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譁聲、槍聲、斯特拉斯曼的喊叫都已經消失不見,朱北辰感覺一眨眼的功夫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時空。
再形容下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一處全黑的空間,只有千年不變的墓穴特有的陰森味道。
一陣陣強烈的恐懼感無以名狀地沖襲而來。朱北辰覺得頭皮發麻,不可抑制地顫慄起來,若不是這時候手還被韓清欣牢牢地捏在手心裡,恐怕都會忍不住大叫一聲。
&要慌張,斯特拉斯曼他們不可能來到這裡,你放心好了。」韓清欣定了定心神,說剛一說完驟然臉色又是一變,極度的恐懼感呈現在臉上,「糟糕,又是它。不好,趕緊跑!」
朱北辰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狀況,只覺一股涼颼颼的陰風拂過脊梁骨。頓時間嚇得渾身發抖,身子不受控制地被韓清欣拉著朝前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
&要回頭,只管跟著我跑,千萬不要去看身後的東西!」韓清欣緊張地囑咐了幾句,埋著頭只顧著一直往前奔跑。
前方二十多米處透進來一絲絲的光亮,應該是一處地底墓穴通道,只是不知道通往何方。
在這種又驚懼又好奇的心態下,朱北辰很想回過頭去看看身後跟著兩人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又很糾結生怕看到個猙獰噁心的面孔,「到底是什麼東西,你這麼害怕幹嘛?」他心跳得很厲害,一次太陽墓親身歷險可比看任何的恐怖片帶來的腎上腺素激增來得猛烈。
雖然他們奔跑的速度足夠快,但是還是在即將進入通道之前被那個東西追了上來。
朱北辰先生發覺右邊肩膀上一片涼意泛濫,一隻慘白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攀附上來,按住了他的肩膀。
這下他全然忘記了韓清欣的告誡,條件反射地扭過頭去,一看之下差點嚇得眩暈過去,「我怎麼就這麼缺心眼,明明都告訴我讓我別看。」早知道這樣,或許朱北辰就是打死都不會看了。
&鬼啊……」
站在眼前的就是之前幻境中見到的那具打著石膏的女屍,攀附在墓室頂端的那個女人。
而今,她的那雙無神空洞的眼白正瞄著自己。
根本就無法形容那種感覺,酥酥麻就像觸電一樣,又裹著一股股陰寒至極的涼意。女屍幾乎整張臉都在這一刻貼了過來,僅相隔著幾公分的距離。
韓清欣聽見叫喊聲,奔跑中轉身看了一眼,暗嘆一句不好,「滾遠點,不能讓它沾染到你身體,否則你就完蛋了。」說著說著,使命拽著朱北辰的另一條胳膊,借著反作用力一腳踹了出去。
結局往往出人意料,眼瞅著一腳踢過去,竟然深深地沒入女屍的胸腔內。朱北辰料想鬼魅一類的東西多半沒有實體,都是虛幻存在的,很可能只是一道影響罷了。
結果韓清欣停頓了一下,像是觸電般猛地被一股大力反彈回去,整個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向反方向彈射回去。
朱北辰已經嚇傻了,「這鬼好猛,能打敗瘋丫頭的鬼可了不得。」就在這一會功夫,那張蒼白的臉孔又貼了上來,這下可不是緊緊挨著這麼簡單,而是直接貼在了朱北辰臉上。
一對眼白挨到了他略長的眼睫毛處,一張鮮紅似血的櫻桃小口無縫地與他的嘴對接上,一口陰寒腐臭的氣息藉由親吻的瞬間一泄而下,猛地灌了一口坑髒的污濁氣體。
他驚懼地眼珠子瞪得直直的,全身毛髮都一根根地豎立起來。那口千年的古屍氣讓他打了個機靈,霎時間清醒過來。叫罵著想爆幾句出口,結果喉嚨一放開,女屍胸腔內的味道立即無阻礙地傳遞到朱北辰腸胃裡。
他只好拼了命地用雙手架著女屍的腦袋,使出了吃奶地勁頭朝著後側狂掰。但他發現無論使出多大力氣,女屍愣是渾然不動,跟磁鐵似地強力吸附在自己臉上,腹腔內早就已經開始翻江倒海欲嘔吐出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韓清欣果斷地掏出一張符篆咬破舌頭噴了一口血在上面,就著女屍側面臉上打過去。
符篆剛一觸及女屍的皮膚表層就像是產生了化學反應一樣,劇烈地燃燒起來,不消一會的功夫就化為灰燼。
它猙獰著面孔陰厲地嘶吼了一聲,飄忽地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懸掛在墓室頂端。
&呸,快噁心死我了。」朱北辰一口一口地朝地面上吐著濃痰,滿肚子的噁心氣味發散,臉色發青。
女屍半邊臉孔被毀,無重力感地趴在那,一雙眼珠子帶著憤恨的情緒冷瞪著黑暗中的兩人。
韓清欣一拉朱北辰,「傻愣著幹嘛,還不快點跑。它軟硬不吃,我身上可沒多少這種符篆,它再撲下來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隨後兩人開啟了一路逃亡的旅程,墓道口微弱的發散光線照耀下,他們奔著那處唯一的出口匆匆忙忙跑去。
行進的過程中,韓清欣頭也不回地往身後連著拋出兩張明黃色的符篆,悽厲的嘶吼聲越來越遠。
現在,連續地跑動之後,他們來到一處十字形的墓道路口。
又出現了一根巨大的青銅立柱!
&熟悉的路況,我是不是在哪裡經歷過?」朱北辰吸了口冷氣,恍然大悟,「我們還在負一層,剛才那間墓室就是斯特拉斯曼和張初帶著自己去的地方,但是現在他們人又到哪裡去了?」
韓清欣心有餘悸地瞄了眼身後,發現女屍並沒有追過來,方才送了口氣,疲乏地就著青銅柱子癱坐下來,「差點就死在裡頭!」
儘管眼前的女人樣貌語氣乃至於聲音都跟韓清欣一模一樣,但朱北辰仍是覺得對方帶給自己的感覺怪怪的。鬆懈之後又想起這處疑點,懸著的心一刻也不敢放鬆。
&是韓清欣,還是太陽墓里其他的什麼東西?」朱北辰說道。
&嘴,不要來煩我。」韓清欣的話語生硬,冰冷的語調之下有似乎隱含著一股子的幽怨。
朱北辰終於放心地一同靠著青銅柱子安坐下來,他最怕的就是韓清欣沉默得一聲不吭,至少能跟平日裡一樣還會罵人就證明她是沒有問題的。
&怎麼會在這裡?」一個月之前,韓清欣不告而別離開苗疆。
萬萬令朱北辰想不到的是一個月後再見面的時候,居然會是在羅布泊的太陽墓內,而且還是在極端恐怖的場景之下。
青銅柱子似乎與先前所見到的那根略有不多,兩人背部貼靠在上頭,剝落下一層層的灰土塵埃。
韓清欣把玩著匕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來時的墓道口。一月的經歷如一道心理裂痕,現在又要再次提及。
她先是皺了皺眉頭,咕嚕地咽了下口水,才說道:「你知道的,我一直隨身帶著一部通訊設備,保持著與部隊的聯繫。一個月之前,恰好就是你結婚的前一晚,我接到了一條訊息。通知我火速趕往新疆。於是我在三天的時間內抵達烏魯木齊,隨後又發來一道指令,要我進入羅布泊。」
韓清欣所處的部門十分特殊,許多時候為了任務的保密性,只有在抵達預定地點才會告知一行的目標和工作。是以,她並未懷疑什麼,隻身抵達羅布泊外圍的羅布泊鎮。
通訊器材再度傳來一條短訊:進入羅布泊,找到太陽墓所在。
&來呢?你就直接跑到人家老巢里來了,然後直接待到現在?」韓清欣神秘的身份以及不凡的旅程故事一直以來都是朱北辰所關注的興趣點,畢竟從她離開滇南進入羅布泊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而在這一個月里,她究竟流竄在這座古墓里做什麼?
幽幽的綠光如水波流轉,一層層的波紋在青銅立柱上蕩漾,若石子投入一泉清澈的水泊當中,激起浪花。
二人背靠著青銅柱子,根本就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變化。
由於韓清欣手中的通訊設備是一種經過改裝之後的衛星電話,而最後一絲訊號的接收點在孔雀河以西約兩公里處。一條簡短的訊息恰巧在顯示在屏幕上:羅布泊內驚現一具血屍,地點位於太陽墓附近,速取回相應血樣,如有可能對其進行捕捉。
韓清欣說到這裡冷哼了一聲,輕輕地嘆了口氣,低垂著頭顱說道:「後來我才知道我被騙了,羅布泊境內存在強磁現象,就算是衛星電話也無法突破該區域的磁場,所以又怎麼可能接收到短訊息。」說著說著,她又冷冷地自嘲了一番,準軍事化專業訓練出來的特殊人員竟然直到進入太陽墓後才搞明白,一切原來不過是個早就預先設計好的陷阱罷了。
通訊器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被人動了手腳,導致韓清欣所接到的一切任務指令訊息其實都是機子內部通過預先設定好的程序,根據程序指令到達一定的時間點自動向機子本身發送經過加密的短訊息。而她就這樣在一條條的短訊息指引下,一步步地走向這片位於西南荒漠之內的太陽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