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孩兒臉。
剛才還萬里無雲的天空,轉瞬之間就有一團團烏雲,你追我趕地、賽馬似地從群山的山巔上奔馳而來。
本來陽光燦爛的比賽場地,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不一會兒,爆豆般、攜帶著土腥和草香的雨點,就劈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訓練場的黃土地很快就變得濕滑,而那片山林也籠罩在白茫茫的雨霧中。
組委會原先得到的天氣預報,預計的是午後有一場雷陣雨。
沒想到,這場雨提前來臨了。
不管女兵們喜歡不喜歡,比賽時間已不可能更改。這就意味著,她們將在這位愛湊熱鬧的暴雨君的陪伴下,跑完五公里越野。
在各個部隊,五公里的這個「五」,從來就是量子物理中的測不準現象。
本來這也沒什麼,反正路程長點短點都是一樣的,因為參賽隊員跑的肯定是同一線路嘛。
但是,這一次全軍級別的五公里越野,卻搞出了一些新花樣。
整個路線就沒有回頭路,東面進山,西面出山。
山中的一些岔路口,參賽隊員可以自由選擇路線。那當然不會是什麼康莊大道了,都是完全沒有路的密林灌木叢,或是兩處峭壁夾著的山澗溪谷,還有大片的蘆葦沼澤地……
這真的是很好地貫徹了越野的「野」字精神。當然,如果你想跑路況好一點的道兒,也有啊!但那些蜿蜒的盤山小徑,一看就知道路程不短。
組委會倒是比較照顧女兵,在開賽前給她們每人發了一份簡易地圖。
C軍區的領隊,根據剛剛跑過一趟的男兵們提供的情報,給蒲英三人定了一條基本路線。
不過,山中的路況會不會受到這場大雨的影響?預定的路線能不能行得通?
這一切問題,就只能等女兵們到現場後,再自行做出判斷和選擇了。
領隊送女兵出發時,拍著她們的背包說:「注意安全!」
三名女兵信心十足地說:「放心吧。領隊!你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好,我等著!我們全C軍區代表隊的人都會在終點線等著你們的!」
出發了。
二十一名參賽的女兵,在賽程的開始並沒有拉開差距。
直到過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後,觀戰的首長和武官們發現。跑在最前面的十人中,只有L軍區和C軍區的代表隊保持了完整的團體陣型。
一名英國武官和澳大利亞的同行打起了賭,兩人分別支持L軍區和C軍區。
他們各持己見,相持不下。
英國人轉身問另一邊的美國武官:「傑弗里斯,你的看法呢?」
這位傑弗里斯中校。看上去和一般美國人的氣質不太一樣——儀表端莊,不苟言笑。
他側過頭,沉思片刻才說:「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我覺得,你們用各自軍區作戰部隊的表現來衡量這些士兵,並不合適。而且,男兵的表現也不能等同於女兵的。」
英國武官對傑弗里斯中校很熟悉,知道他為人持重,但英國人今天就是想讓傑佛里斯說出個道道來。
「別說那麼多了,你就說說吧,你看好哪支隊?」
「……好吧。我比較看好C軍區。」
這和英國佬的看法不太一致,他「嗯哼」一聲,問:「理由?」
「其實,要是讓我憑理性分析,我感覺那支L軍區的隊伍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她們看上去都比較結實粗壯……」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英國人笑了笑。
「不過,我個人比較喜歡C軍區的風格。就是一個『巧』字。」
「對對對,我也喜歡。」這回輪到澳大利亞人笑了。
英國人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她們幾個人過那個四百米障礙。過得太漂亮了,簡直就是藝術體操!」
「尤其是那個得了第一名的女兵,動作真像輕盈的雲雀。別忘了,她還是手雷項目的第一名。所以。我覺得C軍區有這麼一位雙料冠軍坐鎮,一定會力爭第三個冠軍的!」傑弗里斯的口氣很篤定。
英國人聳了聳肩:「好吧,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是賭L軍區會贏。怎麼樣,老朋友,有沒有興趣賭一賭?」
傑佛里斯知道這人就是好賭如命。便笑了笑:「行,我賭了。」
英國人高興了,指著大屏幕說:「這下看起來就更帶勁了!」
他們三人繼續觀看比賽,偶爾也聊一聊別的話題。
英國佬無意中問起美國人:「聽說你快要回國了?」
「是的。」
「會再外派嗎?」
「不會,我申請回國工作了。」
「哦,真遺憾。恐怕很久都見不到你了。」
「歡迎你來美國訪問。」
…………
在他們的閒談中,女兵們的路程已經過半。
最前面的幾名女兵來到了一片蘆葦沼澤。
據男兵的情報說,這個沼澤是可以通過的,只需在蘆葦之間找到略干硬的土地就行了。
但是現在,這場大雨下過之後,哪裡還看得出哪塊是干硬的土地?
不走沼澤也可以,但是要沿著沼澤的邊緣繞到對岸,路程多了將近三倍。
蒲英三人還正在商量的時候,L隊的人已經行動了。
她們從背包里拿出攀登繩,將三個人像串糖葫蘆一樣串在一起,然後撥開蘆葦,順著先前男兵們的足跡向沼澤中心挺進。
蒲英三人相視一笑,也從背包中掏出同樣的繩索,同樣地動作起來。
看來,大家都是有備而來,也都準備拼了。
原先跑在最前面的幾名女兵,在嘗試了一下準備放棄的時候,看到了L隊和C隊的舉動,便又折轉了回來。
看她們徘徊在兩隊附近的樣子,似乎是想跟著蹭路。
蒲英等人也無暇理會,趕緊去追L隊要緊。
不過,她們不是直接跟著L隊。
因為蒲英想到了。那條路雖然有男兵走過,但是大雨之後,恐怕未必還是安全的。
她走在最前面,找了個處稍微偏離正中的地帶。開始探起路來。途中雖然也有腳下打滑的時候,但都被機敏的蒲英及時修正了過來。
過了一會兒,她們的隊伍就通過了沼澤的三分之二。
沼澤的中央地帶沒有多少蘆葦,視野較為開闊。她們可以看見,L隊就在右側後方不遠處。
L隊先出發。又有現成的腳印,現在竟然反落在C隊後面十多米——顯然是那邊的路走得不太順利。
蒲英精神大振。
她更加全神貫注地盯緊路面,小心翼翼,但又是堅決果敢地向前邁著大步。
後面的隊友也緊跟著她的落腳點,不敢錯一步。
在她們之後不遠處,還跟過來了兩名並非同一軍區的女兵。
就在這時,右後方突然傳來幾聲驚呼——即使是在風雨中也掩蓋不住那些女兵們的驚慌和恐懼。
「哎呀,小黃掉下去了!」
「小丁,快把她拉起來!」
「我在拉——哎呀不好,我這兒也在下陷——不行啊。孫梅姐!我不敢使勁啊!」
「小黃,你別動,千萬別亂動,越動越陷得厲害!」
「餓知道!」一個陝西味兒很濃的女兵大聲喊著。
「小黃,你等著,我們馬上來救你——喂,戰友,你們有繩子嗎?」
聽到那邊的動靜,蒲英等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了過去。
只見L隊打頭的一名女兵,竟然腰部以下都陷進了一片泥漿之中。而且還在緩緩地下沉。
這應該就是那個小黃了。
她腰上綁著的繩子倒是還拉在第二名的手裡,大概就是那個小丁了。但是小丁的情況也不太妙,泥漿也沒到了她的大腿中部。不過,好像只要她不動。就不會繼續下沉。
最後一人應該就是「孫梅姐」了。
她正回頭詢問另外兩名跟在她們隊伍後面的女兵。
那些女兵都是單兵作戰,背包里除了要求帶的物資外,都沒有攜帶多餘的繩索。
孫梅又招呼小丁:「你把你的繩子解下來,我來拉!等我把小黃拉起來,再拉你!」
「好吧。」小丁開始解繩子,但又有點不放心地說:「孫梅姐。你一個人能拉得動嗎?」
「你們幫我拉一把,好嗎?」孫梅又問身後的女兵。
那幾人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
這邊,蒲英還在回頭看著L隊的情況。
她們身後跟著的一名女兵卻在招呼她了:「走啊,怎麼不走了?」
蒲英努努嘴:「沒看見那邊有事兒嗎?」
「不用擔心,她們那邊人那麼多,一定能拉出來的。」那女兵不在意地說:「再說,還有組委會呢。他們肯定會來救人的。」
蒲英看看周圍白茫茫的雨霧,還有兩岸同樣遮擋視線的蘆葦叢,不禁想:也許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監視鏡頭發現困在沼澤里的女兵吧?
如果等組委會從兩岸的監視器里發現時間拖得過長,再趕過來查看的話,會不會來不及呢?
蒲英想到這兒,更覺得不能走了。
那個說話的女兵見她還是站著不動,又喊了一聲;「快走啊,這可是咱們反超她們的好機會!」
「嗯,要走,你先走吧。」蒲英的面色平靜。
「……你不是開路的嗎?」
「我是開路的,不過並不是給你開路的。」蒲英說完了,就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觀看L隊那邊的情況。
那個女兵大概也覺得有點理虧,再加上她一個人也不敢貿然行動,便也靜靜地站在後面等著。
在她身後還有一個女兵一直沒說話,現在也站著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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