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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生睡得很沉很沉。少女帶著孩子氣的可愛臉龐泛著兩團粉粉的紅暈,就好像一隻大娃娃一樣,甜美可愛,溫柔無害,讓人生不出任何提防心和警惕感。
巴衛推開紙門,就看到奈奈生惹人愛憐的睡容。
他注意到奈奈生穿得十分單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燭台放在身側,雙手乖巧地抱著膝蓋,膝蓋上似乎還放著什麼東西,遮擋得嚴嚴實實。紙門打開,傳來極細微的聲響,大概驚擾了少女的睡眠,她晃了晃腦袋,便又甜甜地睡著了。
遲疑了幾秒,巴衛狠下心來,粗魯地踢翻奈奈生身邊的燭台。燭台早就熄了火,被巴衛一踹,翻了個又直接在地板上轉動,發出清晰的聲響。本來就是要吵醒她,但看到奈奈生可愛皺起的眉頭,巴衛心中還是漫出了絲絲懊惱。
「醒醒,桃園奈奈生,要睡覺回自己房間裡,別杵在我門口。」
冷淡的說辭,伴隨著巴衛不客氣的一踹,奈奈生暈乎乎地從夢中醒過來了。少女好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兩隻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在安靜的早晨里響起,第一句竟然是早安。
「巴衛,早上好。」軟綿綿的聲線就好像小綿羊一樣無害,「昨晚睡得好嗎?」
她打了個哈欠,樣子意外的可愛。
巴衛沒有回答,他冷冷地重複著剛才的話:「需要我再說一遍嗎?別杵在我門口,太礙事了。」困了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讓他看見,太礙眼了。
「哼哼,我立刻就回去了。」奈奈生不滿地哼哼兩聲,她扒了扒微亂的頭髮,帶著睡意的聲音連不滿都顯得那麼可愛,「我是有事才找你,巴衛,你真沒禮貌,我也算是神社的客人欸~~」
巴衛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過分的傢伙。」少女嘀嘀咕咕,她這時才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漂亮的棕色眼睛既清澈又純淨,清晰地映出巴衛的身影。心臟再次被什麼觸動,少女沒有理會。
她站了起來,放在膝蓋上的東西暴露在巴衛的視線里,一塊手帕,一個玻璃瓶。少女把手帕和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手裡,她望著巴衛,聲線綿軟:「巴衛,到你房間裡談好嗎?」
掃了一眼少女在寒風中不自然繃緊的身體,巴衛終於遲疑地點了點頭。
「巴衛~」少女一進巴衛的房間,就很不客氣地坐在榻榻米上,然後愉快地朝巴衛招手,「你過來一下,我給你看點東西,你答應我不許生氣。」巴衛猶豫了幾秒鐘,他本來想要拒絕,卻突然想起昨晚一睜眼就能看到的模糊身影,不知怎的,在少女對面坐了下來。
「你到底有什麼事?」巴衛板著臉冷冰冰地說。奈奈生勉強笑了笑,默默地展開手帕。巴衛一見手帕里的東西,頓時明白了過來。一時間,一種驚怒混合著羞辱的複雜感情湧上心頭。巴衛猛地站起來,冷聲說,「桃園奈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奈奈生注視了巴衛幾秒,突然哽咽道:「你受傷了……」淚水突然無法自制地湧出眼眶,眼前一片模糊,奈奈生看不清巴衛的表情,只是用柔軟的哭音低低說著,「你受傷了……巴衛……」
奈奈生痛恨理智和感情完全分離的自己,理智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但是感情卻讓她一面對巴衛就心情起伏不定,激烈得完全不像自己。眼淚真正地流了出來,全是為了巴衛的痛而痛。就好像巴衛是放在她心坎上溫柔珍惜的那個人一樣,沒有辦法不為他心疼,不為他流淚。
這是……怎麼一回事……
巴衛覺得奈奈生的話語如此奇怪。
他一點都不明白。
「你在痛……巴衛……你在流血……」她還在絮絮叨叨,晶瑩的淚珠從紅腫的眼眶不停掉落,綿軟的聲線侵入巴衛的耳朵,讓他不自覺地皺眉,「巴衛……對不起……我好難過……真的對不起……我不想看到巴衛受傷的……巴衛……巴衛……」
他一點都不痛。就算是御影離開神社,他也平靜地繼續自己的生活。就算和奈奈生戰鬥受傷了,他也會很快找到療傷的藥物治好自己,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療傷藥物罷了。這個女人,她以為自己會做些什麼?她……到底在哭什麼?
「巴衛……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
「巴衛……拜託你……」
這個人類到底在想什麼,她到底從哪裡看出自己在痛?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痛楚罷了,她為什麼哭得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樣。他只是有一點難受,或許還有一點在意,御影的離去,神社主人的更替,真是太奇怪了,這個人類到底在想什麼……
「不要哭……」白皙修長的手指遲疑地碰觸少女面頰的淚痕,好像觸電一般,指腹輕觸,又受到驚嚇般縮了回去。巴衛單膝跪在哭泣的少女身側,聲音低柔,「想看就看吧,你不要哭了……很難看……」
紅腫的眼睛,微紅的鼻頭,泛著紅暈的雙頰,可憐又可愛,巴衛卻覺得一點都不適合這個少女。他還是更喜歡看到她神采奕奕的模樣,不管是傲慢的還是優雅的,不管是微笑的還是嘲諷的,哭泣一點都不適合她。
近在咫尺,是少女潮濕的呼吸,巴衛能夠感覺到少女傳達過來的感情,從那滾燙的淚水傳達過來的感情。溫暖而熾烈,就像沸騰的岩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徹底吞沒。
巴衛不明白這個人類為什麼會對自己抱有這樣強烈的感情,真是太奇怪了,這麼纖弱和優雅的身軀,卻有著這般激烈和瘋狂的感情……這樣的感情,卻讓他感到安心和可靠,連冰封的心都好像沾染了陌生的溫度,變得溫熱起來。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麻痹了一般,軟綿綿地沒有力氣。太奇怪了,他一點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