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羨眸光發冷,「是厲王,孤的那個,出身卑微,卻滿肚子算計的庶兄。」
薛凝對封羨的心結,解開了一些,但一想到自己快死了,還要被糾纏在這些權謀算計里,薛凝只覺得累了。
她說,「殿下,其實你不用與臣女解釋太多的。臣女今日,拼盡性命,也算是完成了殿下相托之事,所以......」
封羨的眸光一沉,盯著她問,「所以,你想說什麼?孤教你騎馬,孤救你數次,你口口聲聲說投靠孤,願意為孤排憂解難,還清人情債。
如今,人情債未了,你就想當逃兵了,是嗎?」
薛凝咬唇,沉默不語,半晌還是掀開了被子,她不想要留在封羨的營帳里。
她身子單薄,在燭光中惹人心生憐愛,可那般瘦弱的嬌軀,骨子裡卻傲骨錚錚,從不為權勢折腰。
薛凝聲音淡淡,「殿下,臣女謝過殿下今日不捨棄之恩,可無論如何,薛凝也算是為殿下,幾乎丟了一條命。
臣女想來,上一次也救過九公主一命,臣女不想問殿下,為何想要害華陽公主,也不想要知道其他人的籌謀算計。
臣女只想說,這次可否算臣女全部還清,此後與殿下,兩不相欠?」
封羨冷肆的靠在榻几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佛珠一顆又一顆的轉著,指間卻微微用力。
「薛凝,孤對投靠之人,一向以誠相待,你有何不滿,可以與孤說出來,甚至與孤爭吵,孤今日可免你僭越之罪。
上次小九差點溺斃,就是華陽的手筆,孤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也許在你眼中,孤就是一個殘忍狠辣之人。
可是,是天下人負孤,孤為何要善待這天下?」
「你怕孤?」
封羨聲音低沉暗啞,「薛凝,你走吧。」
這天下儘是雞鳴狗盜之輩,趨炎附勢之徒,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封羨生來尊貴,嫡出太子,卻從小去北齊為質,母后慘死,母族被削弱殆盡,他承受了太多,本不該承受的痛苦。
大周這樣腐朽的世道,官官相護,骨子裡早就爛了。
他不在乎別人說他手段狠辣,人人怕他,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也會怕他。
所有人離他而去,薛凝,也亦如是。
薛凝的腳步微微一頓,打還是打開了營帳,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酸澀,卻並沒有回頭。
她知道,她今日離開了,封羨是不會再與她糾纏什麼,甚至以後有事,她也不能再去求他,就算是徹底切斷了後路。
但薛凝沒有什麼後悔的,將死之人,只想要安頓好身邊人,將這些年在薛家的花銷全部還清,找個山清水秀之地,等死便是了。
不是她不想自救,那情絲蠱是曠世奇毒,除了第一次毒發,仔細診脈能瞧出來門道,之後除了死前最後一次毒發,否則都查不出緣由。
就算是方神醫,剛剛也沒有察覺她的蠱毒,此毒是前朝之物,天下無解,必死無疑。
薛凝順著月色,看見了薛家的營帳還亮著,她不想回薛家,渾身充滿抗拒。
可是,天大地大,卻並沒有她薛凝的家,沒有她的容身之地,而她的忍冬還有餘嬤嬤,還在等她。
就在薛凝快要走到營帳的時候,忽然一道人影攔住了她。
人影是衝過來的,那股衝擊力,差點將她撞倒,她的手臂被人捏住,她悶哼出聲。
薛凝抬頭看去,入眼就看見了滿眼憤怒的陸懷瑾。
「薛凝!你為何讓太子殿下當眾抱著你離開!我就說讓你換掉這身衣裳,你偏不肯,招搖過市,被其他男子當眾抱著,你就從未想過你的名聲以後會如何?
就從未考慮過,我會如何?我母親原本就覺得你出身低微了一些,我想娶你為妻,本就要說服家中長輩,我為此努力。
可是你呢?你這般不自愛,不知輕重!我真是看錯了你!」
陸懷瑾滿臉的憤怒之色,怒其不爭的看著薛凝,一想到薛凝被其他男子抱過,陸懷瑾心中就一陣難明的醋意還有憤怒,甚至這會兒看著薛凝的衣裳,也覺得骯髒。
薛凝眸光一冷,用力甩開了陸懷瑾。
「陸世子,請你自重。薛凝如何,與你無關!以往薛凝覺得,陸世子君子之風,也是個明事理的讀書人。
可眼下卻覺得,世子的書也許是讀到了狗肚子裡。敢問世子,薛凝今日命懸一線,若不是殿下相救,我早就死了?世子又有何機會,在這裡對我說教?
敢問世子,莫非就是想要看著我死?我與太子殿下清清白白,我不畏懼人言,只懂感恩之心。」
薛凝諷刺看他,「陸世子莫不是忘了,若不是薛凝當日不顧名節救你性命,你如今也早就是一捧黃土了!可薛凝不成想,救世子一場,倒是救出個白眼狼!」
陸懷瑾氣得渾身輕顫了一下,指著薛凝說,「薛凝,你能不能講點道理,若是事實真如你說的那般,我怎會這般怨你?
明珠都與我說了,明明就是你故意激怒了馬匹,導致三匹馬都發了瘋!當時明珠命懸一旦,明明你六弟先救她,你老實一些在旁等著,就無事了。
可你偏偏,瞧她要墜馬,你賭氣也鬆手墜馬,任性嫉妒之過錯,穿著招搖,才惹來其他男子肌膚相親,簡直是......簡直是半點不自愛!」
陸懷瑾沒覺得自己有錯,只把薛凝看做所有物,她被其他男子抱過,日後他再娶她,心裡也有根刺。
「薛凝,你這般不堪,又如何當得陸家主母!都是你自己的錯!」
喜歡失去七情六慾快死了,全京城為我哭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