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志嚇了一跳,沒想到陳埭工為了朋友可以不顧自己的政治生命,乃至身家性命。
可問題是,那並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急忙勸道:「老陳,你別這樣!那樣會犯大錯誤的!我怎麼能連累你呢?要不這樣吧……你讓手下的兵,把我護送到邊境線,等我出去後,他們不就既抓不到我,也拿你沒辦法了嗎?」
「你,是,要——」
話到嘴邊,陳埭工將「叛國」二字又咽下了肚子。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劉凱志。
剛才他出於激憤說出了「兵諫」二字,但他不過是想把劉凱志保護在自己的軍營里。如果中央調查組的人能夠秉公調查,還劉凱志一個清白,他也不會阻撓中紀委的合法行動。
陳埭工是真的相信,劉凱志是被冤枉的——而這件事是屬於人民內部矛盾。
但是,劉凱志竟然要「叛逃出國」?
陳埭工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幫助某人叛逃出國。
那個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啊!
他看著劉凱志,不禁產生了懷疑——他就這麼害怕調查嗎?就算是有人整,也最多被整下台,吃幾年牢飯,至於害怕到要叛國嗎?
難道?他根本就不是被冤枉的!
陳埭工為人講義氣重情義,他可以為他認定的好人忠臣鳴冤叫屈。
但他同樣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尤其對叛國者深惡痛絕。
劉凱志的話,正犯了他的忌諱。
書房內,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劉凱志察覺到陳埭工的眼中漸漸流露出不信任的目光,醒悟到此人剛正不阿,不可能接受自己保命的做法。
他正想解釋點什麼,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奇怪的噪音。
那聲音,嗡嗡嗡、轟隆隆,響動越來越大。就像是一陣狂飆,正從遠方席捲過來。
「……直升機?」陳埭工聽了一會兒,不禁面色一變,急忙向窗邊走去。
窗簾拉開。窗戶打開,外面的馬達轟鳴聲更響了。
很快,遠處的樹叢和樓宇頂上,相繼出現了四架直升機,分別是兩架武直-10和兩架米-17。
轉眼之間。四架飛機就飛臨了將軍樓。兩架武直懸停在樓房的前門和後門之外,一架米-17在高處盤旋,另一架則直接懸停在將軍樓樓頂的平台上。
警衛員咚咚咚地衝進了書房,「首長!一隊特種兵占領了二樓的天台!」
「都出動特種兵了,還真看得起老子!」
陳埭工的狂氣又上來了,他從抽屜里拿出配槍,對警衛員說:「打電話叫警衛連過來!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想幹啥!」
「是!」警衛員應聲跑出去。
剛才跟過來的秘書站在門口,似乎有話要講。
陳埭工瞟了他一眼,揮揮手道:「你把劉書記帶到隱蔽所躲起來,然後上樓。陪著你阿姨她們。」
秘書只得執行命令,對劉凱志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陳,我看我是躲不過去了,就不躲了吧?」劉凱志站起了身,卻沒有跟著秘書走。
「你聽我的,先躲起來。」
陳埭工就這一句話把他打發走了,然後走到窗邊的大辦公桌後面,擺弄著配槍。
他看到有五六名特種兵跑到前院,並分散開來,迅速占領了院牆等處的制高點。還不知道後院有多少人?樓頂飛機的聲音也是忽大忽小。大概是另一架米-17在下人。
「嗬!兩個戰術小隊,對付我一個老頭子?」陳埭工一邊擦槍,一邊嘟噥著。
他知道這事兒鬧大了,但是老戰士的心並沒有害怕。反而有些興奮——手中擦槍的動作格外有勁兒。
警衛員急匆匆的腳步聲又傳了過來,而且似乎後面還跟著有人。
不一會兒,他出現在門口,敬了個禮問道:「首長,那些特種兵的帶隊軍官,想見您!」
陳埭工低下頭。繼續擦槍,「搜了身,放進來!」
稍後,一位身穿迷彩特戰服的少校軍官,手中只拿著一個黑色文件夾,走了進來。
來人徑自走到辦公桌前,「啪——」的一下,立正敬禮,並大聲說道:「首長好!」
這聲音威嚴而不失敬重,醇厚而不失清晰,如果不是在目前的場合,倒是很能給人好感。
陳埭工慢慢抬起頭,看清來人相貌後,不禁暗暗喝了聲彩——好精神的小伙子!
難得的是,此人雖有著軍人標準的挺拔身姿,眉宇間卻又不乏文人的儒雅氣質,神情更是平靜淡然,毫無咄咄逼人的感覺。
陳埭工雖然心生好感,面上卻沒有帶出來。
他板著臉問:「你是誰?幹什麼來了?」
「陳將軍,您好!我叫馮垚,是總參二部特別行動處的軍官。」馮垚不卑不亢地做了自我介紹後,自行放下了敬禮的右手,從文件包里取出一張紙遞過去,「我這次帶來了總部命令。」
陳埭工接過那張紙,看了看,是傳真命令,上面赫然有幾位總部首長熟悉的簽名。
還好,這命令並不是撤銷他的職務之類,只是讓他協助馮垚,將違紀分子劉凱志送回山江市接受調查。
陳埭工對總部這麼快的反應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他也看出來了,總部並不想從重處罰自己,措辭中明顯給自己留了面子。
當然,如果自己不要這個面子的話——對面這位年輕軍官帶來的特種兵,肯定也不是來他的將軍樓賞花的。
不過,到了這種處境,好面子的陳埭工還是不肯輕易服軟。
他指著命令問:「特別行動處是什麼單位?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馮垚溫和地答道:「本機構於去年下半年剛剛成立,並沒有對外界公開。至於它的職能嗎?陳將軍,您的保密級別還不夠。」
陳埭工不服氣地說:「哼,你還挺牛的嘛!劉凱志前腳剛到我這兒,你後腳就從北京趕來了?就是坐飛機,也沒這麼快吧?」
「這沒什麼奇怪的!我剛好就在山江市,所以你的兵剛從山江搶了人不到二十分鐘,C軍區特戰旅的行動人員就奉令出動了。」
「原來是他們。難怪了……」
正說到這兒的時候,院外傳來汽車的馬達轟鳴聲——那應該是陳埭工召喚的警衛連到了。
但是,院牆上的特種兵立刻鳴槍警告,而且剛才一直懸停著的兩架武直也開始低空盤旋、耀武揚威起來。
窗外的風聲、馬達聲大作。讓室內人的說話都聽不清了。
馮垚凝神聽了話筒里傳來的情況匯報後,上前幾步,來到陳埭工身側,大聲說道:「陳將軍,請您命令您的警衛。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大家都是解放軍,沒人願意誤傷自家人的。」
陳埭工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警衛連只有輕武器,根本不是特種兵的對手,更沒有防空武器,在武裝直升機的火力下就只有當炮灰的份兒。
他並不愚蠢,雖然面子上有點下不來,但還是按鈴叫警衛員出去傳令,約束住了警衛連的人。
其實。警衛連的官兵們雖然奉命快速趕到了,但是一看到天上塗裝著八一軍徽的武直,還有牆上露出頭的狙擊手乃至機槍陣地,全都自動地原地待命了——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鬼可不想跟著遭殃。
現在陳將軍的命令一傳達出去,他們這些人更是主動後撤二十米,並放下了武器。甚至有軍官拿出了手機,給武直拍起照來。
沒辦法,這些內地二流部隊的軍人,平時很難近距離目睹這一陸航利器。現在見到了。還不趕快抓住機會多拍幾張,留個紀念啊?
書房內的陳埭工倒是不知道這一切,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苦笑。
他穩定了一會兒情緒後,又說:「如果我說。劉凱志已經不在我這兒了,你會怎麼做?」
「不在?那是不可能的!陳將軍,您恐怕不知道,您的將軍樓從行動一開始,就在衛星的監控之下。我的情報顯示,半小時之前。劉凱志走進了您的這個小院,之後就沒有一人一車離開過這個院子。所以……」馮垚微笑了一下,很有風度地說:「您剛才是和我開玩笑的,對嗎?」
陳埭工有些尷尬,對方的行動力又一次讓他吃驚,也有點惱羞成怒。
「你說你當時在山江市,那你不會不知道,劉書記在山江市的名望有多好?有多受市民愛戴?來,你自己看看——」陳埭工將書桌上的電腦顯示屏轉了個方向,沖向馮垚,「自從中紀委宣布對劉凱志實施雙規之後,山江市裡的論壇都吵成什麼樣了?大家都說劉書記是好人,你們抓錯人了!而且,我有些老部下和親友也在山江市,他們也都告訴我,這肯定是一起冤案!」
馮垚禮貌地瞟了一眼電腦,又轉向將軍道:「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劉凱志這些年在山江,的確是做了不少好事,口碑和官聲確實很好……」
「你知道?那你們還對他趕盡殺絕?」陳埭工的聲音高了起來,大概覺得自己占住了道理。
「可是,普通人只看到了表面現象!看不到劉凱志背後做的那些違反黨紀國法的壞事!」馮垚也提高了聲音,針鋒相對地說。
「什麼壞事?他那麼清廉的一個人,能做什麼壞事?」
「他,比您想像的壞得多……」馮垚低頭對著喉頭送話器說:「蒲英,進來一下!」(未完待續。)
PS: 對某親的點評的回應——小說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小說還反映作者的閱歷、智商以及三觀。捫心自問,小江寫的人物和情節,還是很多都有原型,只不過做了適度的擴展和改編,可並不會胡編亂扯。尤其是寫到特種兵這段,都是以南京軍區一號狙擊手何祥美的事跡為原型,結合本人的醫學知識,認為女兵也可以做到,才寫出來的。……至於,近期的貪腐事件,有一絲絲平西王的影子,當然這個改寫得就太多了,內情也不是咱這等小民能知道的,比如出動軍隊包圍大使館的事。其實,就是十餘年前,還有過海軍部隊參與刺殺國家領導人的「謠言」,所以,小江寫一個「兵諫」,就算很扯嗎?何況,昨天的斷章,是還沒完呢。如果覺得扯,那小江也和你扯不清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