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就算您不在乎自己,也該想想肚子裡的孩子。這麼晚,您出去,若是有什麼意外,可就是一屍兩命啊!」馨兒雙眼通紅,拼命抱著她,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夏子衿怔了怔,手掌撫在自己的小腹上,猶豫片刻,重新坐回桌子前,俯身低泣。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響起男子的聲音,她愣了下,回過頭,就見夏盛卿邁步進來。
「是誰惹的夫人傷心了?」夏盛卿瞧著她滿臉淚痕,手指撫過她的臉龐,抹掉她眼角的淚滴。
夏子衿扁了扁嘴,一下子撲到他懷裡,無聲的哭起來,「盛卿,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哪裡了?叫我擔心死了。」
「好了,莫哭了,這次是為夫的不是,為夫應當提前給你打個招呼。」夏盛卿揉了揉她的腦袋,神情溫和,「為夫這不是回來,你別擔心了,瞧你眼睛,都快腫成核桃了,你快歇息,莫要累著自己的身子。」
見到他回來,夏子衿柔順的點了點頭,將手搭在馨兒身上,讓她扶著自己到床榻上休息。瞧著夏盛卿站在原地,久久不過來,她忍不住撐起身子,狐疑的喊了一句,「盛卿?」
夏盛卿身子顫了一下,轉過頭,極力擠出一絲笑容,「你快些休息,為夫有些餓了,先去廚房看看可有什麼吃的,若不然,怕是明日,你就只能看到為夫的屍首了。」
屋子裡的燈火暗的很,夏子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因而並不知道他此刻額頭上冷汗涔涔,面色蒼白如雪,聽到他這樣說便信了,再加上撐了這麼久,身子本就笨重難受,再支撐不住,一點頭,就躺了下去,眼皮沉重的抬不起來,直接睡了過去。
馨兒站在夏盛卿身後,睫毛不住的顫動,她離的近,因而對夏盛卿身上的血腥味聞的清清楚楚,面色微變,眼底流露出擔憂的神情,瞧著夏盛卿背在身後的手掌衝著自己示意,讓她不要說話,她只能咽下嘴巴里的話,默默低下頭。
見夏子衿睡著,夏盛卿稍稍鬆了口氣,略帶警告的看了眼馨兒,「此事,莫要在子衿面前提起,你在這兒好生照顧她。」
「奴婢明白。」馨兒在心底幽幽的嘆了口氣,九千歲對公主是真心實意的好的,若不然,不會傷成這樣還死死撐著不讓公主看出端倪,不就是怕公主擔心。現在看來,公主當初的選擇當真是無比正確。
夏盛卿推開門走出去,剛走出去就支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影一的身影立時露了出來,上前扶住他,「主子,您這是何必?」
「住口!今日的事情不得告訴子衿。」夏盛卿凌冽的看他一眼,容色嚴厲。
他按著信上說的時間提前一個時辰過去,沒想到,他剛剛過去就遭了埋伏,雖是沒看清楚對方的身影,但聽對方的聲音,雖是故意掩蓋,一樣遮蓋不了他的身份。
蕭符!夏盛卿在心底狠狠的磨了磨牙,雙拳緊握。他倒是沒有想到,蕭符在回去後就做了這麼一番安排,至於那赤蛛應當是他敏感了。又或者,是夏子衿押送糧草時路上的狀態讓那些士兵看出了些許不同。
夏盛卿眼眸閃了閃,想了半天都沒有頭緒,只能暫且放下。
而事實上,蕭符壓根就沒有想到夏子衿懷孕這回事。他之所以選用赤蛛,是因為此物還有催情的作用。若是夏子衿當真翻看了信件,定然會吸入香氣。等她按時赴約,他再配以另一味相對的藥物,到那時……
但沒想到來的會是夏盛卿。但如此也足夠了。蕭符回到營帳之後,捏緊拳頭,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咬牙撕開袖子,咬著帕子,吩咐侍衛進來給他上藥。
此次他帶去的人基本死亡,但夏盛卿和榮遇同樣重傷,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們怕都是無法出現在戰場上了。夏天勤得知他回來,急匆匆的趕過來,就看到他受傷的場景,神情霎時變了。
下一秒,他臉上就露出關切的表情來,走到蕭符跟前,「蕭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蕭符吐掉嘴巴里的布巾,就要起身沖他行禮,卻被夏天勤按著肩膀重新坐下,「蕭先生身子不適,就不必這樣客氣了。」
「多謝殿下體恤。」蕭符疼的汗水淋漓,唇色雪白,雙腳都差點兒站不住,被他這麼一按,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蕭先生受了這麼重的傷,那夏盛卿實在是可惡。」夏天勤眯起眼眸,不動聲色的打探消息。
蕭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等夏天勤看清楚他的眼神,他就已經低下頭,「殿下不必擔心,夏盛卿那個閹人傷的更重,至於榮世子同樣受了傷,短時間內,是沒辦法領兵的,這一點,殿下大可放心。」
被他戳穿心思,夏天勤訕笑一聲,「原來是這般,只是縱然如此,蕭先生也不該傷了自身,還要護好自身。」
「微臣明白。」蕭符點了點頭,語氣很是客氣,低著頭,目光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著夏天勤出去,他忍不住仰頭閉眼,就在侍衛詫異的目光中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他當真是魔怔了,竟然打算對夏子衿做這種事情,實在是禽獸所為。蕭符睜開眼,就見侍衛正滿臉奇怪的看著自己,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起來,「你出去吧。」
侍衛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連忙低頭,收起心底的奇怪,緩緩退了出去。
翌日一大早,夏子衿醒來,身子剛剛動一下,就發現自己被夏盛卿抱在懷中,她扭頭,就看到夏盛卿禁閉的雙眸,夏子衿悄悄拿開他的胳膊,起身下床,見他竟穿著外套入睡,不由自主的皺眉,手掌下意識的伸出去,又怕吵醒他,再次收回來。
馨兒端著熱水進來,瞧著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手掌一抖,差點兒將銅盆打翻,想到昨晚夏盛卿叮囑她的事情,她極力穩住自己的聲線,「公主,您起來了。」
夏子衿淡淡的應了一聲,慢慢走到桌前,接過她遞來的毛巾,浸入到水中打濕擰乾,仰頭敷在臉上,清醒過後,才將毛巾拿下來,重新遞到馨兒手中。
「馨兒,昨兒到底什麼情況?榮世子昨晚可過來了?」夏子衿漱了漱口,捻起帕子擦了擦嘴,隨意的開口。
馨兒嚇的一抖,手中的動作下意識的停下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夏子衿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狐疑的看向她,就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心下一沉。
跟著,夏子衿就板起臉,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掌搭在桌面上,壓低聲音,冷笑,「說,到底怎麼回事?」
她原本只是隨意問問,但看馨兒這副樣子,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馨兒向來在她面前藏不住事情,被她這麼一呵斥,當即跪倒在地上,「昨天九千歲回來,奴婢看到他腰間受了傷,只是九千歲不讓奴婢和您說。」
「至於榮世子……榮世子他現在還昏迷不醒。」馨兒頓了頓,一咬牙將事情都給說了。
「什麼?」夏子衿「騰」的一下站起來,猛然轉身,走到夏盛卿跟前,顫抖著手掀開他身上蓋著的被子,視線落到他的腰間。
可惜夏盛卿已經換過外套,因而她瞧不出什麼。一想到自己昨晚只顧著睡覺,竟然沒有發現他受了傷,夏子衿就忍不住自責,連帶著眼眶都紅了起來。
夏盛卿睜開眼睛,就看到她站在床榻前淚流滿面的樣子,心頭一驚,一下子坐起來,不小心扯動自己的傷勢,禁不住齜牙咧嘴。他的視線落到夏子衿身後欲言又止封馨兒身上,頓時明白過來,幽幽的嘆了口氣,「你都知道了?」
「盛卿,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傷的怎麼樣?可請大夫來看過了?」夏子衿抹掉眼角的淚珠,就上前準備脫下他的外套查看。
見她這樣擔憂,夏盛卿握住她的手掌,「子衿,為夫沒事。倒是榮世子傷的不輕,你可要去看看?」
夏子衿這才意識到榮遇現在還昏迷不醒的事情,幾乎是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就點頭,夏盛卿這才起身,與他一起前去榮遇住的廂房內。
剛走進屋子,就聞到一股子濃重的藥味以及血腥味。夏子衿的視線落到床榻前,就見個大夫正坐在床榻前給榮遇換藥,不由垂眸,在心底暗嘆一聲。
榮遇面色蒼白,躺在床榻上,好似沒了生氣一般。印象中的榮遇一貫都是鮮活的,不斷與她貧嘴,這樣悄無聲息的,還是頭一次見到。
正是如此,才叫夏子衿莫名覺得揪心,心底衍生出歉意來。左右,對方是奔著她過來的,最後卻將榮遇連累了。夏子衿扭頭望向夏盛卿,唇瓣動了動,「他怎麼會傷成這樣?」
此言一出,夏盛卿臉皮抖了兩下,「他是替為夫擋了劍,被刺了胸口,這才……」
如此,她欠榮遇的就更多了。夏子衿暗自嘆了口氣,轉頭望向大夫,聲音陡然冷冽下來,「好生照看著,若是世子出了事情,本公主唯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