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尚且還是亂糟糟的,司馬瑨其實是今日剛回來的。回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叫眼線去宮中查看白檀的狀況,沒想到她竟然就出宮來了。
帳中可不止司馬瑨一個人,角落裡還站著郗清呢,見到二人卿卿我我便攏手在唇邊乾咳了一聲。
白檀被他這一咳給拉回了神,鬆開司馬瑨道:「我阿姊親自送我的,不能多留,得趕緊送她回去。」
剛走到帳門口的陳凝聽到這話連連翻白眼,好歹也是他抱朴觀的馬車把人接出來的吧,居然就顧姐妹不顧他,心寒啊心寒。
身旁腳步一動,白喚梅已經越過他揭了帳簾進去了。
軍營中都是男子,她這一身宮裝,又扶著圓滾滾的腹間,未免尷尬,臉上都有些泛紅。
白檀自然明白,見她進來,立即解了披風給她披上。
白喚梅這才好受了些,掃了一圈帳內,目光落在司馬瑨身上:「我有些話想與凌都王說,凌都王可否將周圍的閒雜人等清一清。」
白檀意外,她先前說自己有事,難道是來見司馬瑨的?
司馬瑨也很詫異:「本王是暗中歸都的,陛下尚且不知,貴妃如何得知?」
白喚梅道:「我也是猜的。我畢竟在宮中已有十多年,又執掌後宮,總不至於一點眼力沒有。忽然來了個眼生的內侍拜謁我,還借了郗清的名號,雖然不惹人注意,但肯定是為了打探阿檀的消息而來。除了凌都王之外,我想不到誰還會有本事在宮中安插眼線又如此關心阿檀的了。」
司馬瑨點了點頭,對郗清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出了帳門,於是門口正心寒的陳道長就被他給轟走了,一干往來巡視的士兵就連顧呈在內都被支開了。
陳凝忒不爽了,出營門的時候忿忿道:「貧道就不該管你們這些凡塵俗事!」
郗清拍拍他的肩:「你知道你今日救的是誰麼?說不定以後你們抱朴觀就是大功臣,別抱怨了,去車上歇著吧。」
「貧道難不成還是貪圖權勢之人?」陳凝切了一聲,甩著拂塵登車生悶氣去了,救的不就是白檀那損友麼?只能說這輩子交友不慎,一遇到壞事就想到他了!
郗清又返回了帳中,在門邊站定,看了看白喚梅:「我是不是也該迴避一下?」
白喚梅搖了一下頭:「你與阿檀都不是外人,一併聽著好了。」
眼下肚子大了,久站就容易累,她尚未開口先扶了扶後腰。白檀將她扶去旁邊坐了,還不忘將旁邊的兵器架挪開了些,結果力氣不夠,司馬瑨過來幫了把手才挪開。
白喚梅坐定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聽說了外面的傳聞,據說庾世道有先帝真正的遺詔,敢問凌都王,此事可是真的?」
司馬瑨似乎有些詫異她會問這問題,負手立在她身側:「若是真的,貴妃當如何?」
白喚梅臉色微白,眉宇間卻顯露出堅毅來:「若是真的,那麼凌都王你才是正統,我今日親自前來,就是想與正統合作。若不是真的,此事於我也沒有多大損失。」
司馬瑨挑眉:「合作?」
白喚梅點頭:「我之所以親自將白檀送出宮來,權作是一份人情,意在向凌都王示好,你在宮中雖然有眼線,但什麼樣的眼線也比不過我這個貴妃吧?」
司馬瑨負在背後的手指摩挲著:「貴妃有何條件?」
白喚梅撫了一下腹間:「我要我腹中孩兒無恙,要我在宮中的地位,要白家在朝中的地位,凌都王能答應麼?」
白檀和郗清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震驚。
司馬瑨的視線緊緊盯著她,他對白檀以外的女子都不大關注,與這個貴妃接觸不多,對她的印象也不深,只記得一直都是太過溫婉柔弱的,實在沒想到她今日會說出這番話來。
但人就是這樣的,總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便是他自己,當初那般沉靜莊重,如今不也成了這麼一副模樣?
司馬瑨踱了兩步,幽幽笑了一下:「那要看貴妃做得如何了。」
白喚梅站起身來:「如此,我便當凌都王是同意了。」她看了一眼白檀和郗清,「有你們二人見證,我也就放心了。」
說完這些話,她戴上了帷帽,微微頷首,轉身出帳,端莊矜持,如過往一樣。
「阿姊且慢!」白檀回過神來,走去她身邊,貼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退開後道:「你回去就這麼說,陛下絕對不能將你怎麼樣。」
白喚梅捏了捏她的手指,笑地有些悵惘:「還是你聰明,這世上靠得住的,果然只有親情了。」
白檀怔了怔,她已經揭簾出門了。
帳中一下陷入了沉寂,郗清陡然動了腳,快步追了出去。
「梅娘。」
白喚梅已經走到營門邊,停步轉身,白淡的月光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郗清,你還記得我當年的模樣麼?」
郗清怔了怔,點點頭:「自然記得。」
白喚梅笑著垂了眼,聲音卻微微有些發顫:「那你替我好生記著吧,將來連我自己都忘了的時候,你也替我記著。」
郗清茫然地跟著她走了兩步,吶吶無言。
白喚梅轉頭走出營門,夜風很大,她小心地護住腹間。
今後再不會貪戀什麼情愛,她只要權勢,只要她的孩子,那就夠了。
郗清目送著陳凝扶她登上了車,目送著馬車駛入茫茫夜色,身形在地上拉出斜長的一道淒涼。
當年臨山望水恣意彈一曲廣陵散的梅娘,今後再也見不到了……
帳內的白檀還枯站著,心裡震動尚未褪去,白喚梅從小都有些逆來順受,若不是對司馬玹徹底心死,絕對不會這樣。
司馬瑨看她一直在發呆,將她攬在了懷裡,拍了拍她的臉:「你都與貴妃說什麼了?」
白檀肩頭一松,整個人都軟了下去,靠在他懷裡道:「出了這樣的大事陛下必然啟用你,你暗自歸都定然是在拿喬,我讓她借你的名義擋一擋陛下。」說著又嘆了口氣,「雖然梅娘懷著皇嗣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必定會因為此事與陛下離心,一旦孩子出世,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司馬瑨笑了一聲:「那也要司馬玹等的到那日才行。」
白檀沒有回應,司馬瑨低頭看過去,她雙眼垂下,竟然就這樣靠著他睡著了。
將她攔腰抱起放去屏風後的木榻上,就著燈火才發現她眼下青灰,雙頰也消瘦了許多,這段時日在宮中想必是日日與司馬玹周旋,不會好過。
大概是擔心白喚梅,她的眉頭卻還緊鎖著。
司馬瑨伸出手指給她輕輕揉開,滑到她臉側撫住。
先前在人前強作鎮定,連情緒也有所壓抑,直到現在她躺在自己面前才生出後怕來。她向來獨立,又懂得應變,他一直都相信她可以應對,但倘若有任何萬一讓她遭遇了險境,屆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白檀這一覺睡得極深極沉,夢裡還擔心著白喚梅的平安,陡然驚醒過來,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身上搭著厚厚的羊絨毯子,一隻手穿過來摟住了她的腰,她側過頭,司馬瑨的下巴已經抵在她肩頭,聲音還帶著剛甦醒的沙啞:「你這是幾天沒睡了?」
白檀撇了一下嘴:「你不也在睡?」
「我也許久沒睡了,日夜兼程趕回來的,自然疲累,不過見到你就好多了。」他垂頭在白檀半露的肩頭啄了一口:「你這段時間在宮中如何,司馬玹可有為難你?」
白檀嫌癢避開:「為難我是肯定有的,叫我住在你以前住過的宮殿裡,我還看到了你以前練過的字。」她不想提那些煩心事,避重就輕地找話題。
「我的字如何?」
「嘖,不怎麼樣。」
司馬瑨按住她,在她耳邊低笑了兩聲,沉沉的醉人:「那就有勞恩師以後多加指點了。」
溫存不過片刻,屏風外傳來了祁峰的聲音,居然鬼鬼祟祟的:「殿下,兵馬已經點齊,您可要親自察看?」
「不看,」司馬瑨支頭側臥,一手撩撥著白檀的腰身:「本王尚在豫州呢,你忘了?」
白檀嫌腰上癢,拍開司馬瑨的手,「啪」的一聲,在這安靜的營帳里聽來分外清晰,她愣了一下,默默縮回了毯子裡。
外面的祁峰大概也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接著道:「那點了兵馬之後如何安排?」
司馬瑨不逗白檀了,坐起身套上軟甲胡服,邊整裝邊走出屏風去:「退離都城三十里外駐紮,等待本王命令。」
祁峰稱了聲是,偷瞄了一眼屏風,白菩薩一定在裡面,他趕緊溜出門去了。
白檀撥弄著毯子上的羊毛:「眼下退離都城,更是變本加厲的拿喬了。畢竟是叛亂大事,哪能這樣行事?」
司馬瑨立在木架前的地圖上,緊緊盯著那條長江:「庾世道聲稱手中有先帝真正的遺詔,雖然多半是假的,但身為先帝之子,我這樣的舉動才是正常的反應。何況今時今日的情形,都是當初司馬玹一手造就的,就該他自己承受。」
白檀聽他口氣森冷,便不說什麼了。
春風越來越盛,御書房裡卻像是越來越冷了。
司馬玹的面前堆滿了奏章,卻無心處置,那個庾世道不論真假,已經率領叛軍與廣陵王會合,浩浩蕩蕩已有幾十萬兵馬。廣陵郡郡守雖帶軍抵抗,只怕也難以支持太久。衛雋的兵馬至少還有半月才能到,叛軍很快就會橫在長江對岸劍指建康。
這條路線極其的便利,目標便是都城。
而邊境又有秦軍虎視眈眈,大晉如今腹背受敵。
這樣的陣仗,簡直像極了……當年的江北士族之亂。
司馬玹將都中所有兵力都排布了一遍,看了看玉階下站著的高平。
「陛下,已經派人再去豫州,凌都王沒有動靜,聽聞祁峰迴了都城,還調兵退離了都外。」
接下來的話高平沒有說下去,庾世道死而復生的消息太過滑稽,原本朝中大臣並不相信,更不會相信那所謂的遺詔一事。但因為凌都王這樣的反應,漸漸又生出流言蜚語來了。
當然也有人認為是凌都王藉機發揮,圖謀皇位罷了。
司馬玹沒有做聲,殿外傳來內侍的通傳,貴妃忽然來求見了。
高平料想是來關心陛下身體的,眼見陛下滿面倦容,也不好再拿凌都王這事煩他,便告辭退出殿去了。
白喚梅入了殿來,身上穿著鵝黃的宮裝,高高挽著雲鬢,即使大腹便便也有步步生姿之態。
司馬玹免了她見禮,笑了笑道:「愛妃想必又是送參湯來的,不用多操勞,交給宮人去忙就好了。你還有數月便要臨盆,不要過多走動了。」
白喚梅溫婉地點頭:「陛下說的是,臣妾今日倒沒送湯來,以後就交給宮人來做吧。臣妾今日來,是為陛下分憂的。」
「哦?分什麼憂?」
「臣妾已經將白檀送出宮去了。」
司馬玹臉上的笑僵了一瞬,話語卻還溫和:「貴妃這是為朕分憂?」
白喚梅垂頭道:「聽聞凌都王不肯調兵拱衛都城,臣妾料想是為了白檀的緣故。陛下向來重視江山社稷,家國大事當前,唯有犧牲陛下的兒女小情了。」
司馬玹走下玉階,站在她面前,細細端詳著她的神色:「愛妃,這話是白檀教你說的吧?」
白喚梅心裡苦笑,白檀說的一點不錯,他豈是好糊弄的。
「陛下英明,但不是阿檀教的,而是勸的。她這般勸臣妾放她出宮,臣妾覺得有理,便幫她出宮了。」她伸出一隻手搭在司馬玹的手臂上:「陛下恕罪,臣妾此舉一定會惹陛下不快,只是為了陛下,為了我們的皇兒……」她輕輕嘆息,適可而止。
司馬玹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愛妃行事時就不怕朕責罰麼?」
白喚梅向來是溫婉的,從不會拂逆他的意思,會這麼做,已經是離心之兆,他很清楚。
白喚梅仰頭看著他,如過去無數次一樣,只是心裡再無甜蜜之感了:「臣妾是六宮之首,除多年專寵易落個善妒的罪名外,從無大過,如今又懷有龍嗣。國法嚴明,卻沒有一項是不能送家中姊妹出宮的。臣妾敬愛陛下,更是不敢冒犯國法宮規,只是恐惹聖怒,這才來告罪。陛下要如何處置,臣妾都接受,只希望等到臣妾為陛下誕下子嗣吧。」
言畢她退開幾步,拔了發間的步搖髮釵,散發扶著腹間小心翼翼地跪了下來。
司馬玹靜靜注視了她許久,心中幾番思量,最終忽然笑了笑,伸手扶她站了起來:「愛妃為朕著想,朕心甚慰,這些事都不提了,你好生回宮中養胎吧,一切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白喚梅道謝,垂著頭退出了門去。
門口的內侍並沒有如往常那般殷勤的伺候,只稍稍欠了欠身便算恭送了。
白喚梅也不在意,立在門口細細將鬢髮挽好,不搭人手,喚了宮女,自己扶著後腰走了。
軍營不是女子長待之地。白檀正準備回東山,出發前特地去營中演練場看了一圈,沒有看到白棟,想必已經隨司馬瑨的調動拔營遠離此地三十里外了,只好作罷。
司馬瑨不放心,親自送她回去,撥了一隊人馬隨行,準備留在東山守衛。反正已經是這種境地,就算司馬玹再來聖旨,也不會放她入宮了。
白檀被他按在懷裡同乘,踏上官道時看到八百里加急疾馳而過,在道路上揚起一陣煙塵。
「看來情形不大好。」白檀皺著眉。
司馬瑨扯著披風攏住她,策馬前行,很快就拐入入山的道路。
白檀到底還是關心陳凝的,進了東山先去了一下抱朴觀。
觀中倒是一切如常,沒有被降罪的跡象。
進了正殿,道士們正在做晚課,陳凝盤腿挽著拂塵在上方講經。白檀不便打擾,就在門邊站了站,準備走人,忽然瞥見角落裡坐著個青衣男子,側臉清瘦,眯著細長的雙眼,不是郗清是誰。
難怪到現在沒見到他,原來跑這兒來了。
她貼著牆暗搓搓地挪過去,戳了一下他,郗清偏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去繼續坐著。
「嘖,你這是因為梅娘決定遁出紅塵了?」她小聲問。
郗清深沉地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上方的陳凝:「想得美啊,我是來兜售藥材被那牛鼻子摁住了,非要我在這兒聽他講一天的經,真是要瘋了。」他抱了抱頭。
白檀倒覺得他是來靜心的。反正他也是個灑脫的人,不會需要自己的安慰,她便又輕手輕腳地出殿去了。
司馬瑨在山門外等候,見她出來,牽了她的手往白家別院走。
沿著捷徑很快就到了院門前,白檀一腳跨進門就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的鮮卑漢子站在庭院裡,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自己沒走錯地方。
「你怎麼在這兒?」那是段鑒,胡服的窄袖高高的挽了起來,手裡提著個鐵鋤,似乎是從後院的花圃那裡過來的。
「師尊!」無垢正好從西廂房裡出來,見到白檀立即跑了過來:「您回來了?」
白檀指著段鑒:「怎麼回事?」趁她不在連男子都放進來了,這還得了啊!
無垢道:「前些時候不是都中有些動亂嘛,段鑒來幫忙護院的。」
段鑒看到白檀還沒怎麼樣,看到凌都王也在卻是嚇了一跳,趕緊過來見禮,一面向白檀解釋:「女郎別介意,在下是一片好心。」
「……」白檀捂住心口連退幾步,她在宮中拼死拼活地周旋,好不容易回來,心愛的弟子都已是一副跟別人雙宿雙飛的模樣了!
打擊太大了,她無法接受。
司馬瑨扶住她,沖段鑒看了一眼:「你去祁峰那裡調三千人馬趕往長江邊上,時刻盯著那邊的動靜,若叛軍已到對岸,即刻來報。」
「是。」段鑒立時放下手中鐵鋤抱拳領命,待轉頭看到無垢才有些依依不捨。
無垢難得不心大地與他道了個別:「保重。」
段鑒遂又心花怒放了,一路帶著笑出了門。
無垢還是不習慣對著凌都王,找了個藉口說要去給師尊煮茶就跑了。
白檀眼角還直抽抽呢,司馬瑨貼在她耳邊道:「難不成你還想將你這個學生在你身邊留一輩子?」
白檀咬唇:「只要是我學生我都恨不得留一輩子,何況還是無垢!」
司馬瑨忽然在她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冷聲道:「那可不行,你身邊的學生只能留我一個。」
「……」白檀捂著耳朵轉頭瞪了他一眼,被他這一打岔倒忘了追究無垢和段鑒的事了。
天已經快黑了,司馬瑨自然是不會再回軍營去了。
無垢也看出白檀這段時日消瘦了許多,晚飯特地叮囑廚房做了不少好菜。
近來都中不安,這些食材只怕也是段鑒給她買來的。白檀想到這點,心裡又好受一些了。
唉,她將無垢既當姊妹又當晚輩教養了這麼多年,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如今肯定是捨不得的,可若段鑒是個好歸宿,捨不得也認了。
晚上月色透亮,白檀在房中看了會兒書,記掛著梅娘又擔心著叛亂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乾脆將書合上去睡覺。
關窗的時候,聽到外面順風送來的馬蹄聲和齊齊整整腳步聲,明明在山上看這麼安寧的夜,山下卻這麼忙碌。
轉過頭,司馬瑨已經走到了跟前:「聽到了?司馬玹已調了兵馬去江邊了,他這些年苦心經營,手下還是有些心腹將領的。」
白檀明白過來:「那他之前不調,難道是為了防你?」
「那是自然,他本來是想卯足勁對付我的,奈何庾世道半道沖了出來擋在了前面。」話音一頓,司馬瑨隨手拂了燈火,攬住她倒在床上:「夜深不提朝事。」
白檀倒下去的時候額頭撞了一下他的下巴,一手捂頭一手推了他一下:「都這種時候了,不提朝事提什麼?」
司馬瑨手指慢條斯理地抽開了她的腰帶,探入她衣襟里去,一把托著她後腰壓向自己,含著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一通,這才滑到她耳邊回道:「床事。」
「……」白檀輕哼了一聲,臉上鮮紅欲滴,好在黑暗之中看不出來。
司馬瑨拉下她的手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引導著她撫過自己堅實的胸膛,一寸一寸描摹了腹間的線條,白檀已經渾身都燒了起來,輕輕吟哦一句,立即被他吞入口中。
衣裳窸窣,呻.吟漸起,喘息粗濃。
這段時日分離後焦灼擔憂,如今全以纏綿來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