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別藏著了。是什麼人,值得你這樣破例?」凌易問出的這句話,也算是說出了他今天到這兒來的目的。
「如果你知道那個人的背景,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問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在幫你?」趙英虎的面色一變。
「是啊,包括委託你送那三個人,都是他在幫我。他幫我的地方,可不止這麼一點兩點!」
聽著凌易的話,趙英虎臉上瞬間就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似乎這是一件多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一樣,惹得凌易也很是奇怪。
「你來就是問這個的?」
「對。」
趙英虎「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搖了搖頭。
這一舉動,讓這個大老爺們兒,有點兒娘們兒了。
「你回去吧,我不能說。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如果是他在幫你,那你什麼都不用操心了。放心,他絕對不會做不利你的事兒。」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完全信任他,而他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威脅麼?」
「如果他有壞心,別說是你了,整個漢江城的所有商政大佬聯合起來,都擋不了他幾分。而且,人家真沒什麼可從你身上圖的東西,人家圖的,就是一個樂子。所以,你就安心吧。」
趙英虎這麼一說完,凌易非但沒安心,反而心裡更是不安起來。
如果趙英虎說的是對的,面對這樣一個狠角色,還在自己家裡,這不是一個能讓人放心的事情。
「我現在就只提一個問題,你能回答就回答,可以麼?」
趙英虎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他是個好人嗎?」凌易直白地問。
「不知道。」趙英虎說。
「媽的……」凌易現在才知道自己攤上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主兒,單從短暫的接觸來看,根本看不出來章大維竟是這樣恐怖的一個存在。
「還有別的事麼,沒有的話,我要休息了。」趙英虎雖然是問句,但自己已經走到了臥室的門口,也沒有和凌易繼續聊下去的意思。他輕輕打開門,凝視著裡面熟睡的女孩。
其實趙英虎的眼神里,是帶著一種決絕的。
……
趙英虎和凌易的漢江集團,關係其實一直都很僵,他的公司還一直壟斷著漢江城周邊的整個運輸網絡。他雖然不了解凌易,但他知道所有商人都是這種樣子。
凌易不可能容忍他的漢虎客運繼續屯占他們的利益。而現在他已經被抓了把柄,但趙英虎也不會放棄女兒不管。
他要把女兒送到別的地方,送到亞新大陸、送到非新大陸,送到朝東半島,又或者是華夏大陸之外其他八大陸的任何一處。
無論是哪裡,他一定要先完成這件事。他必須先完成這件事。
然後,他會去自首,不讓他們查到自己女兒的身上。
此刻的趙英虎,充滿了決絕,一個人再憨直,面對親情時,也難免糊塗一回。這一回,就可能把他擊倒了。
趙英虎心裡默默的想著,「凌易,你贏了!」
凌易看趙英虎也不願留他,便自己跨出了客廳,臨出門時,才回頭和趙英虎說了一句。
「如果想讓她戒了,我們公司正研發一個新型藥,臨床效果還不錯,復發率只有百分之十幾。如果需要的話,到時我能給送過來一些。這種藥成本太高,我們是不打算上市的,而是分發給各個地級城市的戒毒所,普通人是買不到的。我知道,你不想讓你女兒留下污點,我也知道你趙英虎的為人,你女兒不可能是自己自願去做這些事的人。所以,我會給你留下來一批,改日我再給你送來。」
趙英虎雙唇微張,驚詫地看著凌易,隨後氣息愈來愈快,眼皮也微微顫抖起來。
之所以,趙英虎一直對這世界的陰暗處如此的牴觸,和他女兒在十多歲的年齡就墮落,也有很大關係。如果人對未來沒有了期望,遺憾這兩個字也就永遠不會存在。但是,他女兒是多麼可愛的一個人,他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去夜場酒吧那種地方,所以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不戒,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不願意讓女兒的下半生背負吸毒者的惡名,所以他固執地沒有把女兒送到戒毒所里,明知故犯、知錯不改。但,誰讓他是父親呢。
他也只能拖延著,家裡的糖紙摞起來能有一米高了,鎮定劑的開銷一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他是沒有渠道,就算有渠道他也不會去買那些污穢的東西,如果讓他知道誰在賣,他首先就會親自出手,讓那個人再也沒有能力去做這些事情。
所以,他是糾結的、是矛盾的,是掙扎的。他喜怒無常的性格,也出自於沒日沒夜的自我懷疑。
那一陣,是他在商場打拼,由起步到巔峰的時間段。在這種場合,利益糾紛是不可能避免的,而他並不知道到底是誰以這種方式去攻擊他的精神。但他不是會被嚇退的人,他愈戰愈勇,讓之前與他進行惡性競爭的人都吃了大虧。
人心險惡,這道理是通過他女兒灰暗、悲慘的過去教給他的。
趙英虎確實是說話口無遮攔,但他像公雞一樣高高豎起的領子是被世界傷害後留下的後遺症。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在害他女兒,他絕不會輕饒他,哪怕犧牲一切也要討回公道。
「告辭。」凌易作了一個揖,轉身欲走。
「等下。」趙英虎輕輕合上了臥室的門,「遠來是客,從陽台出去太不像話了,走正門吧。」
凌易遲疑了一會兒,才說了一聲好,然後走進客廳,趙英虎引著他走到了樓下。下面的保安被幾條莫名其妙的簡訊搞得不知所措,都在一樓圍著樓梯口站著,結果看見自己老闆從樓上帶下來一個男人,他們都是日夜在樓前看守的,根本也沒見過這個男人上樓,現在一個個都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這位是我的貴客,以後見到他,要比見到我更加尊敬。」趙英虎邊走邊說。
凌易苦笑了一聲,這不是他的目的。
「告辭了。答應你的事,我必然做到。」凌易又作了一揖,隨後轉身離開。
「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趙英虎是不會作揖的,那種是江湖人打招呼的方式的,他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凌易越走越遠,他卻一直也沒有起身,惹得那些保安臉色凝重,要知道他們的老闆什麼樣級別的人都見過,行高官官商界首富,他也沒見過他們老闆趙英虎向誰這樣鞠過躬,不由得心裡都對凌易的身份感到不可思議。
趙英虎還定在那裡,一動不動。
還好海水的聲音滾滾,山上蟲鳴陣陣,水滴的聲音,只有他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