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江央多吉接到手下的消息,那輛豐田越野車將於明天送到達蘭薩拉。也就是說,再過兩天,蒲英就可以跟著他一起去尋寶了。
當他通知蒲英時,後者一臉的輕鬆。
「好啊!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老呆在屋子裡,都快悶死了。」
江央多吉皺眉說道:「你別以為是出去旅遊觀光!我費那麼大勁幫你找寶藏,你自己也要多用點心,那畢竟是你家的遺產。」
「得了,你也不用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我知道,我的小命還攥在你手裡,那個寶藏找到了,也都是你的——」蒲英沖他皺皺鼻子,做個鬼臉,「看,我很識相吧?」
儘管是敵對的兩個人,但相處久了之後,也很熟悉彼此的稟性了。
蒲英知道,對這個老狐狸也不能總是一味強硬,偶爾在他面前半真半假地開個玩笑,可以麻痹一下他,減少他的戒心。
被她一語道破心思的江央多吉,掩飾地乾笑了一下,「話可不能這麼說!我雖然會拿點辛苦費,但也會給你留點東西,就當是你的……嫁妝吧。」
「嫁妝?哦,那就謝謝你的好心了。」蒲英不無諷刺地道著謝。
「好說好說,」江央多吉也虛偽地答應著,然後又問:「這下你開心了吧?能去書房,接著回憶藏寶圖了嗎?」
江央多吉在書房裡準備了很多書籍圖冊,上面記載的都是古格王國歷史人文方面的知識。他一直讓蒲英多看書,就是想幫她回憶出藏寶圖更多的細節。
「可以是可以,但總得給點獎勵吧?」蒲英見他今天似乎很好說話,便試探著他的底線。
「獎勵?好辦!你不是總想出去嗎?只要你下午好好在書房裡看書,能在藏寶圖上增添一點細節,那我就讓你出去騎馬散心!」
蒲英心裡一動,馬上說:「我還要才仁陪我一起騎馬!」
江央多吉大方地說:「沒問題。」
「耶!太好了!」
蒲英「歡呼雀躍」地跑去告訴才仁這個好消息。
江央多吉看著她的背影,一直緊皺著的眉頭,不知不覺地慢慢舒展開來。
他其實也看出來蒲英在和他耍心眼。
不過。他以為蒲英是早就回憶出了藏寶圖的全貌,只是不想全部默寫出來罷了。
對這種小聰明,他一點不在意,因為他已經控制了她的人身自由。自然有辦法讓她乖乖地把地圖完整地交出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能出去騎馬的誘惑下,蒲英當天下午就在藏寶圖上又多畫出了一條道路和幾座山峰,藏寶之地的地形特徵越發明顯了。
江央多吉看了圖後,也爽快地履行了讓蒲英出去玩的承諾。
黃昏。蒲英早早地吃了晚飯,和才仁牽著各自的小紅馬和小黑馬,一起出門了。
美中不足的是,他倆的身後還形影不離地跟著四名藏族士兵。
這些人奉了江央多吉的命令,名為保護,實則是監視蒲英的一舉一動。
不過,江央多吉也給了蒲英一筆錢,允許她在外面盡情購物。
在這種情況下,蒲英當然不可能做出什麼舉動。
她倒也不著急,因為能走出那個「牢籠」一樣的別墅。本身就是一個進步了。
蒲英便像真的旅遊者一樣,慢慢地逛起了達蘭薩拉鎮上的主街。
由於印度政府對流亡藏人有嚴格的管制,無論在印度生活了幾代,都不准入籍,永遠是難民身份,也不允許他們買賣土地和房屋,所以小鎮上的普通藏人都是租住印度人的房屋,再做點小生意,以賺各國遊客的錢為生。
所以,這條主街還挺熱鬧的。街的兩邊密布著商店和攤點。賣的大多是富有藏族特色的飾品和旅遊紀念品,花花綠綠的,倒也頗為玲琅滿目。
蒲英似乎一下子變身為購物狂李琪,幾乎是每見到一個好東西就要買下。這一路走下來。很快就讓那四名士兵的手裡都快抱不住了,因為她買的最多的,就是又便宜又特別占體積的布料。
小隊長發現江央多吉給的錢包很快就要空了,而蒲英還意猶未盡,趕緊勸她下次再來買。
蒲英聽說沒錢了,也只能作罷。這就準備到鎮外去遛馬。但是,四名士兵拿著那麼多剛買的東西,可不方便騎馬。
「那你們就先把東西放回去好了!」已經上了馬的蒲英,滿不在乎地對小隊長說。
小隊長略一思索,讓兩個人先把東西帶回別墅,自己和另一名士兵繼續跟著蒲英和才仁。
蒲英見沒甩掉這兩塊牛皮糖,也無所謂地笑了笑,一抖手中韁繩,一馬當先地向前跑去。
這時的太陽剛剛下山沒多久,天空依然碧藍清澈,像是剛洗過一樣。
白天的暑熱還有些餘威,但在快馬上奔馳的時候,迎面撲來的涼風早已將那些熱氣和煩惱一起吹走了。
蒲英的身體狀況已經基本恢復了,就連手上的力氣也恢復了少許。只是,這幾天一直悶在家裡,皮膚雖然捂白了不少,骨頭卻也閒得發木了。
難得今天能出來活動放鬆一下,她便縱馬盡情地奔跑了很久。實在跑累了,這才在一處幽靜的林邊小溪旁停下來,飲馬休息。
捧起清涼的溪水洗了一把臉之後,蒲英見小隊長二人還是站在距離自己五米附近的地方,便對才仁使了個眼色。
她拉著才仁的手,丟下兩匹馬,跨過淺淺的溪水,向對岸的林子走去。
小隊長馬上招手,讓手下一起跟上。
蒲英卻突然回頭大叫:「喂,你們倆,別過來啊!我們要說一些情人之間的悄悄話,還要……你們也跟過來,像話嗎?」
小隊長一聽,很自然地收住了腳步。但他的表情,還有點猶豫。
蒲英又踮起腳,湊到才仁臉頰邊,發出了響亮的一聲「啵」。然後轉頭衝著小隊長連連擺手,「你們不會那麼不要臉吧?連別人KISS也要看?不許過來啊!」
她拉著才仁,邊說邊退,很快就退到了林子裡。
小隊長確實不好意思追上去看。但還是高聲喊道:「央金小姐,你別跑遠了!別再退了!我保證不過去看就是了!但你也得保證,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蒲英很快和才仁一起躲到了一棵大樹旁的灌木叢里,揮著手說:「我就在這裡,總行了吧?」
小隊長雖然看不見二人的臉。但是兩人的身形和衣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便答應道:「行!就在那裡好了!那你們快點啊,別……那個太長時間了!」
蒲英鬆了口氣,回頭正要和才仁說話,卻發現他別著頭,眼睛看著旁邊的樹幹,不過,兩側的臉頰都有些微微泛紅。
不是吧?我剛才又沒有真的親到他,這樣也要害羞嗎?
她趕緊小聲說道:「喂,你別想歪了。」
「我沒想歪啊!」才仁扭過臉。有點急促地說,「我知道,你是用這個……來當擋箭牌的。」
蒲英尷尬地一笑,說道:「是啊,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離遠一點,方便我們倆說話嘛。」
「有什麼話,你說吧。」才仁的臉色慢慢恢復了正常,沒有剛才那麼紅了。
「上次我讓你打聽的——達賴喇嘛為什麼不參加這次大會?當初,不是他提議要開這個大會的嗎?」
「活佛本來是希望,這次大會能讓全世界的流亡藏人都有發表自己意見的機會。沒想到。噶廈的那些人辦事不力,國外和印度其它地區來的流亡藏人都不多。所謂的代表,有三分之二都是達蘭薩拉本地的藏人,也就是噶廈政府里的人。好好的世界藏人大會。幾乎成了噶廈內部的一次例行會議,活佛當然就不高興了。」
「這麼說,達賴喇嘛和噶廈的人,的確存在矛盾。那他會不會已經被噶廈的人控制了,不然怎麼會連你三哥都見不到他?」
「這個不清楚,聽說內情很複雜。不過。噶廈和印度警方,對活佛的安全一向很看重。羅布林卡行宮周圍的戒備,可以說是里三層外三層,非常嚴密的。前不久,活佛還宣稱中國政府訓練女刺客在頭髮上藏毒來刺殺他,所以他現在已經不再為中國來的信徒摸頂了……」
「什麼?頭髮上藏毒?哈哈,虧他想得出來!」
蒲英不禁捂嘴大樂。這老和尚還真是油菜花,這麼大年紀還有這麼豐富的想像力,不去好萊塢當編劇太可惜了!
他也不想想,中國政府如果真的想讓他死,幾十年前就不可能讓他活著逃出西藏!
再說,他這麼愛出風頭,社會活動那麼多,要暗殺他,只需一支無聲手槍就可以在公開場合的人群中,乾淨利落地完成任務——用得著投毒這種效率低下的手段嗎?
才仁堅贊也皺著眉頭說:「我也覺得,活佛太多慮了。就算他對中國政府有意見,也不能沒有證據就胡亂誣陷啊。」
蒲英嘲諷地一笑:「他造的謠還少嗎?他不是說西藏人民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你回國這兩年,自己也看到了,事實是他說的那樣嗎?」
才仁垂下了頭:「活佛他,是有點……」
蒲英知道,就算事實擺在眼前,也難以撼動達賴喇嘛在普通藏人心中神一般的宗教地位,這就是為什麼當年中央政府會放走他的原因吧?總比讓他留在國內蠱惑人心的好。
「好了,我們不說他了。你三哥說,再過兩天我們就該動身了。你的管家到現在都還沒來,我想,到時候你最好還是不要跟我一起去……」
聽到蒲英這麼說,才仁的臉色頓時不好了。他正要說話,卻被蒲英阻止了。
「你別急,聽我說完。我不讓你去,不僅僅是不讓你涉險,也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江央多吉帶我走了之後,你在這裡受的限制肯定就小多了,我希望你可以幫我聯繫『家裡』。」
才仁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會想辦法拖兩天,等管家到來。如果等不到,我還是會陪你去的。」
「你別幼稚了,你跟我去,又能幫什麼忙?反倒是留在這裡,對我的幫助更大。」
「可是萬一聯繫不到你『家裡』的人,又或是他們趕不過來呢?」
「那……你一定要想辦法跟你三哥要到我所有的遺物,」蒲英說著指了指自己衣袖上的繡花,「我已經將所見所聞編成密碼繡在這些圖案里了,你幫我帶回國內,他們一定能破譯出來的。」
「不要!」才仁猛地握住了蒲英的雙肩,「我不會讓你死的!」
看到他憤怒的眼神和眼中飽含的熱淚,蒲英心裡也很感動。她將頭輕輕靠上才仁的肩頭,雙手環抱著他的腰,低聲說道:「謝謝你,不過,你不用為我擔心,我也不想死的,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還有好多事情都沒做呢……」
她的柔聲細語,卻讓才仁更加心疼,除了緊緊的擁抱,再沒有別的法子。
這個堅實又寬闊的懷抱,是那麼的似曾相識,蒲英的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遠方的人。雖然,在別人的懷抱里想起他,是多麼的不應該!可是,蒲英卻無法克制住內心的脆弱,一時間紅了眼圈。
忽然,樹林裡傳來一陣「嘩啦啦」樹枝和草葉顫動的聲音,還夾雜著馬蹄鑾鈴的聲音。
有人來了!
蒲英馬上深吸一口氣,讓眼底的潮意瞬間退去,抬起頭看了過去。
林中很快衝出來兩匹駿馬,馬上騎士見到這邊有人,立刻約束住了馬匹。凝視片刻後,一個人轉身返回,另一個人則保持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這邊。
很快,後面又陸續閃出五六匹馬。
馬上騎士大多和剛才的兩人一樣,身穿軍裝式的襯衣和休閒褲,手裡或肩上都扛著獵槍。看樣子,不是軍人,也是保鏢侍衛之流。
有一名老者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看樣子像是他們的頭兒,或是主人。
蒲英的眼神很好,見到老者頭髮花白、臉上皺紋也不少,便猜他最少有六十多歲了。
可是,再看到他魁梧強健的身材,坐在馬上依然挺拔的姿態,還有那犀利深邃的眼神,蒲英又覺得此人不過才四十多歲的壯年。
他的身上還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種強大的氣場,讓蒲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才能抵抗他給人的壓迫感。
老者打量了這個方向幾眼,目光雖然在蒲英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但還是不在意地衝著手下人揮了揮手,「不用緊張,就是一對小情人兒……」
山東話!
蒲英一下子就聽了出來,這老頭兒說的竟然是山東話!
在達蘭薩拉流行的是英語、藏語和印度語,就算是會說漢話的藏人,也絕對不會和不敢使用這種語言的。
至於山東話,更不可能聽見了。
可是,這個前呼後擁、頗有氣派的老頭兒,怎麼會說一口地道的山東話?
蒲英頓時好奇之心大盛。
她見那些人像要從側邊閃開,急忙迎著他們走上前,不管不顧地大聲問道:「請問,您是山東人嗎?」(未完待續。)
PS: 【謝謝愛睡午覺的虎、媛翼、蒼穹海藍的多張粉紅】嗯,今天是4月的第一天,小江許願,今天開始日更三千——o(╯□╰)oO(∩_∩)O~(⊙o⊙)——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