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雙孔洞的眼眶凝視著一個方向,凝望著幾人,空蕩蕩的眼眶中明明沒有眼珠子,卻看得人一陣毛骨悚然。
被這種東西盯著的感覺很不好受,靠的最近的斯特拉斯曼渾身一哆嗦,明晃晃的手術刀都拿不穩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死屍內臟一類的東西見得多了,斯特拉斯曼壓根不會有反胃恐懼,可是被陰森森的嬰孩冷冷盯著,周身壓力徒然倍增,持手術刀的手部神經抽搐起來。
陽曦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被這夥人知道了巨石內的秘密,苦笑道:「我阻止過你們,你們偏要碰巨石,你們知道嬰孩的眼睛代表著什麼嗎,無盡的孔洞,通往地府的死亡通道。」
七月身子猛然戰慄,不止是陽曦這裡有這種說法,外界一樣流傳著嬰孩的眼睛可以通靈類似的講究,如果是非正常死亡的死嬰兒,看見它的眼睛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情。
士兵抬起自動步槍,手臂抑制不住在抖動,吳敏搭著槍口,「你的子彈能殺多少個,他們是槍械可以殺死的?」
姜二爺預先料到會碰到一些古樓蘭時期遺留下來的髒東西,預備好了辟邪用具,他詢問道:「黑狗血,黑驢蹄子一類的東西,我讓你準備的,你備齊全了?」
嬰兒暫時沒有發起攻擊的跡象,像是剛出娘胎的孩子,用空洞的眼好奇打量著這個世界,個別還把沾著血污的手指頭伸到嘴裡允吸著。而一些孩子則是咧著嘴在笑,笑是無聲的,笑容妖異,總之不是該屬於這個年紀的嬰兒該有的笑容。
&麼辦?」吳敏不敢擅自做主。
&用問,拿黑狗血潑他們啊,還等他們烹飪你們?」凝雲知道黑狗血的作用,唯獨不知道是否對嬰孩同樣管用。
&急,看看情況,他們應該不會主動攻擊。」姜二爺說道,目前局面還是比較和諧的,雙方只是對峙著。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呼吸聲會引來嬰孩的注意,躡手躡腳悄然挨個往後退,嬰孩看情況也並不打算追擊,依然用獨有的陰森眼眶對著。
難道他們能看見物體?不管姜二爺一伙人向哪個方向移動,那種令人背脊發涼的眼神始終鎖定著每一個人。
吳敏腳下一個踉蹌,踩到一坑穴中,只覺腳下的泥土鬆軟,哪裡料到會有一個深約20公分的坑,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坑,分明就是一個蟲穴。
腳下密密麻麻的螞蟻被驚擾之下潰散開來,螞蟻的個頭極大,有指甲蓋大小,全身黝黑。
啊,吳敏尖叫一聲,忙拔腳開。
螞蟻從洞穴中不斷爬出,那不大的坑似乎有數不盡的螞蟻,一層又一層地往外爬。
姜二爺也注意到這群不速之客,失聲道:「養屍地,怪不得這裡常年大霧迷茫,陰氣聚集。」
斯特拉斯曼專注於各種生物的研究,一眼就能看出這群螞蟻的來歷,「屍蟻。它們是吃腐肉為生的,渾身上下都帶有屍毒的。」
姜二爺口中的養屍地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食物鏈,既然有屍蟻的存在,就必定有腐屍作為食物供應。
吳敏的尖叫聲被巋然不動的嬰孩捕捉到,他們的聽力器官敏銳,嬰孩群隱隱躁動,深陷的眼眶由初時的迷茫愈加蒙上一層暴虐。
旁人或許不知道,七月可是清楚得很,在苗疆巫蠱中,屍蟻相關的蠱術運用得極少,因為屍蟻大多數都跟養屍有關,而養屍煉屍都是現代黑苗的一大禁忌。
屍蟻除了食腐這一特性外,還有鮮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聚陰,並通過聚集陰氣改造土壤性質,形成利於屍體生長的養屍地。
幸好吳敏全身防化服裝,屍蟻鑽了半天都沒能碰到皮肉,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七月點頭認可姜二爺和斯特拉斯曼的判斷,說道:「我們一直忽略了風水,現在看來這片養屍地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後天人工進行改造的。首先從穴位上來說,三面環山,只有西南一隅是唯一的出口。必然有一位當代的風水堪輿大家設計了這樣的人蠱共生的巨石,特意布置成影面陣的格局,於是使得氣候發生了改變,導致霧氣終年不散。再就是通過大規模養殖屍蟻,改良土壤,聚集陰氣。陰氣的形成又會增進陰屍的生長,他們的關係是相互的。」
七月之前口口聲聲對風水堪輿涉及不深,可一系列有理有據的分析讓姜二爺無可辯駁,深信不疑。每一條理論都是無懈可擊的,如果不是七月的年紀,他都要懷疑這鬼地方是不是就是七月給設計出來的。
&大的手筆啊,改造自然環境,又用生物技術形成共生,這種格局,他還是人嗎?」吳敏差點想說,這位大手筆的總設計師簡直是有多喪心病狂啊。
&等,大規模養殖屍蟻,用什麼養?」姜二爺揪住了一個破綻,形成這種規模的養屍地,光靠一窩是不可能的,哪裡有如此多的食物供應。
&物,屍蟻食腐是取用一種**後的物質。巨石本身就是和嬰孩共生的,嬰孩身上源源不斷產生屬陰的死去,通過植物根系被攝入植物體內,而屍蟻就會攀附在植物根系上食用汁液。這種汁液含有屍毒,屍蟻在食用的同時生物習性和性格都會產生變化。不信你可以刨開土壤看看,土地下說不定都是一層又一層的植物根系,而上面幾乎全都是屍蟻。」七月的口吻淡然,卻說得眾人腦袋發麻,就連腳底板都無名生起一陣酥麻感,感到有數以億計的螞蟻在腳心裡爬來爬去。
姜二爺用槍口拄著地面刨開一個幾十公分深的孔洞,一下子愣住了。果然七月分析的那樣,腳下看到了黑色的植物根系,根系上密密麻麻攀附著的黑點正是那種食腐的屍蟻,甚至有幾隻順著槍口頑固地往上爬,嚇得他趕忙把槍甩開。
&的是這樣。」
斯特拉斯曼不耐煩地打斷兩人一唱一和的交談:「有完沒完,沒看到那麼多雙眼睛正盯著我們呢嗎,你們這樣光明正大地討論他們真的好嗎?不想一下怎麼跑路,會不會更好?」
斯特拉斯曼壓低著嗓音,甚至不敢大聲說話,生物專家的本職和敏感告訴他,一旦有大規模的蟻群存在,任何的防護措施都是徒勞的,它們會一點一滴撕裂外部的防護,就算是鋼鐵都會慢慢被破壞掉。
正如斯特拉斯曼預計的那樣,地面上的蟻穴不止一個,看似黑幽幽的地面上暗藏著不計其數的蟻穴,一時間蟄伏的蟻群紛紛涌動起來。如潮水一般,一浪接著一浪,轉瞬整片土地上都是黑壓壓的一大片螞蟻群。
&跑。」混亂中,不知誰叫嚷了一句,眾人都再沒心思研究風水格局及嬰孩的來歷,都是拔腿就朝後方跑,生怕跑得慢一點陷入蟻潮中,連骨頭都不剩下。
凝雲驚恐得和七月架起呼呼大睡的朱北辰邊跑邊咒罵:「不是說是吃腐肉的嗎,它們追我們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可是新鮮的啊?」
其他人由於沒有負擔,都跑在了七月前頭,斯特拉斯曼聽到凝雲的罵聲,扭頭不知是刻意嘲諷還是氣凝雲,大聲喊道:「再不跑快點,等你死了不就是腐肉了嘛。」
和風麗日下,看似無比愜意的天氣,巨石遍布的養屍地中,一行人沒命地拔腿逃竄著。呼嘯而過的冷風一口口灌入,眾人顧不得喘氣,聽得背後蟻群沙沙地追逐聲,嚇得汗毛豎立。
兩方的戰團還未接觸,單一的沙沙聲中又傳來嬰兒的啼哭,姜二爺耳根子靈敏,一聽就知道糟了,心想:特麼的雪上加霜啊,那群小兔崽子也跟著動了。
奔命的士兵高速奔跑中轉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都差點丟了,數百嬰孩脫離了巨石的束縛,以一種離地幾米高的飛行姿勢撲過來,尖銳刺耳的嬰啼聲在耳畔炸開。
眼看那幫兔崽子反倒是跑到了屍蟻前頭,就快要夠到落在最後方的七月和凝雲身後,吳敏大喊著用黑狗血潑他們。
黑狗血都背在士兵後背上,此時他哪裡肯停下來,可吳敏的命令又不敢違抗,把背包一解往後一丟,拋給後方的凝雲,「裡面一罐一罐裝在金屬瓶里的就是,你們自求多福吧。」
奔跑中,凝雲接過背包,由於跑動喘息加上氣急,小臉蛋紅撲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後方愈來愈近的嬰孩,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我實在跑不動了,小兔崽子們,老娘跟你們拼了。」
七月也停了下來,這樣下去三人都跑不快,神色凝重地幫著凝雲拿出金屬罐子,啟開封口,一股噁心的血液味道污穢不已。
一面目猙獰的嬰孩一馬當先撲到了跟前,凝雲端著罐子一咬牙緊閉雙眼發狠地潑過去,大有拼命的架勢。
啊!耳畔傳來嬰孩刺骨的慘叫聲,一股濃烈的皮肉被烤焦的味道湧來。嗆得凝雲和七月主僕二人噁心地緊緊捂住口鼻,再一睜眼看的時候,眼前的嬰孩已經跌落在了地面上,細胳膊細腿在地上前後左右抓撓著,似乎忍受著強烈的痛楚。臉色森森然,一副極端痛恨的表情,恨不得生吞了面前的兩塊鮮美的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