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絕美的姿容間愁眉深鎖,恍然失神落魄,幽幽地嘆息道:「屍毒深入皮層下,立時攻心,無解了。」
莫雨的屍身已在冬日的雪花中漸漸泛涼,地面上溢出的血漬凝固凍結,紛紛點點若寒梅浸染在長幅白卷上,寫滿一曲傷感荒涼。
&雨姑姑,莫雨姑姑……」
凝雲顧不得女兒家的姿態,大巫家侍婢的禮儀,傷感痛心下一道道咒罵聲不斷傳出。她猛然搭著竹樓間的欄杆,傷心欲絕地快步跑下竹樓,撲到莫雨身前,眼淚稀里嘩啦地落著。
七月輕吟道:
羅衣脆,輕襟薄,風吹柳堤見西坡。
笛聲碎,錦瑟悲,啾啾飛雁何時歸。
寒風緊,殘葉殤,落雪無垠夜不央。
酒未到,淚千行,百轉千迴繞愁腸。
記得莫雨姑姑生前是最喜好苗酒的,一碗濃醇的酒漿就足以讓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歡喜地舒展笑顏,沉寂的五官寡言只是她的表象,在族衛門前永遠都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女人。同樣的她也值得凝雲的尊重,這個女人守衛了苗地近二十年,在族人眼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與好感。
凝雲悄然放下莫雨的屍身,毅然決然地起身站立,眸光泛冷地說道:「她是我的親姑姑,燁煜,你連屍骨都不會剩下的。」
凌煙眸子瞬時間精光大作,瞳孔中幽藍光芒閃爍,它對於死亡的氣息十分敏感,就像貓喜好魚和老鼠一般,而它則熱衷於死屍。
&地一聲,暹羅貓身子呈弓形像離弦的箭一般射向場中燁煜,悽厲地嘶鳴從凌煙聲線中發出。
此時的翰墨稍顯暴躁不安,巨蟒粗厚的身子層層盤繞纏縛住它的屍體,僅露出小小的猙獰的腦袋,王水緩慢地作用下,手腕處已被腐蝕殆盡,整雙手掌被化為濃稠的漿汁。
翰墨腦層深處接收到凌煙傳遞而來的信息,它懼怕這類物種,身體處在顫慄中,奮力地掙脫著大蛇的纏繞。
凌煙攜著威勢騰卷著身子猛然出現在燁煜面前,一雙泛著寒光的貓爪撲騰撓向屍體面部皮膚,絲絲的勁風呈現。
燁煜面色徒然一變,天性中物種相互克制產生的心靈懼怕環繞心間,暗暗驚詫道:「這隻貓是什麼來歷,為什麼我會感到這麼害怕?」
作為人類的一員時,本就不在乎的貓科動物竟然在自己死後傳遞出令自己莫名的驚懼與危險的信號,這算是一種無聲的嘲諷嗎?
一道淡淡的雪白身影划過,暹羅貓幾乎與周邊環境雪景溶為一體的毛髮讓它很難被人發現,直至嬌小的體型再次露面時,燁煜面部五官上已經留下了幾道狹長的爪印。
創口處「嘶嘶」冒著滾燙的白煙,貓爪中含帶的物質與屍身上的物質產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映,燒灼暗淡無光的屍體表層皮膚。
另一頭,巨蟒與翰墨之間的纏鬥驟然進入尾聲,旁觀這場戰鬥的眾人面露驚懼,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巨蟒居然會將翰墨整個人生吞入腹中。
這等震撼的場面讓族衛一方士氣徹底崩潰掉,且不說他們這群人能否順利踏過竹樓外圍的界限,單單是這頭靈物猛獸就足以令他們驚駭不已。
凝雲雙眸中寫滿無聲的憤恨,她不關心戰局的變化,跪立在莫雨姑姑的屍體前,單手捧著這個女人的臉頰,關注著凌煙與燁煜之間的進展,一股寒意從身上散發出來。
公羊和愜一驚,目光中呈現一抹異色,現時形式的演變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傾注大半心血的三具飛屍已然被消滅一具,巨蟒腹腔內高濃縮的王水必然是把翰墨化為膿液,而燁煜現在的狀態又極不被自己看好,它似乎處處躲避退讓著那隻暹羅貓,不敢與之正面交鋒。
他臉色一寒,肅然發號施令;「勞煩幾位姜家的姑娘,控制現下的局勢。」
冷眼旁觀的白虎等人聽聞公羊和愜的吩咐,壓制的氣勢頹然間散開,周遭的巫衛們這才注意到這幾個不起眼的女人們,紛紛往邊上躲避開來。
竹樓前,白虎、火狐、九尾、浣熊四人一字排開,清冽的巫族修習者的威勢隱隱驅逐著四周的空氣,片片雪花滑落也似在有意識地躲避開這四人,片縷不沾衣襟。
幾人的身形剛一出現很快就引起了竹樓上七月和宗政青榮的關注,四人都是修煉了苗疆巫蠱的,渾身上下透體而出的氣息與黑水河巫族大能極為相近。
出落的身姿,女兒家俏麗的容顏,不俗的氣質均在昭示著幾個外來女人的與眾不同。
七月立即注意到了四人中,左手邊第一位的浣熊。
淡淡的月華光暈自玉體內逸散而出,尤顯得傲然獨立超卓不凡。
她心中暗暗驚嘆,隱世的巫族大能居然比比皆是,一番觀察下來才發現此女子已然是巫者大能無疑,之前闖進須彌幻境的就是他們嗎?
七月手心裡摸了一把冷汗,喟然嘆息:「族內有遠客到,作為主人的卻不知曉來客底細,瞧我這大巫當的,實在有失禮數了。
浣熊冷眼瞧著竹樓上的姑娘,眼神中透著生冷的嫉妒與強烈不安,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完美的絕色女子,而且自己竟然窺不破對方的層次,真的會是一如苗地傳聞中的那樣已臨大巫層次,感悟萬物人世至理,洞曉天機一般的存在了嗎?
白虎眼神呆滯了一下,頓時變得陰沉無比,壓低地聲線告誡著九尾和火狐:「這個七月大巫不簡單,能力恐怕還在浣熊之上,你們要小心應付。」
九尾苦笑道:「真是每次的任務都不會有簡單的時候,這次怕真是遇到大麻煩了,剛逃出雨林,現在搞不好又會死在這裡。」
火狐鼓著圓圓的眼珠子狠狠地瞪著七月一眼,說道:「我生平最討厭有女人比我漂亮,還漂亮成這樣不像話的。」
浣熊則顯得比較平穩,不敢過多出言得罪,巫者敬重高高在上的生命存在,但現在又不得已要與這種強大的大巫存在為敵,她謙和地說道:「家族有命,我們只是下人,不得已冒犯大巫威嚴,先行謝罪,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