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是一名草藥師?」旁邊的騎士頗有些好奇:「這種白色的藥粉,究竟是什麼?」
「一種療效不錯的刀傷藥。」雷震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直接用準備好的繃帶將傷口綁緊。漫不經心地瞟了對方一眼:「你的同伴失血太多。必須靜養一段時間。」
「這,這怎麼行?」聞言,騎士不禁急了。說話也有些結巴:「莫根殿。。。。。。不,莫根閣下是我們的隊長。他,他。。。。。。」
「他現在哪兒也不能去。」雷震毫不客氣地打斷對方的話頭:「他受傷太重。這些藥粉,只能暫時止血。一旦活動太過劇烈,傷口又會再次掙裂。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上帝顯靈,也無力回天。」
騎士張了張嘴,卻沒能再說什麼。身為武者的他明白:這話,並非虛言。
一行人,押著所有的山賊俘虜,以及裝運武器的馬車。朝著樹林深處的宿營地緩緩而去。一些尤為健壯的新兵肩頭,還三三兩兩地扛著一具具早已死去的山賊屍體。
「把現場的所有東西全部帶走。包括屍體。」這是雷震的命令。只不過,沒人能夠理解其中真正的含義。
疑惑,很快得到了解釋。
安置好受傷的騎士,留下足夠的人手看管俘虜。做完這一切之後,暫時無事可做的新兵們,被召集到另外一處隱密的林間空地。
幾具死亡山賊的屍體,已經用木架撐起。高高吊掛在架子的頂端。那些削尖後釘入其手掌、肩頭的粗大木釘。使得這些毫無抗拒能力的屍首,看上去活像是一堆新鮮的標本。
「我的話,向來只說一次。」望著環繞在周圍的奴隸新兵,雷震冷冷地喝道:「你們應該感到幸運。如果,今天的對手不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山賊。而是一群真正的士兵。那麼,掛在這木架上的對象。恐怕就得換成是你們自己。」
沒有人反駁,更沒有人表示異議。新兵們明白:這的確是事實。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輪流用這些屍體展開訓練。」說著,雷震走上前來。用準備好的紅色塗料,在屍體表面的要害處,留下一個個醒目的小圓點:「記住,你們手上的武器,只有一把匕首。想要在下次戰鬥中存活,想要勝過對手。就得一擊致命,就得在第一時間,準確無誤地找到對方的弱點,把手裡的刀子狠狠捅下去。」
「可是。。。。。。他們已經死了。。。。。。不過是一具屍體。。。。。。」一些不忍的聲音,在小聲地嘀咕。
「沒錯!他們的確只是屍體。我也知道,褻du屍體,在平常人看來,是無法原諒的重罪。」雷震眼中寒光一閃:「但是你們可曾想過,當我們的同胞慘遭殺害的時候。那些該死的頭皮獵人,又何曾想過「褻du」這個詞?他們又何曾想過會遭到什麼報應?沒有,根本沒有!他們仍舊殘忍無比地割下死者的頭皮。為的,僅僅只是換取幾枚以供他們花天酒地的銀幣。那個時候,他們的內心,難道也會受到什麼狗屁良心的譴責嗎?」
沒有人說話。只有一雙雙緊捏在一起的拳頭。以及在牙齒拼命咬合下,迸發出「咯咯」聲響的仇恨氣氛,瞬間籠罩在了林地上空。
「我的話,至此而已。我不會強迫你們當中的任何人留下。更不願意逼迫自己的同胞去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想要永遠被白人追殺?還是想要成為萬眾矚目的強者?永遠擺脫這種被奴役的命運,你們自己選擇!」
說完,他將手裡的塗料桶一扔。頭也不回地走向宿營地而位置。只留下一群紅著眼睛,圍著屍體活像餓狼般的奴隸新兵。
用獸肉精心熬製的鮮美肉湯,添加部分具有特殊療效的草藥。這種被古代華族人稱之為「藥膳」的東西,就是雷震提供給兩名騎士每天的日常飲食。美味兒的肉湯,使得騎士們讚不絕口。幾天下來,傷勢已經明顯見好。
當騎士們再一次提出想要離開要求的時候。雷震非常爽快地答應了。非但如此,還命人將其一直護送到了大路之上。
他不想點破對方的身份。有些時候,貴族們的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
北原王國的皇室胄裔,歷來都有到軍隊服役歷練的習俗。名叫莫根的騎士,想來也屬此列。至於他的身份,按照雷震猜想,應該介於皇子與王公貴子之間。
歧視黃種人,這應該是大陸所有白人的共有習慣。即便是被救下的騎士們,也不例外。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們仍然謹守禮儀,認真地詢問:能夠以什麼樣的方式,報答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我們華族人的傳統。至於報恩,收取報酬之類。。。。。。呵呵!按照我們祖先的訓示,這是不道德,也是絕對不應該的行為。如果真的想要你們知恩圖報的話,我就絕對不會放你們離開了。而是把你們扣下,當作人質索取高昂的贖金。」
這樣的回答,引得騎士們一陣讚嘆。在充滿感慨的激動情緒下,他們執意要對方收下必要的報酬。被逼無奈,雷震只得在非常「無意」的情況下說了一句:「如果可能,就給我一些奴隸的自由證明書吧!畢竟,我的騎士團,還需要人手。」
雷震缺錢。可是相比之下,他更缺人。
僱傭兵吃的,本來就是劫掠這碗飯。沒有足夠的人手,什麼也做不成。
何況,以貴族們的正常心態來看。與其要求大量的黃金資財作為報酬,不如要上一些無關其疼癢的東西更加划算。以自己的身份而言,一百枚金幣,恐怕也無法換回一枚自由證明書。而他們只需隨便動動口,就能憑空獲取巨額的同類物品。
幾天後,當一小隊騎兵找到營地。奉上幾隻黑色木箱,聲言這是此前騎士們答應過謝禮的時候。雷震仍舊被其中內容物龐大的數量,駭得吃了一驚。
整整一萬枚閃爍著晶瑩光彩的黑曜石。整整一萬份空白的奴隸自由證明書。
*****
新兵們的訓練,仍在繼續。
死亡山賊的屍體,早已在無數的匕首捅削下被撕得稀爛。頸、腰、胸、腹等要害部位,被數量龐大的日常訓練,活活「磨」出一個個醒目骸然的大洞。加之天氣炎熱。腐爛的膿肉中,滋生出一條條肥胖蠕動的噁心蛆蟲。輕輕一撥之下,總能伴隨著大片黃綠色的膿液剝落在地。
幾天下來,新兵們臉上的懼怕之色已然不在。成天在屍堆中打滾的他們,已經完成了從新手到老手的蛻變過程。至少,現在的他們。看見流血的屍體不會再嘔吐。更能坐在腐爛得跟漿糊有得一比的噁心臭屍旁邊進餐。
一擊致命,他們已經練習得相當純熟。加之日趨漸進的心理狀態。殺手的雛形,在他們身上開始凸現。
一天傍晚,索森與剩餘的山賊俘虜,被帶到一處守衛森嚴的空地上。
「活人角斗。只要能贏,我就放你們走。」望著一干惴惴不安的俘虜。雷震淡然地發出了自己的允諾。
活著的山賊,還有十五個。與他們對陣的,則是經過挑選,身手最為敏捷且同樣數量的奴隸新兵。
他們都是被雷震所看好的小隊長人選。不管怎麼樣,沒有親手殺過人,沒有經歷過鮮血的洗禮。他們就永遠都只是一群不合格的新人,永遠無法晉升為老兵的行列。
說實話,如果可能,索森很想拒絕這種毫無意義的角斗。
沒人願意把自己的性命白白葬送。然而,他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他親眼看見:一名不願意下場角斗的山賊,被那些凶神惡煞的黃種人拖到一邊。活活砍斷了手腳。再用鋒利的匕首,剜出眼睛,割掉舌頭。
殺死華人剝頭皮賣錢這種事情,索森以前也做過。然而,若是比論心狠手辣。他只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已經太過仁慈。
「管他娘的!死就死吧!好歹,臨死也能拖個墊背的。何況,這些黃皮猴子的身手我也見過。都是他媽的一幫嫩手!」
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可怕的現實,從索森腦海中驅除得無影無蹤。
連續下場的四名山賊。無一例外都被對手一刀捅進要害當場斃命。
這些人出刀的速度,簡直快得可怕。他們根本就是疾速的奔跑中,看也不看便隨手一刀刺中要害。令人連最根本的反應動作都來不及做出。只能訝然地望著沒及傷口的匕首柄端,滿目不可思議地緩緩倒下。
自己的手下有多大能耐,索森比誰都清楚。
相比普通的軍人,山賊更注重兇狠的殺著與對自己的保護。他們的招術說穿了非常簡單。不過兩種而已。
先發制人,一擊必殺。
一擊不中,遁而遠退。
殺人,是山賊的強項。跑路逃命,更是強中之強。
然而,在這群衣衫襤褸,看上去活像叫花子般的黃種人面前。山賊們最引以為傲的資本,卻根本發揮不出絲毫的作用。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寒光閃閃地匕首,毫無阻攔地插入自己的身體。
我的上帝,這是在做夢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索森打死也不會相信:這就是幾天前,曾經與自己交鋒的那群嫩手。
他甚至注意到:這些華族人的眼中,閃爍著對嗜血的渴望,對殺戮的快意,對死亡的宣洩。
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他們的舉動前後判若兩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訓練,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造就一群連死神都感到畏懼的殺手?
不,他們不是人。根本就是一群從地獄裡爬出的魔鬼。吃人的魔鬼。
索森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他只知道:當對方的匕首朝著胸前要害襲來的時候。自己下意識地揮起手中的短劍一擋。卻愕然地發現:那名黃種人手握的匕端,已經死死扎進了自己胸膛。
「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彌留間的索森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用作保命的一招,居然會在關鍵時候喪失了作用?
當他的眼睛,憑著最後的清醒意識掠過對方身體的時候。索森終於恍然大悟。
短劍的刃鋒,已經插入對方的左臂。直至沒柄。
也就是說,劍鋒交錯的一剎那,那名華人殺手居然抬起左臂主動迎上。利用自己的身體,死死卡住襲來的短劍。轉而忍痛反手將對方一擊格殺。
實在太可怕了。。。。。。不過,能夠死在這樣的人手上,也值。。。。。。
將山賊的屍體盡數掩埋,燒毀林間空地內留下的一切痕跡。做完這一切,這支小小的僱傭兵團,開始拔營轉寨,朝著南方悄然前行。
在一個地方待上太久,容易被對手發覺自己的弱點。何況,雷震也必須儘快趕往南方。找到電腦對於自己開啟第一重基因鎖的獎勵————空間手環。
幾天後,傭兵團已經抵達北原王國腹地的一處小城。在雷震的指揮下,上百名奴隸兵,接受城衛軍隊的認真檢查且判定對方並非奴隸之後。這才在一干圍觀者譏諷蔑視的目光中進得城來。
雷震需要購買部分給養。還需要給手下的士兵們,添置部分的武器和訓練用具。
在一個矮人開設的地下非法作坊里,他用兩枚價值千餘金幣的鑽石戒指,換到一百套簡單的皮製鎧甲。以及對應數量的輕便圓盾。
除此而外,還有一百套重達百餘斤的鋼鐵鐐環。
當晚,所有的奴隸兵,在換上新裝備的同時。也在自己的手臂、腳踝部分,各自扣上一個個粗大沉實的鋼鐵增重物。
「沒有我的命令,這些東西任何時候都不許解下。就算平時吃飯睡覺,也必須得戴著它們。」
訓練,在於日常。利用重力強化體能。這就是雷震的計劃。
沒人對此報以怨言。奴隸兵們早已將購買自己的主人,下意識地當作了認同的領袖。
在城內的休整,僅有一天。翌日清晨,雷震便帶著所有手下,來到城北一家約定好的小酒館。搬取頭天提前預訂購買的食物。
粗劣的黑麥麵包、干制的鹹肉、外加少量用作治療傷口的烈酒。
這些東西非常便宜。隨便一個銅子兒就能買到許多。雖說口味兒並不怎麼樣,但是卻易於保存。也較為實惠。
只是,當一干奴隸兵在酒館老闆的指引下。將一包包捆綁好的食物搬出店外的時候。對方的眼中,卻流露出極其鄙夷的意味。
雷震當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這樣的食物,即便是在北原王國最貧困的農民家中,也不常見。在普通人看來,粗糙的黑麵包,根本只能當作飼料餵養牲畜。只有口感柔滑的白麵包,才是真正能夠被稱之為「人吃的東西」。
對此,雷震只能莞爾。繼承古人記憶的他明白:那不過是一種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偏見罷了。黑麵包中含有豐富的纖維,如果飲食搭配得當。其中的營養價值,遠比用小麥製成的白麵包更甚。
「嘿!連這種豬都不吃的東西,居然也有人要?哈哈哈!這些卑賤的黃皮猴子,恐怕是餓瘋了吧?」
就在最後一包食物即將搬出店門的時候。突然,從一桌閒在館內的客人當中。傳出陣陣充滿譏諷的嘲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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