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天算者,自然見了妙妙的第一眼便知道此女子的不同尋常,似妖非妖,道人卻又非人......那三生三世的命劫,兩相糾纏,因著那一滴血,斷斷是天註定的,即使被他從中阻撓了,那麼......
燕莫凌又不敢再多想,若說他的天算能力尚未消失,那為何卻又算不到那女子的半點音信。
妙妙死後,他用了兩個月四處尋找燕百痕,求而不得,直到後來收到燕百痕托人送來的書信,這才斷了念想,心生絕望。
哎......說到底,是他的問題,的確是的,現在的他有何顏面去面對容二少,面對德嘉皇后......
殿外信使來報,竟然是說容二少臨時起意,前去邊疆,從皇祁那裡拿了聖旨跑去北邊和傲月國議和。
燕莫凌兩腿一顫,紅色水袖一揮,差點沒有癱軟下去......任性的大少爺喲!!邊疆之事的確緊急,朝中政事也才稍稍平穩下來一點。您老先是借著先皇后的忌日前去南詔國尋訪心愛的女子,這還沒消停一些,後腳又要跑到邊疆去了。
的確,若是容二少親自坐鎮邊疆,那麼定會士氣大振,便也就不懼那蠻族了,但要是萬一出了問題......燕莫凌眉頭一擰,算了算了,容二少的戰鬥能力,光是滅了他老子那日,便將皇城攪得天昏地亂的,令人聞風喪膽,他若是前去坐鎮,再加上徐將軍的戰術,兩人必勝無疑,讓傲月國投降議和應該也要輕鬆一些。但就怕這朝政才安穩一些,容二少就離開這麼久,易生事端......
想著嘴角又勾起了點點諷刺的笑,呵呵,燕莫凌你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那你就真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容二少,燕莫凌自當等你回來,且將所有的事務都給處理好!
容二少也是臨時起意想要去邊疆的,以著左少將軍的軍事才能和政治手腕。定是不會讓傲月國得了好處去,只是這事情到底是磨蹭了太久了,久到他幾乎都失了耐心。剛好沈容前兩日來給他稟報,說司徒功名帶著妙妙往北方去了,容二少眸子閃閃。就衝動的下了這個命令,自己都有些困頓不已。
狹長的鳳眸半闔,眼中隱約有波光流轉,男子丰神俊朗,卻面無表情,那雙如水晶瑩的眸子,硬是叫人看痴了去。指間的玉杯輕輕旋轉,眸子投向沈容,聲音略略飄渺:「沈容,你說。妙妙......妙妙還活著麼......」
沈容身形不自然地一顫,皇上這是第幾次問他了!冷血無情如桀王容二少,獨獨因著那個女子,多次失態,幾度心傷。沈容吶吶著,說不出一句話,許久,容二少才揮揮手,讓他退下。
下午趕起路來,更是策馬狂奔。惹得後頭的護衛安全的各位,神傷不已。眾人是徑直往東北方向而去的,馬不停蹄,前進得很快。容二少估摸著那出雲國的司徒小王爺也應該差不多到了南詔國和傲月國的邊疆交界之地了,將沈容召來詢問,結果萬萬沒有想到,沈容回答他,那兩人又遇刺殺,險些喪命......
大掌一握。面無表情的冰山臉上露出了一絲興趣,呵呵,照著他對於楚江東的了解,楚江東是斷斷不會對司徒功名起殺心的!絕對不會......他似乎能夠在楚江東的身上,找到自己當初的影子。寧願自己死去,也不會想要傷害自己所喜歡的人!
這的確是有些荒唐,堂堂一國的攝政王愛上了一個王爺!!還是一個身份如此敏感的王爺......
「沈容......」
「在!」
「派人繼續跟蹤......必要的時候,保護他們,但沒到緊要關頭不要出手。」
沈容領命而去,有些些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敢有太多異議。其實他沒敢告訴容二少的是,司徒功名和妙妙兩人夜夜同床共枕,同被而眠的,可能是為了安全著想吧,不過到底是叔嫂,難免失了分寸,容易被人流言蜚語 。但轉而一想,容二少沒問,那便別說好了,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
只怕啊,那對叔嫂,正值大好的青春年華,又是共經風雨,同生共死,難免芳心暗許,做出那些壞了倫常的事情......
不能說沈容的擔心是完全多餘的,雖然司徒功名沒有明說,但影衛們一個個都是拿妙妙當王妃來尊敬,來保護的,雖然在客棧失火那晚,妙妙用有些詭異的方法,殺死了那名陳將軍,但影衛們心底里想著有些後怕, 但見主子對妙妙的態度是那麼貼心,便也不再多想了。
現下張六張七已經身亡,其他四位又不知所終,獨留下張二駕著馬車,護送著妙妙和司徒功名。張二對那晚的記憶是最為深刻的,女子身體突然爆發的那一抹如同煉獄亡神的森然嗜血的氣息,幾乎讓他窒息。
張二試探過,妙妙並沒有內力,也不精通邪門巫術,這麼久以來當真是隱藏得極好......張二留了個心眼,只怕妙妙是不知哪裡來的妖孽,故意留在司徒功名身邊蠱惑人心的。
張二頭皮發麻,想著便覺得心底發涼,又見得司徒功名對妙妙的溫柔細心,妙妙也表現得似一個普通的矜持女子。張二眸子暗了暗,那便讓妙妙繼續呆在主子身邊吧,若是一旦發現妙妙對主子有不利的想法,那麼, 張二絕對不會手軟!!
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待到妙妙覺得周身寒涼,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的時候,司徒功名才意識到他們已經越過了雲漉山脈。森寒的氣息撲面而來,司徒功名驚訝於自己先前完全不曾察覺,只覺得心如死灰。現下聽到了妙妙的噴嚏聲,撩起竹簾,看向外面那陌生而新鮮的景色,司徒功名才覺得身子果然好冷。
連忙取出那些早準備好的禦寒衣物,給兩人穿上,原本準備的是八人份的衣物,沒想到現在只剩下七人。司徒功名定定心神,便讓張二繼續前進。這一路過來倒是再也沒有遇到過殺手。天冷了,行車的速度也就慢下來了些,又行駛了五六天,司徒功名照著地圖的路線一比。離邊疆戰線已經不遠了。司徒功名終於展現了這麼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就在聊城歇下吧,再往前也不好了,除非殺手再追過 來,目前的他還不想進傲月國的領土。
張二找了一家客棧。停下馬車,司徒功名揭開帘子,看向外面的景象,嘴角勾起笑容,跳下馬車,便又馬上回頭,扶著妙妙下車。
女子嘻嘻一笑,跳下馬車。一綹美麗的長髮隨風飄拂,如淡煙般的柳眉,一雙明眸含情脈脈。秀挺的瓊鼻,粉腮微紅,小巧的兩瓣嘴唇,潔白如雪的臉嬌羞含情,晶瑩剔透勝雪般的肌膚如冰似雪,身形綽約,便像一 簇幽蘭般寧靜自然。被凍得通紅的雙頰卻是說不盡的風情,即使身上裹著厚重的棉衣,也不損失她的美麗,惹得司徒功名不由得輕嘆。
張二不自然地撇開眼。不敢和妙妙對視啊,總會不自然地想起那日的場景......
妙妙眉頭輕擰,便開始以為張二是在責怪於她,或者是不喜歡她與司徒功名過於親近。
失落之感湧上心頭。她也知道自己給司徒功名帶來了好多麻煩,但終究還是會介懷與他人的看法,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人討厭的吧。
不自在地搓了搓一到寒冷的天氣就永遠暖不起來的雙手,輕輕呵出一口氣,暖暖的熱氣,與寒冷的空氣相撞。馬上化為裊裊的煙霧散開。妙妙輕聲道了聲謝謝,便往客棧內走去。司徒功名怔愣地看著妙妙離去,而後 轉過頭,帶著深意的眸子往張二身上滑過,惹得張二一驚。
司徒功名吩咐道:「去買些保暖的用品,和方便在雪地里行走的鞋子......」
妙妙說想要看看雪,目前不能帶她去傲月國,那麼現在先帶她去看看雪吧。聊城的地勢高,終年寒冷,就像現在,六月的天,身上穿的卻是貂皮大衣,堪比南詔國的冬季。只是,聊城的寒冷可不僅僅在於聊城的地勢 高,更在於聊城接近仙麟森林,那裡終年白雪茫茫,是為極寒之地。
還記得有一個傳說吧,似乎是千百年前,此地還是一片富饒之地,春暖花開,桃花十里飄香,落英繽紛,美不勝收。有位上仙路過此地也比此地的美景給迷住了,留在這片土地,棲於雲裳樹上。後來與此地的一位凡 人女子相愛,恩愛無邊,可是凡人之軀終有死去的一天,女子死後,上仙痛失真愛,追悔莫及,立於雲裳樹下,涅槃重生,卻甘願墮於輪迴道,歷經塵世之苦。
自那以後,這片富庶的土地,一夜間化為冰天雪地,十里桃花一夜之間無影無蹤,只有那株雲裳樹依然立於原地,鬱鬱蔥蔥......
仙麟森林並不是很遠,馬車駛到山腳停下,前面那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森林便是。每一株樹木都被白雪覆蓋著,終年不會融化,就好像是長在枝椏上的白色花朵。偶爾有寒風吹過,便簌簌地落了一地,落英繽紛飄飄蕩 盪的模樣很是喜人。
聊城的人,很少有敢進仙麟森林深處的,因著那一個傳說,這片富庶美麗的土地轉眼間變成了冰天雪地。仙麟森林的深處是一個禁忌,曾有人往裡面行走過,便再也沒有出來的......老人們都說,仙麟森林的深處, 住著那傳說中的上仙和他的妻子,他們是不允許外人進去打擾的,否則必會受到上仙的懲罰。
更多的人,還是對仙麟森林心存著敬畏之心,相信著是因為那上仙的庇佑,所以聊城這片土地,才會在這濁世之中,免於戰亂,人人得以生活的平和安樂。
聊城的那個領路的當地人,讓司徒功名將馬車停在山腳下,並帶著眾人開始爬山。張二雖然不滿的,擔心著主子的安危,但畢竟要有人留下看著馬車。那領路的當地人再三許諾會照顧好他家主子,且幾人也只是在森 林的外圍走走看看,並不會進到深處,張二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
妙妙輕笑,伸出手接過飄飄然地從天降落的一朵晶瑩雪花,看著那晶瑩盛開的模樣,開心不已。只是轉眼間,那雪花兒就在手中化為一點小小的水滴子,妙妙看得有些愣神,若有所思的模樣。
司徒功名無奈地拉過妙妙的手,從懷中取出帕子,擦去妙妙手心的小水滴,不滿於女子冰冷似雪的雙手,眉頭擰起,略帶責怪的模樣看向妙妙。妙妙卻還是那般開懷,沒心沒肺地笑著,吐吐粉嫩的舌尖。司徒功名無 奈地搖搖頭,將女子的手拉過,放在自己的手心輕輕揉搓,呵氣......
兩人親密無間,卻是習以為常,惹得一旁正唾沫橫飛地為兩個講解著當地風光的那領路人尷尬不已。
寒風颳過,通紅的臉頰不知是羞紅的還是被雪花給染紅的。暗自怪道這外地人就是不一樣,怎能當著別人的面如此大秀恩愛呢。
這樣的景色大概沒有人不會喜歡吧!只是的確是寒冷了些,自己的手,一到如此寒冷的地方,就再也不曾暖起來過。妙妙打了個寒顫,乖乖地將手繼續放回暖袋中,放眼看向四處的景色,細心地數著自己留下的每一 個腳印。如此純澈的顏色,似乎能夠洗滌心靈一般。
突然,那領路人開口了,瑟縮著對司徒功名道:「小爺,你看,我們這裡的規矩,不能夠在往前了......」
司徒功名點點頭,出發前當地人便告知了他這一點,現在也是能夠理解的。便轉過頭,朝著妙妙笑笑:「妙妙此行,可還玩得盡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