛著那遠方的人兒,失落而傷心。
指間摩挲著司徒功名的小物什,越發刺痛了自己的心,門外突然傳來近侍前來稟報的聲音,當下幾乎就要失態!!連忙平復自己的心情,穩住因為激動而略略顫抖的聲線,道:「進來吧!」
那近侍進來時,神色匆匆,看得楚江東不由得眉頭緊擰,當下嗓子就沉了下來,質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回王爺,屬下無能,查訪到瀾王爺應該是與晴妃娘娘一同出的城,往東南方向而去,但當屬下帶領眾人追逐而去的時候,卻在靖城遇到一隊人馬的阻撓......屬下,屬下與眾人被困在靖城半日,雖然損失不大,卻最終.....最終把瀾王爺給.....跟丟了......」
那侍衛滿臉的愧疚之色,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楚江東,卻被男子周身的陰鷙氣息給震懾,連忙慌張地垂下頭,靜待責罰......想來也是逃不掉的。
楚江東的聲音卻是出奇的平靜:「可知對方是誰?」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中的瓷杯,裊裊的茶煙以著柔美的姿態冉冉升起,頃刻化為虛無。
那侍衛輕輕搖搖頭,牙關緊咬,硬聲道:「屬下無能,不知......但從那些士兵的戰鬥手法來看,屬下推測,不像是瀾王爺的手下,訓練有素,戰鬥能力很強,更可能是蕭將軍的手下....,.」
聲音馬上隱了下去,畢竟這種揣摩的想法若是錯誤的,後果可不是他所能夠承擔的。楚江東眸子閃閃,揮退了那近侍,命令他繼續追查,若有所思地望著那近侍倉皇離去的背影......蕭將軍是麼?蕭丞相的長子,蕭皇后的哥哥.......沒什麼動機可言......
但是......看來女人之心狠,可是誰都比不上的!
當下眸子一沉,指間的瓷杯被內力震碎,攤成一推粉末,茶水四溢,熱騰騰的煙氣暈染出一片殘破的畫面。
楚江東沒有猜錯,蕭皇后因著妙妙而與自己的允芷長公主分離,先是使計離間了司徒無雙和妙妙,本是只想著讓妙妙失了聖寵,卻未曾想到向來浪子薄情的司徒無雙難得也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用情至深。當下下了狠心,派了親信收買了司徒功名身邊的影衛,又派人混入了晴芳宮監視妙妙。
妙妙離宮那日,除了任幾,便只有蕭皇后是在第一時間知道的,當下大手一揮,趁著司徒無雙和楚江東還沒有發現,便讓蕭將軍派出了殺手......
只是卻未曾想到楚江東派出的人會查的如此之快,只能先撥出一部分的士兵將他們困于靖城。卻也因此,能讓司徒功名能在那種的情況下死裡逃生。
那近侍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不僅沒有完成任務,還弄得如此狼狽的一天。楚江東給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當下便下了狠心,誓要找到瀾王爺,且一定要揪出那些在靖城給他們使絆子的人。
楚江東這邊氣壓低沉,神經緊繃著,容二少這邊卻是愜意而輕鬆的樣子。雖然沈容並沒有從容二少那張呈現出面癱狀態的臉上,找到什麼能證明他心情輕鬆的表情......
「皇上可是要準備回國了?」沈容低聲問道。
座上的男子正在批閱著快騎送來的緊急奏摺,一旁的侍女在旁邊安靜地研磨焚香,低眉順眼的恭謙模樣,沈容卻是看得眉頭緊擰......皇上什麼都好,雖然不得不說他曾經恨過他,怨過他,但到底身為男子,對於他的心情還是能夠理解了一些的,只是可惜了他家小姐......
話說。皇上這每天都要用的香料真的好生奇怪,不似那些傳統的名貴薰香,且也不見得有什麼養生治癒的功效,香味也不濃厚獨特......怎麼皇上偏偏獨愛這種香料呢。
正想著,容二少輕輕擱下了筆墨,合起最後一份摺子,眸光波瀾不起,似是幽湖深深,不見底的深諳。
「那兩人現在如何?」
沈容知道容二少問的應該就是司徒功名和妙妙了,便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徐徐道來。包括楚江東的手下與那蕭將軍如何如何,司徒功名與妙妙又是如何如何......末了,細聲說道:「皇上命眾人不許幫助他們,不許暴露自己。但昨晚的他們倒真是命懸一線......其實,沈容還是覺得那晴妃娘娘有些怪異......」
沈容沒有說的是,比起司徒功名,他倒更寧願相信妙妙才是妙妙。
容二少卻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點點頭,確認司徒功名與妙妙無關。那麼這兩人於他只是普通的兩個人罷了。雖然他也對那名喚作妙妙的女子,心底有些些異樣的希冀,但國師說了不是,那便應該不是了。且他的身上每日都會薰染上如此濃厚的木天蓼薰香,但那女子卻絲毫未曾察覺,那便應該真的不是了......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鳴輕輕擱下筆,冷如冰霜的眉宇之間終於是暖過來了一絲絲柔情,氤氳著星星點點的溫潤眸子,靜靜地看著在這潔白如玉的宣紙上暈染開來的字跡,心思飄搖。
沈容識趣地拱手離去,不再去打擾鳳鳴。他還需要回房去給琉璃書信一封,告訴那個護主的小丫鬟,妙妙其實並未找到的事實啊。
匆匆走過院子,滿地飄灑著凌亂的桐花,細細地鋪散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沈容低頭,隨手拈來落於發間的一朵,俏麗可人的模樣.......唇角輕輕勾起,終於展開了多日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呵呵,似乎也有好久沒有見過那個總是活蹦亂跳的小丫鬟了呢,不知道她有沒有掛念過他,這朵花就放在信紙之間一併捎去吧,大約等他回家,大宋的桐花就該已經全落下了......
掩不住溫情的眸子,卻是不知深深地刺痛了那個倚窗獨立的男子,心口空空地,就連沈容,離開大宋國如此之久,也能有一個能讓他心心念念牽掛著的人兒,而他呢?他,是不是註定就得孤獨一個人了呢......
妙妙輕輕捂住心口的位子,空空落落的感覺,很不舒服,連夜趕路,身子又是極為疲憊。抬眸看向司徒功名,剛到了嘴邊想說聲休息一下的聲音又給噎了回去......司徒功名心裡應該是最不好受的了!
妙妙垂眸,若是說楚江東想要殺了她,她倒也可能會去相信,但若是說要殺了司徒功名,那她是斷斷不會相信的。只是現下不是一個能好好探究事實的好時機,他們兩人啊,若是能夠真真離開那南詔皇宮的那兩人, 那麼所有的誤會還是什麼的都不再重要了。
燁城,倒是一個繁華的城鎮。
司徒功名命影衛們暗中保護,自是不要太顯眼的好,兩人晃晃悠悠地在街上逛了一圈,司徒功名帶著妙妙進了一家大布莊,見了掌柜,二話不說,亮出司徒家主的信物,便拿要了一沓銀票,弄得那掌柜的,巍巍顫顫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很少來這麼遠的地方的,這邊的生意也只是偶爾派幾個親信過來看看,卻未曾想到主子今日會來得如此突然,且並不為其他,只是來收銀子的......布莊盈利所得通常都是由錢莊來流通的,主子這到底是何意啊 ?莫不是不相信他了?想要撤他的職?......
短短一刻鐘,那老掌柜思緒遊走了萬千次,最後又哆哆嗦嗦地送走了若無其事的主子,心裡還是沒底,工作起來卻是越發的賣力了。
兜里揣了一沓銀票,司徒功名繃了幾日的臉上終於是有了一絲輕鬆的笑容和滿足感。妙妙有些好笑地看著司徒功名,都道於愛財之人而言,錢財便是最好的療傷聖藥,呵呵,看來此話倒是不假。
司徒功名輕鬆了,妙妙便也舒緩下了神經,笑吟吟地隨著司徒功名肆無忌憚地將一整條街從頭逛到街尾。司徒功名身上的傷口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也不會太犯累。
離開了京城,便少有人認識司徒小王爺,司徒功名倒也自在,近傍晚十分,將妙妙又帶回了那家布莊。
這回掌柜的見了司徒功名,到真真的拿他當祖宗一般供奉著,唯恐觸怒了司徒功名,落得不好的印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