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個密封的房間,沒有門只有一扇敞開的窗戶。房間很狹小但是並不昏暗,因為窗外那狂舞的雷蛇正在肆意張揚的顯示自己的存在感。雷聲滾滾,仿佛天空中有一隻所向披靡的軍隊。
噓....仔細聽,你會發現房間裡有一個微小地呼吸聲。一張一合,微弱而明顯。那個呼吸恰巧藏在這個房間唯一一個光線死角,窗外的雷蛇無論怎麼甩動自己強壯致命的身體,無論放射出多少湛藍放射性的光線,都無法穿透這個死角。
在這個死角的對面,端端正正地放著一面鏡子。斜著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窗外那暴怒的雷電霸占整個天空,每一秒線條般的湛藍都會將平整的鏡面分割成無數個小快。看上去斑駁而蒼涼。死角中的黑影慵懶地靠著一個椅子。那瘦削,矮小甚至是年幼的身軀藏在那裡絲毫不會被人發現。
懶懶地從風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燦金色古樸幽雅的懷表,這是屬於他自己的東西,懷表的表面被技術精湛的工匠刻畫出無數縱橫交錯的星星,同時無數看起來像是藤曼的東西絲絲的纏繞住他們。無數星星無奈地轉向,發出的光芒嚮往著那深邃的天空。氣勢宏大,沒想到這小小的東西上竟然有這麼精緻的圖畫。
打開懷表,安梓橙左手撐住臉頰。視線淡漠的掃過。旋即平靜的將懷表收起來。他的動作沒有變,這個時候他的樣子就像是那種掌權已久的英倫老貴族。高坐在自己的冠冕之下無聊的看著自己打下的基業自己創下的成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即使他知道時刻馬上要來臨,有惡鬼正在前進。
很快空氣中泛起那種詭異的血紅色,鏡子的邊緣如同籠罩了一層血色霧氣,無數紅色液體從鏡子的底座那裡慢慢的滲出來,如同鏡子寂寥的淚。安梓橙依舊淡淡的靠著椅子的後背,眼睛中沒有絲毫的感情。因為他是看客,看著自己導演出來的無聊荒謬的劇本。
安梓橙只是覺得無聊而已,在他的觀念中自己的劇本就永遠不可以去碰,因為裡面滿滿的都是自己的思想,每一句台詞每一個對話都是自己一筆一划親手寫出來的。自己對它實在是太熟悉了。安梓橙不喜歡太過於熟悉的東西,因為掌握在自己手中太久了,久到讓他失去興趣。
鏡子突然開始劇烈顫抖,鏡片上詭異地泛起井水被石子猛然間打碎的波瀾。隨後,一個身影被粗魯地從鏡面中扔了出來,身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顯然已經暈了過去。緊接著,鏡子上面籠罩的紅光更加的濃烈,紅的就要滴血似的。披著黑髮的顛狂魔鬼從鏡中爬出來。突然安靜地坐在那個女孩身邊。
花子覺得自己要忍不住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吃人。體內對於生者氣息的渴望讓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也終究不過是個茹毛飲血的惡鬼罷了。現在面前猛然出現一個新鮮的,完全不會反抗的血食,那個惡鬼不會心動呢。
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臉沉迷的靠在蘇珊白得耀眼的脖子那裡,花子張開了嘴巴。滿口的利齒顯露無遺。粘稠的口水掛在上面讓人厭惡。順著重力緩緩地滴在蘇珊的脖子上。不知道為什麼,花子覺得面前這個血食的血氣好像很濃厚的樣子,雖然沒有那個男孩子強烈,但想必也很好吃吧。
忍不住了!雖然交易里明確提出不可以傷害這個女孩,但是喪盡天良的惡魔哪裡需要信守承諾?只要抓緊眼前利益才是自己。花子的眼前兇悍的閃過一絲精光,可怖的嘴臉一時之間暴露出來。所以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自己兇惡的嘴巴張到最大。然後如同餓狼一樣撲了上去。
但就在下一秒,她的身體就仿佛被什麼堅固的鎖鏈捆住了。動彈不得,一時之間花子有點難以置信。她可是無敵的靈體狀態,任何真實的東西都可以穿透過去,怎麼可能會有鎖鏈可以困住自己?花子回頭一看,來人沒有鎖住她的腦袋,所以她還可以勉強轉頭看向那個角落。
窗外雷聲轟鳴,猛然間天空被大片大片的雷電覆蓋,雷光射到屋內反射出大量晶瑩虛幻的線條。但那些線條又是真實的。線條的那一端連接這死角某一個點。
「花子小姐,這個遊戲,好玩嗎?」來人開朗的笑著,慢慢的站起來。雙手貼著身側懶懶地擺動。但花子分明看到,那些連接在自己身上的線條,被牽引到了一個點,而那個善良的點,就在來人右手中指上!
「我知道你回來,所以我在這裡早就藏好。」一直保持著陽光的微笑,安梓橙老者一般負著手。慢騰騰的走到花子小姐僵硬身體的面前。笑著摸摸她凌亂漆黑的頭髮。「你看看,這個樣子完全不像是女學生嘛,非主流也要有個樣子啊。」
花子小姐真是恨透了眼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但印象深刻的男孩用這樣教訓人的語氣說話。這樣的語氣難免讓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殘忍的女人對自己說的話。然後自己就死了,化為幽魂。無處躲藏.....但她沒有辦法,那些銀絲甚至已經探進了她的身體內。她不知為何無法說話了。
「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女比較好。」微笑地點頭,安梓橙就在花子的面前慢慢地掏出那柄燦金色的金剛杵,似乎是聞到了邪惡的氣息,這柄蟄伏已久的神兵終於醒了過來,褪儘自身鉛華。在無形中震盪出無數的金色波紋。宏偉的佛力滔天!
沒有等花子小姐做出什麼口型,安梓橙就乾脆利落的將那把金剛杵狠狠地扎在了眼前幽魂的心臟。沒有噴濺而出的血水,只有安靜的消亡。此時安梓橙已經收回了那些細絲,花子小姐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身體發出微微的光芒。她成佛了,她這種占滿污穢的惡鬼竟然成佛了?!
「願你在極樂世界享受極樂。」安梓橙淡淡的笑,但這個笑容之中卻包含的太多情感。那柄金剛杵再次進去的同時就融入了花子小姐的身體裡,幫她洗清了身體的孽債。但同時,他的左手手心卻出現了一個圖案。玄妙而空明,那是曼陀羅,是佛教的印記。他顯然被佛教擺了一道!
突然安梓橙上前輕輕的擁抱面前即將消散的靈魂。靠在她不知所措的耳邊輕輕訴說。「知道你為什麼會準確的來到這個房間嗎?這個工廠里已經沒有鏡子了。所有的鏡子都在那間屋子裡,而你和那個女人的計劃大概就是分開兩個人吧。所以我就在這裡單獨設置了一面鏡子,因為你只可以通過鏡子傳送.....」
靈體花子睜大眼睛,她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這麼容易就被看穿了。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她感謝這個人還來不及呢。她拯救了自己,雖然用的手段有些不可恭維但是結果卻是完美的,自己已經從血色地獄升華了。
目送靈體消失,安梓橙望了望地上的女人,又看了看手心中那玄妙的印記。心頭有些惆悵。「哎,沒想到我也有被算計的一天,真是失策啊。」
但他沒有離開,而是選擇將那個女人搬到椅子後面,他繼續坐在椅子上等待,因為還有一個貴客沒有來。
果不其然,在安梓橙剛剛坐上椅子的那一刻,一柄漆黑的大錘瞬間穿透了被木板封閉起來的木門!緊接著砸門的聲音蓋過了雷聲。一股扭曲癲狂的曲調晃晃悠悠地飄了進來。悠閒地將那柄錘子扛在肩上。骨瘦如柴的蒼白少女跳著舞步走了進來。
四處望了下,她直直的走向這個死角,錘子被她放在地上拖著,拉出長長的一條血痕。她哼著歌曲,塗著口紅的嘴唇高高的向上勾起。顯出莫名的猙獰。
「....我來找你了,我親愛的弟弟,快出來見姐姐。」蒼白的劉海下,深邃的如同黑洞的雙瞳死死地盯著黑暗中的安梓橙。
呵呵笑著,盛氣凌人的赤金色頓時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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