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近尾聲,高亢起落的音符趨於平靜,一如平沙落雁之景,裊裊的九弦古音伴隨著香爐青煙,餘韻淡留人心。
凝雲已經站到了黑袍男子必經的路線上,慌亂中拾起一柄黃金質地的古劍橫立。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黑袍男子給予凝雲的感覺是如此的虛無縹緲,恍若並不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
無源頭的微風輕拂,捲起黑袍男子一角衣料,包裹嚴實的腦袋部位,那雙晦暗的眸子透出來的精光就像是在嘲笑。
&要再近前了,不然……不然,我真會砍了你。」凝雲雙手持劍一臉的驚懼,手臂上不停哆嗦著,內心的情緒絲毫不落流露出來。
黑袍男子就像是沒聽到一樣,腳步依舊從容不迫挪動著,凝雲被迫步步後退。
&一聲脆響,隨後是一段緩和的結尾弦調,七月眸中血腥的神采追逐著曲意趨於平靜。
&清冷的嘆息,七月悠悠長出一口氣,平復著緊張的情緒,恢復之前一臉的嫻靜空靈氣質,直接忽略了黑袍男子,目光投射到他身後的牆體上。
一番激烈的對抗之後,牆體上哪裡還有什麼蝕九陰的虛相,一切恢復如前。
它消失了,或許說,已經死亡了。只有七月才知道。
壓抑的黑色裹頭布內,黑袍男子嘴角皮肉抽動兩下,可以看得出他為人向來十分自傲。
從對凝雲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他不屑於與這種奴僕的角色交流,唯獨對彈琴的巫女感興趣。
初一見面沒成想七月的表現冷冷的,完全就忽略了他的存在,甚至對他為什麼驟然間出現在這裡提不起絲毫的興趣。
他無法容忍旁人對自己的無視,又不好直接拉下臉來,心想:這女人不是普通的角色,真動起手來自己能是她的對手嗎?他不能確定。
黑袍男子沙啞的音質說道:「九黎巫族的直系後裔,果然非同凡響,是大巫的水準吧。」
眼光非凡,一眼窺破七月的來歷身份,似乎大巫的水準在他眼中如常物,顯得是如此的稀鬆平常。或許不是大巫的水準,還真不入此人的法眼。
七月聞罷,不曾動容的表情掛在臉上,平靜的姿態宛若一汪清澈見底的潭水。
靈巧的玉手輕拂琴面,愛惜地感受一番古琴表面的溫度。
動作輕緩優雅地持冰裂瓷茶壺,以寫意的茶道方式在茶杯中注入留有熱度的茶水。
聖潔的氣質在身畔流轉,獨特的茶韻芬芳撲鼻而入。
她輕抿一口茶水,陶醉似的感受了一下唇齒間的茶香。
焚琴煮茶,曲畢品茗是七月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黑袍男子沉著臉,動作僵直,喜怒不浮與面,讓人猜不透他心底都在想著些什麼。
凝雲轉身瞧了七月一眼,見姑娘面色有所好轉,頓時心中就有了底,只要有七月在的地方,她就沒有害怕的事情。
凝雲臉上微路憤憤之色,不屑的目光打在黑袍男子身上,一口利嘴巧言道:「哎喲喂,哪裡冒出來的放棄治療患者,大巫的水準在你眼裡還不夠看是不是。我倒想知道你是什麼來歷,九黎巫族的字眼可不是隨隨便便阿貓阿狗都可以掛在嘴邊的。」
以黑苗自傲的性格,以及九黎族避世神秘的巫術,是極少有人敢觸怒苗民的。
黑袍男子聽畢,依舊不為所動,只是神情複雜地觀察著正在品茗的七月,似乎那雙詭譎的眸子想看透眼前這個非凡的女子。
結果是,他無奈眨了眨眼睫毛,心嘆:古老的神秘種族底蘊確實深厚異常,如果不是非如此不可,還是不要招惹九黎族人。
凝雲說道:「說吧,你從哪裡冒出來的,來到這裡想幹嘛?你既然知道我們是九黎巫族的,想必應該知道巫族的來歷,不要對我們有什麼不好的念頭。」再一次被人無視的感覺,差點讓凝雲暴走。
若不是忌憚眼前來人身份不明,貿貿然的舉動可能為姑娘平添麻煩,或許她這會就該是放蛇了,而不是在那言語威脅。
七月不緊不慢地放下杯子,這才稍稍抬頭,一臉的疲倦掛在面頰上,客氣有禮地說道:「先生見笑了,佛曰:相遇既是有緣。我自小不是好生事的人,通往另一處空間的門即將開啟,如果我身上沒有先生需要的東西,希望我們彼此不虧欠。您看,好嗎?」
整套大行巫器還披掛在七月身上,在這種狀況下還能條理清晰委婉不失禮地表達話語,配合她自身溫婉的氣質及甜美的音韻,不禁讓黑袍男子一臉的驚嘆。
心中再不敢生輕視之意,說道:「好的,我們各取所需,也謝謝你打開了沙埋古城的大門,沒有你,我可能這一輩子也進不去。」
之前種種的跡象表明古城入口的鑰匙是一種時空因素,黑袍男子也料定有一隻掌控時間的蝕九陰被封在太陽墓內,多年來卻遲遲不得開啟古城之法。
古樓蘭人極有可能是巫族的分支,或許說古樓蘭內祭祀之術傳承與九黎巫族。
他也嘗試過尋找各種精通巫術的苗人大能,始終不得其法。
直到有一位巫族老人告訴他,有一種失傳了的巫族秘法,是一種古弦七律絕音,極有可能可以溝通隱蔽於古墓時空當中的凶獸靈物。
因此,他靜心等待著七月的演奏,心想:如果不是具備了大巫的水準,這種古法彈奏根本就不可能演繹出來。
此時七月得到黑袍男子的承諾,波瀾不驚的神色平靜說道:「希望先生言而有信,我對先生的來歷不會問詢半分,請先生在旁靜待吧。」
黑袍男子眸中讚賞之色愈甚,退回一旁牆角,想了想又用那道沙啞的嗓音問道:「姑娘,進入沙埋古城之後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遇到。現在我可以問下你的姓名嗎?」
這是他頭一次對一女子如此感興趣,也是頭一次低聲下氣主動詢問女子的姓名。
凝雲一聽就來氣了,「怎麼著,蹬鼻子上臉了?我家姑娘的名諱也是你有資格知道的?」她越看黑袍男子越不順眼,總覺得他定然還有其他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