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齊天山脈,三清原。
整個瓮城,靠近蠻荒平原的一側,已然完全被鮮血染成了褐色,就算站在高高的城牆上,那刺鼻的血腥味也已濃的有如實質,似乎整個人都浸泡在血海之中一樣。
數年的血戰,駐守在瓮城上的修士換了一撥又一撥,原先那些老人能活到現在的不超過三成。
但這三成,都已成了真正的戰士,哪怕是一位普通的九轉修士,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也如一頭兇猛的野獸一般,令人側目。
胡山便是其中一員!
蹲在掩體之後,胡山挪動了一下身子,用左手拿出了一壺醉仙釀,狠狠的灌了一口。
右肩上,有一個猙獰的傷口,幾乎將他的肩胛切成了兩瓣,就算已經塗上了一層綠色的藥膏,但血水依舊抑制不住的朝外滲著,右手垂在地上,那裡已經積攢出了一個數尺的小血潭。
在他兩旁,兩位修士以一種不規則的姿勢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個幾乎已經被腰斬,另一個的頭顱被削掉了一半,都已隕落。
在這段數百丈長的城牆上,到處都是這樣的情景。
新來的修士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面,又幾乎人人帶傷,有不少都抽噎了起來,混合著一聲聲低低的哀嚎聲,仿佛是地獄傳來的悲樂,令人心寒。
胡山朝那些新來的修士瞥了一眼,眼神中滿是不屑,不過也懶得去搭理,又灌了幾口酒才將酒壺收了回去。
攤開了左手,掌心有一個普普通通的須彌戒,當中穿著一根獸筋,將它捏在手中把玩了會,又艱難的抬手將它掛在了脖子上。
蠻亂之戰開始前,他只有元嬰巔峰修為,可這幾年下來,有著戰功換取的資源,再加上在生死之間的感悟,如今已然是三轉修為,放在平常,這簡直就是奇蹟。
但那只是對外的說法,只有他自己知道,能活到現在,修為還能如此突飛猛進,依靠的究竟是什麼
「老大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前幾日軒龍王朝的那位王子來過,卻連他都不知道老大的去向,只是聽說去了中神州」
「再過些日子,我便能輪值,到時憑著軍功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去中神州開開眼界」
「還有那小丫頭,當時聽說她出了事,我這不爭氣的還哭過一場,呵呵小傢伙現在應該也長大不少了吧?」
「不過蠻人的攻勢越來越猛,這幾日,就連九山蠻帝都出動了幾回了也不知道我能熬得到那時候嗎」
胡山嘆了口氣,伸出左手將右肩胛處被鮮血衝散的藥膏抹勻,劇痛過後,如今那處騷癢無比,那是肌肉快速生長所帶來的感覺。
不過項楊給的這藥膏確實神妙,沒有那一戒指的資源,他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又哪有晉升三轉的機會?
蠻族已退去,在瓮城後的通道上,衝出了一條條身影,一面打掃著戰場,一面運送著傷員,胡山的傷勢在這裡並不算重,幾個走到他身邊的修士給了他一個歉然的笑容,便忙著先到一旁,收拾起屍體來。
他們身後,跟著一個形容枯槁的老頭,手中拿著一塊黑色的水晶,那是專門負責收集魂印的招魂官,這些魂印收集起來之後,有專門的地方給予安置,運氣好或者後台硬的,很快便會被分配到一具軀體,當然,至於被奪舍的對象是從哪裡來的,也無人會去多問。
只是片刻,瓮城上便已到處都是來來回回的人群,根據慣例,蠻族下一次攻擊至少還要間隔兩個時辰。
這麼多年下來,雙方早已有了約定俗成的規矩,此時蠻族應該也正在瓮城外打掃戰場,將還活著的帶回去之後,空中的鷹鷲會將他們留下的屍首帶走,至少在這段時間內,瓮城是安全的。
幾位容顏俏麗的年輕女修手腳麻利的給數丈外一位修士收拾著傷口,將血止住之後,旁邊便有幾個低階修士將他扛上了擔架。
那傢伙整條手臂都被蠻族的飛鏟鏟成了肉泥,想要接續都不可得,唯有修到登仙三境之後方才有機會重鑄身軀,不過這種小宗門的弟子基本是沒啥希望了。
胡山深吸了口氣,不由得贊了一聲自己的運氣,幾年時間,大小傷受了無數,不過至少四肢健全,也算幸事。
剛得意了一下,心中忽然警訊直冒,多年廝殺培養出的直覺讓胡山在剎那間便反應了過來,神識一轉,直接召出了一件寶器巔峰的防禦法寶,化成一道靑濛濛的光亮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隔著那青光,只見瓮城上空忽然掠過了一片火海,朝著三清澤的方向直射而去,火海到處,就算隔了千丈,瓮城之上依舊在剎那之間便化成了一片地獄。
身旁不遠處,那幾位女修和幾個扛著擔架的低階修士,連慘呼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化成了幾支火炬,熾烈的火焰,直接將他們的聲帶也全部撕裂,只能徒勞的張大了嘴,發出一聲聲『荷荷』的嘶叫,走出幾步便化為了焦骨。
整個瓮城之上,數千名修士在這一剎那間至少有九成九直接隕落,還有一些都是和胡山這樣的老鳥,直覺不對之後馬上反應了過來,召出了法寶護住了自己。
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巔峰寶器這種級別的寶物的,片刻之後,這些倖免於難的修士之中,又有半數未能扛下,連著法寶一同化為了灰燼。
胡山的額頭已經滲出了點點油光,就算有巔峰寶器護佑,但是,那幾乎可以融金化鐵的高溫依舊讓這法寶化出的青光急劇的顫動著,也不知還能支持多久。
幸好,那火海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是片刻便掠出了百里之遙,溫度也在瞬間回落。
遠處,火海已經到了三清澤邊,停住了去勢,翻騰不休的火海之中,走出了一個完全由火焰組成的巨人,頂天立地,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直視的威嚴,他一雙眸子有如艷陽一般,閃動著刺目的紅光,靜靜的俯首看了會。
隨後,輕飄飄的一掌,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