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賓客聞聲將目光投來,見得如此一幕,無不大驚失色面如死灰!紛紛將手中的酒杯擲於地上,更有甚者已然喝下酒釀,公然不顧儀態地試圖 將酒液嘔吐出來,宴席間一片驚慌之聲。妙妙怔怔地看著自己的繡花鞋面,因著沾染了幾滴酒液而立馬被腐蝕去了自己原本的模樣......這若是方 才被自己飲下,定然當場不治身亡!
再次抬眸卻已然不見了那淺青色衣裳女子的身影,眾賓客唏噓驚慌不已,卻是無一人身子有恙,顯然,那女子的目標便只是她一人!
妙妙如雷轟頂,面色驚懼,卻不顯露於形。只是舀出所有的注意力試圖在眾人紛擾的身影中找到那名女子!
為何要害她?
妙妙何時與人結了仇,何必置她於死地!
默然間似乎見得一抹淺青色在竹林旁一閃而過,妙妙身子敏捷,幾乎是不加考慮地便沖了過去,避開了周身的賓客紛擾。
眾人驚慌,沒人注意到主座上了男子神色陰鷙晦暗到如同地獄的修羅般,毀天滅地的憤怒就要噴張而出!
「很好!不過因著一男子,本王讓他三分。他竟然膽敢試圖挑戰本王的忍讓極限!在本王的眼皮底子下動手,他區區一個攝政王最好能夠有所覺悟!
話音方落,男子手中的金樽便被狠狠震碎。
沈容的眸中也略略泛著寒意,神色冷峻。
「容二少,不好!那位姑娘隻身往竹林那邊去了!」
話音堪堪落下,便只見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身旁再沒了男子的蹤影。
沈容擰眉,連忙出聲先穩住眾賓客的情緒再說。
眼前的那一抹淺青色有些飄忽。只能堪堪見得一個身影,卻再不能讓她回頭。妙妙心寒,心有懼意,雖然她沖了過來,但她卻始終沒有信心制 服這人的。但無論如何。她也是不願終日活於危險之中。勢必要問個清楚才行,她究竟是為何要害她性命?!
「你究竟為何要殺我?」妙妙開口,那人有意將她引到這裡,卻不動手。
淺青色身影應聲頓住。冷風灌入竹林間,將前方女子的衣裳吹得獵獵作響,更是可怖了幾分。
「你......是怎麼懷疑我的?」那身影開口,隨風飄搖著,雄雌莫辯。
妙妙緊緊攥緊拳頭。眸子將那身影釘得死死的:「因為宮中的婢女都是做活兒的。指節處會有繭很正常。但萬萬沒有哪個姑娘虎口處也會有如 此之明顯的繭子,除非是長年練武使劍握槍才會有的......」
那身影一個頓,似乎有些驚訝:「你觀察得倒是仔細。明明是那般陰暗的夜色下卻也教你發現了......」
妙妙聽不出那女子的喜怒,執意問道:「為何要殺我?!」
殺字從自己嘴裡說出,更是帶著些些攝人心魄的寒意,伴隨著夜風的寒涼肅殺,妙妙全身如墜寒窖。
「呵——!你無需知道!」那身影回答到,妙妙心頭一驚,眼及處便見得那女子手一揮,冷兵器獨有的嗜血寒光便衝著自己飛來。
妙妙不知為何。明明心有恐懼,卻再也不能挪動腳步避開那兵器,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枚飛鏢飛來,幾乎停止了呼吸!
「笨蛋,你倒是躲開啊!」電光火石間便只聽得這麼一句話語,妙妙便感覺到自己被毫不客氣地捲入一個懷抱中,冰冷冰冷,腦袋磕在硬硬的 胸膛之上,生疼生疼。
我也想躲開啊!
妙妙莫名的有些委屈地無措,就如她方才對於男子突然出現相救。心中那如潮水般洶湧而出的激動之情。
那女子的輕功極好,容二少卷過妙妙的身子,便馬上用真氣揮出一掌,女子敏捷的身子如同貓兒一般。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避開這一掌,便 遠遠的消失在夜空中。容二少顧著妙妙,自是不會飛身追去。
鳳眸眯起,刀光劍影,其中的冰冷幾乎能將人生生凍死。紅唇親啟,吐出兩個字。在如此的夜空下格外的清晰:「笨蛋!」
妙妙真的想要哭了,委屈的模樣,本就被今晚突如其來的節目嚇去了半條命,現下還被容二少如此說道。
「好在都沒有成功......」妙妙便再沒了想法,怔怔地抬眸看著男子冰冷而面無表情的側臉,看不出男子的情緒,這話語卻莫名地扣動了心弦 。
許久,妙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吶吶而小聲地問道:「為何......為何這女子執意要殺我?」
鳳眸微冷,抿唇不語。
妙妙咬咬牙,執意問道:「桀王可曾知曉?」
夜色下的嗜殺氣息終是隨風慢慢的飄散而去,妙妙的問話變得格外清晰。
許久的沉默後,男子終是低低地一聲嘆息:「為何平時那般愚鈍,不該察覺的事情卻又是那般敏銳......」
憑什麼這個男子說起話來要一副和她很熟悉的模樣啊!妙妙撇撇唇,催促男子:「為何不告訴我?這事關我的性命,我總是有權利知曉的吧!」
男子轉過頭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眸,深沉的模樣,妙妙看不出來他的情緒,卻見得男子的薄唇吐出幾個字:「你還真是夠心狠......」
妙妙覺得自己有些委屈,莫名其妙,但畢竟方才是容二少救下了她,再如何她也是不該出口去嗆他的,便打算用持久戰術,實在逃不出話的話再 去問問沈容。容二少卻出乎意料地開了口,古井無波的眸子如一潭死水,靜靜地看著她說道:「是楚江東派來的,因為你害了司徒功名。」
竟是因為如此!妙妙睜大了眼眸,眼神便馬上暗了下去,低下了自己的腦袋,容二少等了好半響才聽得女子低低的聲音傳來:「是我的錯 啊!......若是楚江東真的希望如此,桀王你不必攔他的......」
不必攔他?讓他派出的殺手直接殺了你麼?!妙妙沒有察覺周身的溫度又低下去了好幾度,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句司徒功名身上,像是得 了失心瘋一般形容憔悴,整個人沒了氣力。
容二少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橫在了妙妙眼前。女子眸子滿是疑惑地看著男子,迷茫而楚楚可憐。
「我千般萬般地護著你,你卻毫不在意,既然被楚江東的殺手殺死是死。自己自殺也是死,那我倒寧願看著你死在我的面前,也就算是不枉 費我對你花下的心血了!」男子話語冷酷,暗暗的夜色中模糊了臉上的神色,卻是帶著無法言說的認真。
妙妙一驚。雙手便真的去接了男子手上的長劍,出人意料的沉重,差點就將劍砸落在了地上。劍鞘打造得很是精緻,雕著極其雄壯的金龍,栩 栩如生的模樣不威自怒。妙妙顫顫地伸手去拔劍,冰冷沉重的觸感幾乎讓自己喘不過氣,心中不知為何積鬱了一團無處可泄的火氣。拔了許久,長 劍卻紋絲不動,帶著高傲到不行的礀態睥睨著這個求死不能的人。
「嘩——」男子一甩袖,妙妙手中一沉。長劍便被脫去了劍鞘,劍柄穩穩地落在妙妙的手心,劍身呈現出一種冷兵器獨有的黑青色,閃著冷光 。
妙妙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了那次容二少殺入傲月國大營中的身影,不顧一切的英勇模樣,劍起劍落便是滿身的鮮血鋪出了一條由著屍骨堆現出的 道路,這男子......經常如此冒險麼?!是的吧......
「妙妙不想死......」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是說。
容二少聞言,卻是忍不住渾身一震,默道一句:「雖然名字一眼,你這個妙妙到底不是她呀......」
「恩?什麼?」
「沒。」男子似乎沒聽到。面色仍然波瀾不驚,妙妙看著他隱匿在暗處的面容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死!雖然在這世上了無牽掛,就算自己死了也沒 人會在乎,但我的命是司徒功名救下來的。這世界上除了司徒功名,沒有人能夠舀去!」
容二少本就是在激妙妙,見得女子如此自然不會故意岔題去嘲笑妙妙臨時改變心意的做法,那不是容二少的風格也不是容二少所樂意見得的。
「容二少?」
男子應聲抬眸。「我們究竟是何時相識的?......」
許是經年,那被遺忘了的從前,情深緣淺。
許是昨日。你的一顰一笑竟是如此熟悉,扣動了心底最深處的柔軟。
許是......另一個人的身上,你只是為了捕捉那一抹神似的倩影,心心念念。
容二少,多情卻又薄情如你,我們究竟是何時相識的?......
妙妙終究沒有等到容二少的答案。
男子陰沉著一張臉,將她帶回了念狸小築,沈容和白遠桐早早的便等候在了那邊,見得兩人回來都鬆了一口氣。沈容一步向前:「容二少,今晚之 事屬下已經派人去徹查了,讓容二少和妙妙姑娘受驚了......」
白遠桐一見到妙妙便一臉緊張地上前握緊了妙妙的手噓寒問暖,面色懇切,的確,今晚的宴會是他邀請她去的,好在她警覺,察覺到了事情的 不對勁,真教他擔憂愧疚,也總算是明白了容二少將她安置於念狸小築的苦心。
妙妙搖搖頭,這事本就與他無關係,是她自己招來的禍。壓低了嗓子和白遠桐輕聲耳語:「明天,你能來一趟嗎?」
卻不知道容二少那完全不亞於她的敏銳聽覺早將她的耳語聽了去,拳頭攥緊。容二少是何等高傲人物,自然是不屑於問個究竟的,便又冷著一張臉 帶著沈容大步離去了。
夜深了,且孤男寡女,白遠桐自然不便久留,心裡對妙妙明日之約的緣由,隱隱有了八分猜測。
果不其然,第二日妙妙便詢問於他可曾知道那南詔國司徒小王爺的事情。她到底還是不信容二少的,亦或許是不願去信容二少的話語。白遠桐扁扁嘴 ,有些委屈,覺得單純善良如自己似乎已經被架到了一根破敗腐朽的獨木橋之上,沈邊站在面容哀戚的妙妙,右邊站著凶神惡煞的容二少,沈右不是 ,腳底下便是萬丈深淵。自己隨時命在旦夕!
額,誇張了些,白遠桐細細地斟酌了一番:「妙妙,其實遠桐懂你的心情的,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相信司徒小王爺也希望你能活得開開心心的 吧......」救命!他果然不適合去勸人......
「遠桐與你說一個故事吧,遠桐呢,曾經有過一個極喜歡的女子的......」妙妙聽得白遠桐說道。男子的眼睛燦燦,似有星辰在閃爍,無比堅定 的說:「極喜歡......」
「但是,妙妙,那女子卻是兄長的未婚妻子,且她最愛的人也是兄長。與她第一次見面時。遠桐本是無意路過的,卻是第一眼便被那抬手摺杏 花的清純模樣給攝取了心魄,人一旦認定了第一印象,那邊會一直痴念於其中的......妙妙,我喜歡了那個姑娘,我原以為她只是無奈才和兄長在 一起的,我滿心歡喜我幾欲瘋狂,甚至不惜去冒著惹惱兄長的風險只為見見她......」
「呵呵。」他笑道,眼神迷離:「妙妙啊妙妙。你真不知道我為她做了些多麼瘋狂的事情呢......」他笑得有些自嘲。「我自以為是地認為她 也是對我有意的,我一廂情願地想要將她從兄長手中救出來,因為兄長根本不愛她啊!明明只是為了利用她,明明是我先發現她的。明明我那般用 心地喜歡著她......我甚至為了她改變了自己,我收起了自己的可笑心思,只願讓自己顯得更加的成熟,那段日子連我自己都有些不認識自己 了......」
妙妙聽得,只覺得自己的心口悶悶的,輕聲喊道:「白遠桐......」
那個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幾分,會自來熟地與自己分食蓮藕的男子如今卻笑得這般破碎而無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