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紀夕被巨大的碰撞聲吵醒,意識恢復的瞬間,身體的反應下意識的停留處於昏迷前的時刻,水,漫天的水,帶給她無盡的可怕窒息,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僵硬著繃直了身體,心跳的幾乎要躍出胸膛,因為恐懼,因為窒息,紀夕感覺著胸口似乎快要爆炸開來,這是死亡的感覺,讓她覺得無比熟悉!
紀夕閉著眼胡亂地揮著手想要抓住些什麼東西,突然感覺著手碰觸到一團溫熱,正待鬆氣,就被猛地提了起來,身體懸空讓原本快要溺斃的感覺如潮水般褪去,伴隨著一陣晃蕩,耳邊響起一聲不耐煩的大喝。
「起來!」
紀夕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一對碧綠色的眸子,美麗的眸子裡滿是不耐。
看到紀夕呆傻的樣子,眸子的主人皺著眉頭,眼裡閃過嫌惡,抓著紀夕衣領的手掌猛地鬆開。下一刻,紀夕感覺到短暫的自由落體,『嘭』的一聲,身子底下是實實在在的觸感。
紀夕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胸口的疼痛慢慢消失,心跳也慢慢恢復正常。
大腦有了分辨能力,紀夕開始打量眼前的一切,眼前依然是那金髮碧眼的小妞。七八歲的年紀,金黃的捲髮,白皙的皮膚,碧眼,高挺鼻子,粉紅的小嘴,著一套米黃色的長袖公主蓬蓬裙,是個漂亮的——外國小妞!
「快穿了衣服出來,今天可千萬不能出差錯!」外國小妞的表情破壞了面上的美感,嫌惡的語氣更是讓紀夕覺得她該是討厭極了自己,女孩口中的語言不是她以前聽過的y語,而是一種從未聽過的語言,可奇怪的是她卻聽得懂。
外國小妞說完轉身一陣風一般離開了,紀夕眨巴著眼睛呆愣了半響,低頭。唔,看到了一雙胖乎乎白嫩嫩的小短腿,乳白色睡裙凌亂往上翻著,露出了一角粉色的小內內。再往上看,是肉嘟嘟的小肚子,正隨著呼吸一起一落,然後就是小胸脯,平平的又肉肉的。
紀夕腦子混沌,無意識的緊緊抓緊自己的衣角。眼睛卻看到是小短腿旁邊的小胖手在動,抓的也是那小睡衣。動了動嘴,再緊了緊手,猶疑片刻,最終放手,無意識的捏捏小短腿,拍拍小肚子。最後抬手毫不猶豫準確抓住了胸,抓了抓,又抓了抓,肉肉的。
是抓著肥肉的感覺!
紀夕眨眨眼,手無意識的重複鬆了緊緊了松抓胸的動作,低下頭看著,終於下定主意,大腦發出指令,動了動小胖腿!
眼前的小胖腿果然動了動,紀夕徹底模糊了,這身體太白,太胖,太短,太小,這小胖妞絕對不是她初次出國的樣子,剛剛那外國小妞並不是她以為的同學,她似乎也不是做夢。
「怎麼還沒穿衣服?今天魔法測試!」一陣香風襲來,紀夕只覺著眼前一暗,手上猛得一疼,剛剛還抓著胸的手被「啪」的一聲拍開,因為太過用力,軟嫩嫩的小手上出現一道紅痕,一陣輕微卻無比清晰的刺痛傳來。
竟然不是做夢!
腦海遲鈍的反應過來耳朵里聽到的話語,魔法測試?簡單的四個字,說出來的語音微微顫抖,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帶著希望、期盼,以及隱藏的瘋狂執念!
紀夕認真盯著新出現的陌生女子看,任她扒了個乾淨,換上一套與方才外國小妞一樣款式顏色卻為嫩綠色的裙子。
「只要你和曼琳通過了魔法測試,媽媽就能帶著你們回侯爵府了!」陌生女子就是外國小妞的放大版,她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偏執,眼裡綻放的光芒太甚,紀夕的心頭一跳已然迴避。再聽她的話,更是渾身僵硬。
這人自稱媽媽……
還說什麼魔法測試…侯爵,詭異,一切都太詭異。
紀夕的沉默以及僵硬,自稱媽媽的女子絲毫沒有感覺到,摸了摸她的頭,幫她穿了鞋,直接抱著她出了房間。
溫暖的懷抱,讓紀夕儘量忽略幾近嗆鼻的香味,慢慢放鬆了僵硬的身體,表情依舊僵硬著卻固執趴在便宜媽媽的肩膀上,看著那凌亂狹小的房間慢慢變小,看著眼前慢慢出現房間以及整棟房子的輪廓。說是棟,其實就三間屋子,低矮破敗,劣跡斑斑,如同她在國外時看到過的黑白色照片。在她眼裡,歷史味兒十足,帶著不真實,透出貧窮的氣息。
「曼琳,幫你妹妹洗臉、梳頭。」紀夕很快被放在地上,聽著便宜媽媽的話語,眼前再次出現那外國小妞。
原來這身體的便宜姐姐,名叫曼琳。
「洗吧。」小小的院子,雜亂無比,牆角放了兩桶水,曼琳不耐煩的打了半盆水放在潮濕黑色的木架子上命令。
紀夕僵硬站在一邊,看著那還在晃動的半盆水,即便只是半盆水,可對於不久前才喪命於此的紀夕來說,依然抗拒無比。
曼林見紀夕看著水盆卻不動,不耐煩的一聲大喊,「紀夕!」眼神滿是警告。
脾氣還真不好啊!紀夕心想,原來這小孩也叫紀夕,轉移著注意力,慢慢挪到了盆邊,閉了閉眼,終究鼓起勇氣將手放進了盆里。
不管多艱難,她都依舊必須克服這怕水的毛病。
緊緊的閉著眼,微微仰著頭,迅速將臉洗了,涼水的刺激下,紀夕無比清醒。
她這是傳說中的重生了,也叫穿越了,電視裡頭放過的,她知道。七八歲的曼琳都是姐姐,結合剛剛的觀察,這身體也大概就四五歲的樣子。
木架子不矮,水順著胳膊肘一路滴,不可避免的弄濕了裙子、鞋子。正對著水桶不斷擺弄自己頭髮的曼琳回頭看到忍不住皺眉,沒好氣的將紀夕拉開,拿了一邊的毛巾,胡亂擦乾她的臉。
擦得紀夕的臉生疼。
臉才疼完,頭皮一麻,卻是曼琳開始擺弄她的頭髮。
「一會到了侯爵府,說不清楚話就不要開口,省得丟人現眼,更不要四處亂看亂跑,跟著媽媽和我,只要專心應付魔法測試,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曼琳一邊幫她梳著頭髮一邊囑咐,語氣嚴肅。
說不清楚話?難道是個結巴?紀夕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沒發現與從前有什麼差別。
「只要通過了魔法測試,我們就可以跟著媽媽回到侯爵府。你記住,一定要通過,不說單元素體,雙元素體,最少也得是三元素體,再不濟,是個戰士潛力者,如此大概還有機會回去然後被承認…不然,侯爵府…不,這世界可不養廢物…」說到這裡只是剩下一聲冷笑,也確實不用她再囉嗦什麼。
紀夕的心一瞬間縮緊,身上一陣冰涼,仿佛剛才那便宜媽媽懷抱的溫暖全部化為了冰冷。
短短几句話,就可以推測出,如今的她,就是傳說中私生女的存在。侯爵、魔法測試、魔法元素體…長年的異國生活,她知道西方國家類似於華夏國神仙傳說的魔法師故事,這個世界,不出意外就是傳說中的魔法世界了。
異界魔法世界的私生女——這就是她紀夕如今的身份了。
夠狗血,夠給力!
曼琳再沒說話,紀夕感覺自己攏在脖頸處的頭髮被扎在腦後,俗稱馬尾,如今這就是短馬尾。
才紮好,恍惚聽見馬的嘶鳴聲,下一刻,香風再次來襲,便宜媽媽再次出現在她眼前,一把抱起她招呼曼琳快速打開搖搖欲墜的大門。
一輛馬車赫然停在門口,車夫當然也是個外國人,帶著審視看了看他們,「艾麗卡·沃克?」不管語氣、眼神,都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是,有勞。」紀夕感覺身後的便宜媽媽呼吸停了一瞬,回答話時簡短而平靜。
「不敢。」那車夫嘴裡說著不敢,行為動作神情卻都非常敢。
艾麗卡並不管他的態度,抱著紀夕上了馬車,曼琳隨後,馬車內簡單到簡陋,曼琳才上來還沒坐穩,馬車已經動了,慣性讓曼琳一下子跌倒在馬車裡。
紀夕就看到曼琳的眼睛像毒針一樣透過車簾刺向那馬夫,下一刻,儀態優雅的起身坐回了位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異常認真仔細。
「還需要練練。」身後就傳來艾麗卡不咸不淡的評價聲。
「哼…」曼琳鼻子裡哼了一聲。
紀夕的嘴便緊緊抿了起來。
沉默,在車廂內蔓延,車外的喧鬧聲越發清晰,紀夕就聽著對她絕對陌生卻聽得懂的話語以不同的語氣、聲音說出來,透過車簾鑽入耳朵。她認真捕捉著,習慣使然,她要第一時間徹底掌握這門語言。
半個小時左右,馬車停了,聽著車夫毫不猶豫離去的重重腳步聲。
艾麗卡並不介意車夫的態度,「走!」簡短的招呼了一聲,放開紀夕,幫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越過曼琳率先下了馬車,挺直脊背,姿態優雅。曼琳隨後,母女二人站立在一旁,側頭看著遠處侯爵府的大門。
紀夕看著母女兩人相像的面容神情,知道要她們抱她下去幾乎不可能了,蹭啊蹭挪啊挪的終於跳下馬車。一個不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屁屁疼得很,緊抿著嘴,在艾麗卡略帶不滿的目光下爬了起來,拍了拍灰。
隨即,母女兩人抬頭挺胸走了進去,紀夕努力邁著小短腿顛顛跟在後面,到了大門口,看著那到她肚子的大門檻,無奈看著母女兩人抬頭挺胸走遠。
坑爹啊!有必要建這麼高的門檻嗎?
果然是不受重視可有可無呢,曼琳都是艱難跨過的,可這母女誰都沒想過她這樣的身高是無法跨過的。
不,不是不受重視,而是已經達到拖油瓶的程度,這樣的感覺她一點不陌生!
紀夕開始爬,撲哧撲哧的終於成功騎在門檻上了,肉嘟嘟的小短腿卻怎麼都夠不著地,在半空搖搖晃晃的努力支撐著平衡。門童對於艾麗卡母女完全無視,神情漠然地任兩人進去,卻在看到紀夕的時候頓時不淡定了,表情詭異。
本來莊重威武的大門被她這麼一騎,那小短腿那麼一晃悠,突顯出一種滑稽來,可她的表情卻異常的認真。門童抿著嘴忍笑,看著她還在繼續努力,也沒出聲,只是忍住笑,對著艾麗卡母女的方向重重的刻意咳了兩聲「咳咳!」
艾麗卡一回頭就看到了騎在門檻上不上不下的紀夕,原來的高傲表情瞬間破裂。曼琳給了個餘光,嘴裡嘟囔了一句『拖油瓶』,便不再動作。
就是生這拖油瓶時傷了媽媽,好不容易生下來了還先天不足,爸爸才再也不來的。也自此,她曼琳的玩具再沒有更新過,她的世界從此黑白一片。
艾麗卡的臉陰沉得可以,快步走了回來,重重的將紀夕提溜下來。這一次沒有再丟下她獨自走了,只是,門童看著都面露不忍,那小短腿哪裡跟得上她的疾步,跟得跌跌撞撞,要不是手被大力拉著,怕是早摔地上幾次了。
紀夕幾次想甩開那拉得發疼的手,無奈人單力薄,且因為所處環境的異樣,讓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她無法做出過激的舉動。
紀夕是半跑著才跟上疾步行走的艾麗卡的,腿越來越酸,半響,終於到了一棟房子前,進了屋,終於看到了人。心中瞭然,怪不得這家裡大得出奇,卻不見人影呢,卻是集中到這裡來了。
這房子看著大氣,屋內亦是富麗堂皇,古典莊重。偌大的房間內全是座位,座位盡頭是雕刻複雜精美的台階,台階盡頭是一莊嚴卻不失華麗的高台。此間是府里最大的議事廳,如今,這議事廳里人山人海倒是不至於,可幾百人倒是真有,不出意外的都是外國人。紀夕只來得及掃了一眼,又不得不全力應付走路了,不過一眼就足以。
人多,什麼人都有,也都挺光鮮亮麗,只是程度不一樣而已,也由此,面上的表情也不一樣,倨傲、卑謙皆有之。倨傲者自然坐在前排,越往後越卑謙。
聽到響動,大半的人都回過頭,看著匆匆而來的三個人。不用仔細看,也看得出這中間,她們的衣著算是最寒酸的。
不管怎麼收拾,都無法掩蓋那股寒酸。
寒酸的她們一下子闖入了這一方熱鬧華麗中,帶著格格不入。
那般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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