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再抬頭時臉上又掛上了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聽說皇兄要查我?需要臣弟我如實交代嗎?」
李北辰注視著魏王的眼睛,裝作略帶驚訝地問道,「為何查你?朕怎麼沒有聽說。」
裝,你就裝吧。督察院那邊的一舉一動難道不都是你授權的。
魏王自嘲地嗤笑一聲,「皇兄日理萬機,自然沒關注到。當然是督察院查我,還能有誰?當然吏部和大理寺也查過我,不過是為了天香樓的事兒。」
李北辰「哦」了一聲,靜待魏王繼續說下去。
魏王也等著皇上發話,等著皇上斥責。
最終兩個人就這麼幹坐了一會兒,等著對方先出手。
李北辰喝兩口茶,眼底敷著薄薄一層冷意,不咸不淡地說道;「督察院做調查,只是照規辦事。朕不好干涉。你若有冤屈,不妨跟朕說說。」
魏王哈哈哈一笑,正聲說道,「臣弟不冤。臣弟確實收受了大量的賄賂。」
他盯著李北辰的臉,試圖看到一點憤怒和驚訝,然而還是平靜得沒有任何的變化。
接著又很隨意地說道,「臣弟不是不想上繳貪墨的銀兩。只是錢拿到手就花光了。吃喝玩樂。大把錢都花在了天香樓的女人身上。皇兄坐擁後宮三千是不懂得其中樂趣的。改天弟弟帶你去玩,絕對比後宮的那些個有意思多。臣弟喜歡乾淨又漂亮的,年齡越小越好,自然要多花些價錢。」
李北辰微微皺眉。又是天香樓。
對於魏王露骨的話倒是沒有多少反應。因為魏王的癖好,他多少知道一些。
李北辰微微頷首,一語雙關地說道,「年少輕狂,不如此,倒就不是你了。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呢?」
朕更在意的是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魏王眯了眯桃花眼,有些悵然地說道,「現在已經娶妻,自然就不會那般荒唐,惹王妃傷心。」
李北辰隨口又問道,「朕按照你的喜好賜給你幾個姬妾就是。」
魏王哈哈哈大笑著說,「皇兄身份矜貴,大概不知道去青樓玩的箇中樂趣。跟娶回家的不一樣,這種一定要一天換一個,個個都是又鮮又嫩才有意思。哪怕再好吃,換著花樣吃,吃第二次就膩了。可惜天香樓如今都關了。其他地方的姑娘都沒什麼意思。」
李北辰淡然一笑,「臣弟說的倒是有趣。」
最近一天換一個,個個鮮嫩,卻覺得像趕鴨子上架,索然無味。
倒是跟皎皎,吃了她一回又一回,百吃不厭。
魏王邪魅地笑著,「那是當然。人生的樂趣就在於此。」
明明說著風月,卻隱隱地帶著幾分硝煙味。
轉而卻又忽然收住了笑意,「除了來跟皇兄如實交代臣弟的貪腐問題,臣弟還有要事相求。」
李北辰放下手中的茶盞,抬起眸子,望向魏王,「何事?」
該來的終於要來了?只要你不說邀約去你的魏府,那就一切好說。
魏王坦坦蕩蕩地拱手行禮說道,「臣弟的王妃很想念她的兩位姐姐,有事想跟兩位姐姐商量,想明日上午來宮裡一敘。請皇上恩准。」
李北辰心裡鬆了口氣,淡笑著說道,「准奏。想必朕的兩位愛妃也會很高興。」
魏王又懶懶地問道:「臣弟已經全部交代,皇兄該不會因為臣弟受賄治臣弟的罪吧?」
李北辰笑眯眯地,再次一語雙關地提醒:「過去的既往不咎,今後下不為例。朕會從私庫里再給你加撥些銀兩。」
「謝皇上。臣弟絕對下不為例。」魏王仰起下巴,爽快地應允。
李北辰問:「三弟,還有其他事奏報嗎?」
魏王想了想:「有。臣弟聽說有個名震江南的唱戲班子近日裡巡演來了京城。太后一向愛聽《梁山伯與祝英台》。臣想盡點孝心進獻給太后。不知可否?」
「好,三弟有心了。太后知道了一定很高興。」李北辰笑意加深。
魏王高興地點點頭,笑著告辭。
他已經預判到皇上一定會表面上答應下來,然後再去調查和防範這個唱戲班子,那他定然讓皇上從中找不到一點破綻,但是又能為自己所用。
皇上預判到自己答應下來,魏王一定會有所動作,所以他並不準備調查這個唱戲班子,只等著看對方表演。到了那天,直接一鍋端即可。
雙方都以為預判了對方的預判。
魏王離開後,李北辰合上眼休息了片刻,才宣了姜閒進來。
李北辰依次詢問了皇后、和妃的病情。姜閒逐一如實稟報。
通過江月白提供的紫雪丹,再配合其他的藥物和針灸,皇后體內的毒素清除得很快,目前已經清除大半。皇后在真正意義上度過了危險期,而且在母親謝夫人的照料下康復得很快。
但如果想更徹底地清除體內毒素,還需要漫長的調理。這個時間可長可短,可能短則一兩年,長則數十年,甚至可能終身無法清除。
李北辰聽完這些神色凝重,半晌之後,方才問道,「皇后何時會清醒?此毒會有何影響?」
姜閒斟酌了又斟酌地回答道,「皇后可能近幾日就會甦醒過來,但可能……可能難以恢復過去的樣子。」
「此為何意?姜大人大膽直言。」
姜閒嘆了口氣,「皇后中毒處在面部,可能痴傻,可能瘋癲,也可能聾啞……」
李北辰又問:「就沒有可能恢復正常?」
姜閒以為帝後情深,忙不迭地找補,「還是有可能。」
「皇后甦醒後精心調養還能活多久?」
「難說,臣不知。」
李北辰挪開視線,遠遠地望向窗外,又問道,「會影響子嗣嗎?」
姜閒聽聞了上次半夜帝後間的劇烈運動,心想真是帝後情深,皇后都快成傻子了,皇上還堅持想要跟皇后生子。剛剛謝夫人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然而,他作為醫者卻不得不實話實說:「皇后她中毒甚深,身子十分虛弱。如果懷孕生子,恐有性命之憂。而且此毒深入五臟六腑,恐會影響皇嗣,出生就帶上胎里的毒素。」
其實姜閒想說的是,這種情況下恐怕很容易懷上死胎,生都生不下來。到時候很可能一胎兩命。
李北辰說話之間神色不明地打量著姜閒:「所以姜大人的意思是不宜有孕?」
「臣」姜閒有些遲疑,斟酌著接下來的措辭。
如果說出來就要擔責,這在皇家可是大事,但對於醫者也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咬咬牙坦然直言,「皇上請恕罪,臣以為為了皇后的健康,她不宜有孕。」
李北辰不置可否,又問道,「謝夫人可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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