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呃呃!呀!!◎#¥……※x」憤怒的怒吼聲在黎明前的靜寂中響起。
「啪!」一聲巨響,邪浪在驚駭中立馬醒轉,捂著自己發痛的半邊臉頰,吃驚的看著眼前晃蕩著兩把山羊鬍須的人。
「我又說夢話了?」邪浪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有點心虛地問道。
「你說呢?親愛的邪浪大王。」楊半仙咧著嘴恨恨地說道。
最近一段時間由於整個妖界形勢的不安,楊半仙和邪浪兩個人經常要長談到深夜,本來兩個人的關係就非比尋常,所以楊半仙也就大大咧咧地時常在邪浪的營帳中睡下。雖然大家在茶餘飯後偶爾也會對兩人古怪的舉止戲笑幾句,但倒也沒誰覺得這有什麼大不正常的。
但畢竟各人的精力不同,往往是邪浪抵抗不住睡意迷迷糊糊地睡去,楊半仙卻一時興奮忍不住再掏出當日邪浪贈與自己的羊皮捲軸,細細研究一番。等到天將破曉,楊半仙終於猛打哈欠,倒頭睡下時,邪浪來勁了。
他先是喃喃細語一番,口中不時低吼幾句,到最後便是出任意料地猛喝幾聲,這聲音總是如驚雷一般,在清晨灰濛濛的天空下炸開,連外面值崗的那些精神飽滿的貼身侍衛都會被嚇一跳,靈魂出殼般半天回不過神,更不用說楊半仙這個與邪浪同睡在一個營帳中睡意正濃的楊半仙了。
要命的是,如果沒有受到意外的打擊,那令人心驚膽戰的猛喝聲還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所以每次出現這種情況,楊半仙便會按捺不住怒火,光著腳丫跳下床,疾步跨到邪浪的床榻邊,一記耳光扇下去,完全不像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軍師。
邪浪身為武者的高超警覺性此時很好地體現了出來,這耳光一打到臉上,他便迅速地長身坐起,手捂面部痛處,氣勢洶洶地盯著敢於對自己下手的楊半仙,然後,他便清醒了,而方才身手敏捷得不象話的楊半仙,卻已經歪歪斜斜地摸到自己的床榻邊,倒了下去,對自己在鋪蓋上踩下的兩個髒兮兮的腳印毫無知覺。
鼾聲,隨之大作。
這樣的鬧劇,幾乎每隔幾天就會出現一次。
暫時沒有了睡意的邪浪悶悶不樂坐在床上,對外面那些近身侍衛因聽到營帳中動靜而忍不住發出的笑聲充耳不聞。
見鬼!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老是做這個奇怪的夢?邪浪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袋,看著外面濃濃的霧氣陷入了沉思。
還有,為什麼在那個奇怪的夢中我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呢?邪浪忍不住看了看掛在自己床邊的蘆笙劍,好久沒用過它了,邪浪目光有些茫然地盯著自己的劍,那劍竟像是感覺倒了主人的目光一樣,微微有些變色,甚至有些顫動。
莫非是太久沒有殺過人麼?邪浪為自己找出的這個理由感到很可笑,無奈地搖搖頭。七月,天氣有點熱了,雖然有白茫茫的霧氣遮蔽住了太陽的烈火,但那一股股揮之不去
的熱氣仍然在清晨就開始悄悄地四散瀰漫開來。
在天地間這一團看不清一丈開外景物的濃霧中,蒼狐峽關口血跡斑斑的城牆上,疲憊不堪卻依然面容堅定無比警覺的月蒼族戰士小隊不停地在來回巡邏著,一架架擺放整齊的弩車投石車排成嚴密的陣形,長矛手弓箭手也都牢牢地守在自己的崗位,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武器,隨時準備給前來攻城的敵人以致命的打擊。
在原野上,軒轅狼族彪悍的騎兵具有稱霸妖界的能力,他們超快的速度與卓絕的衝擊力可以撕開任何敢於阻擋在前方的敵人,但是論到弓箭與弩車這樣的遠程攻擊手段,月蒼狐族的輕靈決定了他們的優勢,他們的弓箭比軒轅狼族的弓箭射程更遠,他們的弓箭手也擁有著更高的命中率。這對於處在攻城一方的軒轅狼族士兵來說,是一個惡夢,在這片延伸不過半公里高度不足三丈厚度也只有半丈的城牆下,已經有數萬的狼族猛士流盡了他們狂熱的鮮血,流光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軟綿綿的屍體在城牆下堆得像草垛一般,鮮血匯成密密交織的溪流,而他們漸冷的身軀被後面衝上來的同族士兵們毫不留情地踢到了狹窄崎嶇的山道旁的萬丈深淵下,因為他們擋住了大軍攻城的路。他們所讓出的位置,則很快被後來者們所填補。
在密集的箭雨的石塊中,不斷地有人哀嚎著倒下去,不斷地有殷紅的鮮血流出來,滋潤著那似乎永不知足的土地,寬不足一丈的山道上,土地早已經被染成了紅褐色,踩上去濕漉漉的甚至會打滑,即便是延續數日的陰雨,只怕也只能將土地淋成這樣的景況,而且,粘稠的鮮血似乎要比老天降下的雨水更難被吹乾。
「殺!殺光這些月蒼族的懦夫!」
「沖啊!弟兄們不要後退!衝上去就是勝利!」
「打啊!打死這些無恥的狼族侵略者!」
「放箭!放箭!不要停!」
每當攻城的號角聲響起,雙方將士們的怒吼聲便開始不絕於耳,此起彼伏,聲嘶力竭,就連那巋然不動的城牆似乎也感到了深深的畏懼,微微地顫抖著。
七月十三日,這個有霧的早晨似乎顯得與以往不同,在城牆下站崗和巡邏的月蒼族士兵們均是面色凝重,因為他們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似乎預感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氣氛,如狐族弓箭手們手中那繃得像彎月的弓弦一般,無比緊張。
山腳下狼族士兵的大營一片寂靜,在這將一切遮蔽住了的大霧中,月蒼族戰士們無法猜度山腳下那些窮凶極惡的敵人正在做什麼,是在準備攻城,在這樣一個不利於行軍的天氣中給己方沉重的打擊麼?還是在全軍休息,以便在濃霧散去的時候狠狠地攻上山來麼?無從得知。
很遠很遠的地方,寺廟中的古老的鐘聲一聲一聲地穿透了霧氣,傳了過來。
這鐘聲似乎充滿了寧靜與安詳,讓所有不安的心靈受到了安撫,受到了慰藉。
「當,當,當……」所有冷漠的眼神和乾燥的眼眶在這似乎能感化一切的鐘聲中慢慢地變得溫暖,濕潤。
然而,在狐族戰士們微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安寧時,一種尖銳得幾乎能刺透靈魂的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瞬間將那鐘聲驅散得無影無蹤。
那聲音,就像是來自閻羅殿的勾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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