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響起,女兵集合,用時一分五十秒。
守在攝影機旁邊的孟一飛,看到她們行動如風、站立如松、呼號如鐘的表現,精神也為之振奮起來。
緊張,有序,隨時拉出去能戰鬥!
肖勇教官的特訓已經初見成效,今後的兩天就是檢驗這一成果的時候。
女兵們在站隊時,已經發現了今天的緊急集合和往常有很多不同:不是在半夜或凌晨拉動,而是在熄燈前;也沒有燈光管制,院子中反倒被車輛上的探照燈照得雪亮;還有五名老兵列隊站在教官身後,其中一人斜挎著個紅十字急救藥箱。
肖勇站在隊伍前的台階上。作訓帽的陰影將他半張臉都藏在黑暗中。女兵們看不見他的表情,他的眼睛卻在陰影中將她們的臉都掃視了一遍。
他特別注意了一下蒲英和李琪。她二人的眼神倒是和平時一樣,一個平靜,一個興奮。
收回目光,肖勇開始訓話了。
「此時此刻,我很高興!非常高興!為什麼?就因為只要再熬兩天,我就可以不用再陪著你們這些小姐們,玩過家家的遊戲了!哈,什么女特種兵,什么女獵人?你們真以為,經過這些日子我給你們做的所謂特訓,你們就能成為特種兵了嗎?差遠了——!這個獵人營,不過是個幼稚園!我呢,就跟保姆一樣帶一幫小孩做遊戲,心裡真是膩味透了!不過,有什麼辦法呢?這是軍令,我必須服從。好在這種無聊透頂的日子,終於快要結束了!再有兩天,我再陪你們做最後一輪遊戲,一切就可以結束了,我也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當然,上面讓我最後從你們之中挑出十個可以改造成獵人的苗子,帶回特戰旅。我可不覺得你們之中有誰是當獵人的料,當兔子還差不多!嗯,還是那種不能在野外生存,只能在家裡被主人養得白白胖胖的寵物兔……」
聽著肖勇一反常態的尖酸刻薄的言論,別說是女兵們,就是孟一飛都覺得受不了。
他不明白,不是肖勇自己在開營時給了女兵們獵人的稱號,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激發出了她們的榮譽感嗎?怎麼他現在卻這麼無情地蔑視和侮辱女兵?
「報告!」郭亞軍似乎有話要說。
「不准報告!」
肖勇毫不留情地把她堵了回去,繼續說道:「今後兩天之內,我不會給你們報告說話的權利!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入伍剛兩個月的新兵蛋子,就這也不滿,那也看不慣的,老是打報告!——別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了!怎麼?不服氣?又在心裡罵我了吧?我不在乎。你們越恨我,越罵我,我就越高興!如果你們說願意退出,那我就高興死了!這種退出的報告,我允許你們隨便打!打得越多越好!為什麼?別看你們在飛龍師都是女兵中的尖兵,但在我眼裡全都是垃圾。我可不想帶十個垃圾回特戰旅,那可不是一顆老鼠屎了,到時候我們特戰旅的那鍋湯還能要嗎?」
「咳咳——」孟一飛重重咳嗽了幾下,提醒肖勇這邊還有實況錄像——他這個講話,實在不宜被飛龍師的官兵們看到。不過,孟一飛在心裡還是忍不住問候了一下肖勇的女性家人。
也許是覺得說的差不多了,也許是給孟一飛等在場的其他飛龍師官兵的面子,肖勇終於開始進入了正題,說起了這兩天的安排。
「極限訓練為期兩天,從今晚——現在將近21點,到後天的17點結束,大約44個小時。訓練強度比平時大一點,吃飯睡覺的條件也要差一點……對你們來說,可能是有點不好受。但是,既然是極限訓練,讓你們真跟過夏令營一樣玩得很高興,那也是不行的,對吧?所以,我還是安排了幾個老兵給你們保駕護航,也有衛生員跟著。別緊張,這兩天的訓練基本上還是小意思啦,和真正特種兵的訓練比起來,差遠了——!你們要是連這種程度的訓練都吃不消的話,還是趁早退出吧!」
沒人回答他。
「那好,小白兔們,我也不多說了,好好享受你們的極限假日吧!全體都有,向右轉,目標縣城方向,跑步走!」
肖勇的安全組,孟一飛的攝製組,分乘兩輛越野車,一前一後地跟著女兵隊伍,就此開始了第一個訓練課目:夜間十五公里急行軍。
半夜跑步拉練,對女兵們倒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但是今天這個距離也太長了點。
跑到後來,女兵們又累又困,腳底也打了血泡,步子都邁得踉踉蹌蹌的。肖勇不得不讓她們全部靠著公路中間行進,男兵班長們也前後左右地保護著,免得有人跑得迷迷糊糊地掉到旁邊的山溝里。
肖勇提著高音喇叭,不時高聲問:「苦不苦?累不累?」
女兵有氣沒力地回答「不苦!不累!」後,他又嘲諷地喊「那就跑起來啊!」,於是女兵們的速度又稍微提起來一點。之後又慢慢減速停滯,同樣的循環不斷上演。
過程雖然漫長且艱苦,但已經有了些體能基礎的女兵們,還是相互扶持著到達了縣城附近,用時兩個小時多一點。
沒有休息,直接步行到山谷的一條河邊。河面不過二十多米寬,上面架了一座鐵索橋,橋面就是幾根鐵鏈上鋪著的幾十塊木板。
肖勇讓老兵們倒退著把木板拆了,還把兩側當橋欄的鐵鏈也摘了。當蒲英和郭亞軍站到肖勇面前來領受任務時,在兩側橋頭老兵們手持的探照大燈的照射下,她們只能見到黑沉沉的河面上空空蕩蕩的四根鐵鏈。
飛奪瀘定橋!
這個紅軍長征上著名戰役的名稱,一下子躍入了蒲英的腦海。當然,這個無名河和小小的鐵索橋,和那個湍急兇險的大渡河、槍林彈雨的阻擊戰場相比,可就小巫見大巫、平和寧靜多了。
但是夜晚的河風吹過,讓早已汗濕重衣、精疲力盡的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肖勇還不忘譏諷她們:「都是軍人,當年的紅軍戰士吃不飽穿不暖,還能一夜急行軍200多華里山路,創下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的軍事奇蹟。再看看你們!才跑30多里『平坦』的公路就不行了。得了,我本來還打算在橋上弄個火海、在你們頭頂上打幾發空包彈,讓你們也體會一下當年的戰場氛圍呢。後來一想,還是算了,只要你們能從這幾根鐵鏈上順利地爬到對岸去,我就算你們成功!怎麼樣,能行嗎?」
「能行!」郭亞軍早就對肖勇憋著一肚子氣了,趁機吼得氣壯山河。
肖勇看了看只張了張嘴卻幾乎沒發聲的蒲英,然後又低頭看著腕上的手錶,不緊不慢地說:「那就開始行動吧。對了,忘了訴你們,這個還有時間限制。20分鐘後,沒有過河的人,就算自動退出了。現在,計時開始!」
「啊?」郭亞軍稍一思索,也知道這個難度太大了。
五十個人,身上都背著20公斤的背囊,在不斷搖晃的鐵鏈上爬行,光是為了穩定重心就要消耗不少體力,何況是在已經急行軍十五公里後的情況下——搞不好還真抓不住鐵鏈,掉下河去呢。但要是為了安全,慢慢地爬,又不可能在20分鐘內過去啊!
她著急地招呼後面的女兵們:「大家快點跟上,抓緊時間過河!」
等她再回過頭來,發現蒲英已經臥倒在兩根鐵鏈上,開始行動了。
她也緊跟著蹲下去抓另外兩條鐵鏈,已經前出了幾步的蒲英卻扭頭厲聲說道:「郭子,你等一會兒!讓我探探路!」
還等什麼啊,沒時間了!
郭亞軍心裡雖然著急,卻被蒲英目光中的鎮定給震住了。想起兩隊對抗時英子讓自己常吃苦頭的「狡詐」,她便停止了動作,還穩住了後面跟上來的女兵。
大家或蹲或立,等著蒲英試探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