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響動似乎與三人無關,聽覺可觸及的環境中,異常的幽靜,只有三人胸口均勻起伏帶動的呼吸聲清晰可辨。
摟抱著的兩人在三千注視的目光下尤為顯得尷尬,韓清欣注意到了三千的掃視,面帶羞澀的掙開朱北辰的臂膀。
&他聽得懂漢話麼?」
朱北辰對面前的這個男人很好奇,很想與他交流一番,但不知道如何開口,三千也不會說話。暫時脫離了險地,平靜下心態的同時,他開始注意起了三千。
三千一身的黑苗服飾打扮,從上衣至褲腿,皆是清一色的黑色系,服飾上描繪著古怪的花紋,當然,花紋也是黑的,不仔細分辨,很難看出。
&問問看不就知道了。」經歷了起伏的心緒過後,韓清欣很快恢復了平日裡的冷漠。
三千手間交叉揮動打著手勢,他聽不懂漢語,朱北辰顯得很茫然,他無法與三千交流。
山谷中的落石跌落完畢,來時的路徑堆砌起大大小小的石塊,來時的路已然被堵死。
韓清欣上前朝著三千對著手語,三千看明白後,同樣的用揮舞的手勢作答,朱北辰更像是個無關的第三者,無法插足兩人的交談。
三千用手語回應著,他也是黑水河處的黑苗民,在返回黑水河的途中,大霧突起,他同樣的被困在這片谷地中。
韓清欣確認了對方黑苗的身份,反而更為不淡定,黑苗不好惹,而當一個黑苗民突然間站在你面前,都會對這人本能的起戒備。
三千問兩人想去哪,去做什麼。這次韓清欣不再用手語,而是乾淨利落的用苗語生硬的吐出三個字:「黑水河」。
說完這個地名的同時,她下意識的將手摸向別在腰腹側的匕首間,她的動作很隱蔽,僅有同在一側的朱北辰才能發現她的這一舉措。朱北辰伸手按住她摸著匕首的手掌,苦笑地搖了搖頭。
九口光暈包裹的棺木分列三人四周,未發出絲毫響動。韓清欣生冷的發音,三千的心裡起著激盪。三千驚異的目光對視著她。氣氛再度被凝重的呼吸聲感染,朱北辰很擔心這瘋丫頭會不會又暴起打人。
她只要確定了一件事,或覺得對方的存在會給自己造成危險,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率先出手搶占先機,她不會留給對手任何的機會,而朱北辰了解她的作風。
韓清欣表現出來的氣勢已極不尋常,眉宇間已隱隱騰起殺氣,右足往後踏出一步,重心偏後方轉移,擺好欲出手的姿勢。
三千隱隱感覺到了這女人周身的戾氣,如果他沒有表示,下一刻對方插在腰際的手掌極有可能會出現一柄匕首,穿破兩人間的距離割裂他頸部的血管。
三千同時也在盤算,對方有兩人,而自己這方僅有一人,特別是這女人,極不好好惹。
他激動地打著手勢,兩手間顯得尤為慌亂,鼓搗了一陣子,又指向周邊的幾口棺材。他的表情很焦急。
&里很危險,他說他能帶我們走出去。」韓清欣鬆懈了下身姿,手依然捂著腰腹間的匕首。
朱北辰沉沉吐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稍稍寬慰,這瘋丫頭的警備心很強,他真怕她立時就出手解決了三千,他不願看到這種結果,畢竟三千不久前還救了自己一命。但她待自己卻是極好的。
針刺的寒涼從後背襲來,山谷外的夜空中一顆星辰划過天際,拖動著餘光,留下一條長長的尾巴。三人的心同一時間有所觸動,隱約都感到了一抹捕抓不透的情緒,場面清冷,僅餘下三人冰冷中攜帶著一絲恐懼的目光。
場面又陷入一片死寂,有聲的交流也在這一刻停歇。三千摒著呼吸,緩而打著手勢,目光朝向兩人,轉而又朝兩人身後凝望而去。他在暗示什麼,朱北辰疑惑不解。
韓清欣卻是眼中精光一亮,額間汗珠滴落。「別朝後看!」
朱北辰正欲轉身,被韓清欣喝止。
周邊的寒氣凝結,冰冷的空氣伴隨著風勢扑打在三人的衣間,涼而刺骨。
三人中,韓清欣率先起了動作,匕首出鞘帶起的寒光晃動著朱北辰的眼角,一連貫的手間動作配合轉動的身形,完美而流暢。
三千的比劃以及眼神轉向的角度,都給韓清欣提供了一條路徑,沉默的幾秒間,她已在腦海中精確地模擬出了後方物體的站位大致方向。
她唯獨沒考慮擲刀的力度,那必定是力沉千鈞的全力一擊。
匕首離開手腕的一瞬間,以極快的加速度朝那一處方位一閃而去。集合力道與準度的一記飛刀划過谷內的空間,與沿途的空氣劇烈摩擦,嘶嘶的破空聲由近而遠傳來。
刀尖深深地刺入後方物體表面,直淹沒至刀柄。
回過身來的朱北辰這才看清,那是一個>
那人周身如琉璃,光暈在身體上涌動,白茫茫的光幾乎與棺材上的光暈是源於一體的,也不知是何時間,那人竟站在了棺材邊,一隻手扶在棺蓋上,清冷駭然地望著三人。
光暈籠罩著那人全身,唯獨那張泛著白光的臉上方才能依據模糊的五官輪廓辨識出大致樣貌,尼桑!
棺材邊站著的正是尼桑!昨夜裡已經消失了的尼桑,他竟詭異地出現在了這裡。
模糊的五官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沒入軀體的匕首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韓清欣一眼便認出了他,一時間也發怔在那,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朱北辰朝前跨出了幾步,對著那具長相與尼桑一模一樣的臉孔喊道:「尼桑,是你嗎?」
他忘了一件事,尼桑聽不懂漢話。
久未有所動的尼桑動彈開來,身形靈活的回身往後放逃串,身體在谷地內一蹦一跳,動作極其靈敏。那種奇異的身姿跳動並不是僵直生硬的,尼桑的表現很靈活。
朱北辰正欲追向前去,後方的三千這時卻拉住他的袖角,拼命地搖頭制止。
&追了。」說出這話的自然是韓清欣,眼神中閃過悲愴。三千指著尼桑離開的方向,手臂交叉又用手掌橫向脖間,打出一連串複雜的手勢。
嗚,哦,他的喉間憋出響動面朝著韓清欣,只有她才能理解三千的手語。
&桑已經是個死人了,追上去也沒用的,你去了,後果是,你也會死。」後半段話,韓清欣停頓了下,刻意加重語氣作強調,你也會死。
朱北辰有點不敢相信,這確實有點荒誕,這樣靈活的關節活動能力會出現在一個死人身上,而死人又是怎麼能在他們眼皮底下走掉的。
&千說,那人身上的命燈都已經完全熄滅,他已經不能再算是一個人了。」
韓清欣在不斷轉述尼桑的手語,她也有點不敢相信。生活中現實都市中的人,是很難去理解這樣怪誕的理論的。
人生前都會有三盞命燈,位於兩肩及額頭上。初生時,剛接觸天地的嬰兒,火焰精純幽小。隨著年齡的增長,待到青壯年時,命燈也會達到這一生中最為精亮的節點。而後便開始衰敗,火勢愈來愈小,直至熄滅。
命燈與生物光是一樣的存在,命燈熄,則命途止。所謂的人死如燈滅,便是指代命燈的驟熄。三千一直未從離去的尼桑身上發現命燈,所以他已然已經死去。
朱北辰通讀陰符經,自然是了解這一番說法的,只是無法相信,有人就這樣生生的死了。
昨日,尼桑還是個會說話的活人,他的年紀不大,還依舊是個孩子,是自己將他帶入這裡,害死了他麼?
尼桑逃走後,攏聚在九具棺木中央的三人愈發畏懼這些來歷莫名棺材。匕首刺入尼桑的身體後,未留下一絲的印記,究竟是尼桑連帶著匕首跑掉了,或是匕首在接觸到他身體的同時,也如先前的彎刀一樣被消融得了無痕跡。
韓清欣的想法有些異端,她關注事情的方向與常人的側重點不同。
朱北辰轉而向三千詢問,「你能看見人身上的命燈?」三千的來歷愈發引得自己感興趣,命燈隱於身,是常人普遍察覺不到的,而三千可以。
朱北辰心急下又忘記了,三千不懂漢話的,轉而向韓清欣求助。
她白了朱北辰一眼,對著三千指了指,又比劃著兩個手勢。三千的喉間艱難地咿呀地吐出幾個單音節,連帶著手勢解釋著。
&自小有些特殊,能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人的命燈,隱隱約約,卻真實可見。」韓清欣理解了三千表達的內容後,翻譯著。
三千自顧自的指了下朱北辰,其間又打出幾個手勢。
這次,他手間的動作極為簡單,表達的內容應該不是很複雜。
&又說了什麼?」
韓清欣看完這串手勢,神色駭然,喉間不自覺地吞咽下唾液。
三千的話在她看來,意料外卻又在情理中。她有些為難,是否該轉述。
三千說的是,你,其實也應該接近一個死人了。
你的命燈,極暗,極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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