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亞娜抖了抖自己靴子上的污泥,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腳上這雙靴子是她離開南希城的時候剛換的新靴子,但是這會兒她卻對這雙靴子有了一些嫌棄的意思。
阿麗亞娜遊歷大陸多年,風餐露宿跋山涉水經常弄自己一身泥水,以前對於這些外在的東西她一向不太在乎的,她是超凡者,身上自帶潔淨天賦,再怎麼髒也不會跟那些終年不洗澡的人一樣身上有異味。
但是自從她見過一個經常洗澡的男人之後,不自覺的竟然討厭起「髒」來。
或者說,她喜歡上了乾淨的味道。
一個不依靠任何香料遮掩身體氣息的男人,竟然有那種令人動心的味道。
「鐺……鐺……鐺」
教堂的晨鐘響了起來,縷縷晨曦從東方出現,往西緩緩漫延,照亮了這片大地,也照亮了阿麗亞娜眼前黑壓壓的巨大城堡。
「你竟然跟暗夜教徒有勾結嗎?公爵大人?」
阿麗亞娜英氣的眼眉冷冽了起來,清麗的面孔慢慢的被寒煞籠罩。
在綠森堡的時候,阿麗亞娜和夏爾等人就遇到了墮落於黑暗的綠森堡城主迪特雷.格林菲斯和暗夜神使赫爾多夫,如果不是夏爾這個隱藏的神眷者扭轉了局勢,也許阿麗亞娜和霍尼崴主教等人全都會死在綠森堡。
迪特雷.格林菲斯可是盧森大公爵哈蘭德.格林菲斯家的親戚和忠實手下,所以當時阿麗亞娜就懷疑過洛林地區連續發生的黑暗事件跟盧森大公爵有關,
而昨夜她恰好碰到了一個可疑的暗夜教徒,雖然她半途把人追丟了,但是憑著手中的驅暗聖燈,她還是順著蛛絲馬跡鎖定了大致的範圍,眼前的盧森公爵府就位於這片範圍的中心。
阿麗亞娜雖是女子,性格卻剛直不遜男子,當下就往盧森公爵府的大門闖去。
「這位騎士,請止步!你有什麼事嗎?」
守門的衛士老早就看到了這個氣質不凡的女騎士,看到她過來後趕忙阻攔詢問。
「我要面見盧森公爵閣下!」
「很抱歉,我們公爵閣下不見客人,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去公爵府西面的辦公廳投訴、交涉,如果確實需要的話,我們公爵大人會召見你的。」門口的衛士很熟練的說出了一套推托之詞。
「你去跟你家公爵閣下通報一聲,洛林南希城聖萊蒙教堂執事主教阿麗亞娜要跟他討論一下昨夜發生在盧森城內的黑暗事件!」
「黑暗事件?」
公爵府的衛士驚呼一聲,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很嚴厲的說道:「你就是那位不允許曦光教會救治我們那些傷員的女騎士嗎?」
「衛兵,盡好你的職責,大人物考慮的事情不是你有權利詢問的,現在你故意跟我拖延時間,是否意味著你們跟昨夜的黑暗事件有關?」
阿麗亞娜的面色很冷,說出的話更冷,這些天她心中本來就有些怎麼調整都調整不平靜的煩躁情緒,這會兒被一個衛士質問,心中的火氣騰騰騰的尋找著突破口。
女人生氣買衣服可以解氣,打架同樣可以!
「阿麗亞娜閣下,哈蘭德公爵閣下畢竟是我光明教會的信徒,你現在隨便指認他跟黑暗有勾結,很容易引起我們之間的誤會的!」
長街的遠處出現了一隊騎士,迎著剛剛升起的太陽慢慢的向盧森公爵府這邊走來。
為首的是一名中年光明騎士,正是在納賽爾城跟阿麗亞娜因為夏爾的一幅畫像起了爭執,諾曼城光明大教堂的特使盧帕特。
「光明的信徒就不會墮落於黑暗嗎?盧帕特閣下,你們總是在諾曼城研究教義,恐怕不知道去年在納塞爾發生的事情吧?有個叫科梅拉的光明主教........」
「好了,阿麗亞娜閣下,科梅拉的事情你們的格勒麗雅樞機主教已經跟我們達成了協議,我們互相之間已經不再討論了。」
盧帕特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些氣餒,科梅拉一介光明主教,卻被黑暗一方的大佬迷惑控制,容忍摩爾教會的教徒在納塞爾建立地下獻祭大廳,差點就釀成大禍,可以說是光明教會去年最大的恥辱。
「衛兵,進去通報你家公爵大人,諾曼城光明特使盧帕特、曦光教會光明戰士阿麗亞娜要求會見!」
兩大教會的兩名中位階超凡者聯名要就會見,門口的衛士再強硬也扛不住了,趕忙進去通傳。
好半天之後,那個衛士回來了。
「兩位閣下請進!」
盧帕特瞥了瞥阿麗亞娜,隨意做了個「你先請」的紳士姿勢,而阿麗亞娜當仁不讓的走了進去。
兩個人跟著衛士繞到了公爵府,進入了那個傳說中的超大會客廳,但是他們進門後卻沒看見盧森大公爵,而是見到一位美艷的紅裙女子正在迎接他們。
紅衣女子有著白膩的皮膚,金紅色的頭髮,體態妖嬈迷人,特別是一雙桃花眼,有意無意散發出來全都是勾人的笑意。
衛兵小聲的提醒道了一句:「這是我們公爵夫人。」
紅裙女子行了一個貴族見面禮,很和氣的笑道:「公爵大人的身體不太好,每一次見客人都要先把自己包裹一下,所以先由我來接待二位,過一會兒公爵大人就會出來會見兩位。」
「美麗的夫人,打擾了,對於公爵大人的身體病情,科爾遜主教一直記在心裡,這一次我帶來了主教大人的一些黑靈散,應該可以減輕公爵大人身體上的疼痛。」
盧帕特很紳士的向公爵夫人還禮,他身後的助手拿過一個小木盒子,交到了公爵夫人的侍女手裡。
「多謝科帕爾主教和閣下您的關心了。」
公爵夫人笑意濃了一些,然後看向了阿麗亞娜,雖然不言不語,但是那雙勾人的眼睛中卻分明寫著:「你丫是空手上門的嗎?真摳!」
阿麗亞娜感到有些侷促,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個不大的瓶子。
「這是曦光教會高品質的聖水,也許對公爵大人有些幫助!」
「謝謝你,阿麗亞娜小姐。」
公爵夫人不漏痕跡的微笑著,但上上來拿禮物的那個侍女卻是一臉毫不避諱的嫌棄表情。
阿麗亞娜和盧帕特坐下之後,其餘人全都退了出去,給主人留下了討論重要事情的安全空間。
盧帕特首先發問道:「公爵夫人,我接到了教會的緊急命令,讓我來盧森解救那些喝下聖水的無辜戰士們,但是當我抵達清水鎮的時候,卻發現那幾千戰士全都已經變成了骨灰,這件事公爵大人知道嗎?」
「全都死了?天那!這怎麼可能?」
公爵夫人的小手驚慌的捂住了嘴唇,很浮誇的表達了它的驚訝之情。
「公爵夫人,我對於沒有幫助那些無辜的戰士表示遺憾。」盧帕特非常公式化的說了兩句,表示這件事情就算結束了。
「是呢!我現在一想起那些無辜的戰士們,心裡就難受.........」公爵夫人連手帕都拿出來了,看起來非常的柔弱感人。
看著兩個假惺惺的男女討論著幾千人的生死,阿麗亞娜很少噁心,她冷冷的問道:「尊敬的公爵夫人,昨天晚上我在盧森城中發現了一名暗夜教徒,追了大半夜之後我認為他跑進了您的城堡,你們有什麼解釋嗎?」
「不可能!我們的城堡中有光明大主教賜下的光明聖物,暗夜教徒怎麼敢進來?」
公爵夫人非常篤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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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森公爵府是一套城堡式的大型建築群,一棟大型主堡的周圍簇擁著許多小型堡壘,如果遭到了外部的攻擊的話,層層抵抗之下可以崩掉敵人的所有牙齒。
而一座昏暗的小型城堡內,有兩個暗夜分子正在小聲的爭執著什麼。
如果讓公爵夫人看到這兩人的話,估計會自己把自己的俏臉給打腫、打爛。
「哈蘭德,看來你昨晚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麼現在......你可以給我答案了嗎?」
盧森大公爵哈蘭德.格林菲斯猶豫了很久,咬著牙說道:「我們可以維持現在的合作,我可以付出更多的金錢,更多的領民.......」盧森大公爵戴著面具,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只憑他的聲音語氣,貝呂恩就能判斷出他此時的焦灼和糾結。
一個殘廢之人突然擁有了男人的能力,這對於一個有著強大權柄的男人來說是多麼大的誘惑力。
「可以,當然可以!」
不等哈蘭德.格林菲斯把話說完,新任神使貝呂恩.奧古斯丁就打斷了他的話,並且譏笑著說道:「那麼你得到的永遠只是一杯不能解渴的苦水,你的身體還是會不斷的腐爛下去,就像前面十幾年你所經歷的一樣。」
「哈蘭德,很多人都以為你是麻風病,但是你自己應該知道你自己的情況,你這是中了黑暗的詛咒,這種詛咒就算是光明教會的大主教都沒有辦法解除。」
「你用純銀的甲冑、衣服、面具來遮蔽自己的身軀,別人都以為是利用金屬銀對邪惡的克制來壓制身上的麻風病傷勢,可是只有你自己知道,這是在遮蔽那隨時可能爆發的黑暗詛咒,如果讓那些高位階的超敏者看到你........」
「呵呵呵!火刑架好玩嗎?」
「而我現在給你帶來了希望,你只要跟隨我徹底的信奉黑暗,就可以讓這份詛咒逐漸失效。」
「我不能放棄我的一切,盧森公國是我祖父、我父親傳給我的家族基業,他們為了這片土地忍受了多少的痛苦,我又為了這片土地忍受了多少的屈辱,如我我墮落於黑暗,這片土地就會落入別人的手中,你們肯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對不對?對不對?」
「你的土地、爵位都會落到你夫人和兒子的手中,而你......只是隱藏在黑暗中,隨時控制著你的夫人。」
貝呂恩不再譏諷哈蘭德.格林菲斯,而是再次扮演了魔鬼的角色,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哈蘭德在暗處控制著他的夫人和兒子,而他貝呂恩在暗處控制著哈蘭德,而在更高的地方,還有人控制著他........
「我兒子?」
哈蘭德.格林菲斯恍然間醒悟過來,昨夜的纏綿讓他的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如果以後還能繼續的話,「兒子」這個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單詞也許會真的變成現實。
「想想吧!儘快給我回答,我不會等你太久的!」
貝呂恩拍了拍哈蘭德.格林菲斯的肩膀,轉身走進了陽光之中,就在哈蘭德.格林菲斯的目瞪口呆之中,大剌剌的遠去。
「太陽下行走嗎?」
「你可以,我.......也可以!」
..........
..........
盧森公爵哈蘭德.格林菲斯低著頭往城堡的會客大廳走去,他已經知道了兩個客人的身份和來意,對於阿麗亞娜這個光明戰士的到來,他感到無比的憤怒。
銀金屬可以壓制黑暗和邪惡,同樣也可以有限度的阻斷黑暗和詛咒的傳播,哈蘭德.格林菲斯自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利用銀色衣服盔甲來壓制身上的詛咒,同時遮蔽身上偶爾爆發的黑暗氣息,
但是昨天晚上他突然接到緊急通知去參加聚會,為了自己身份的保密,他沒有穿特製的銀質盔甲和鍍銀長袍,畢竟喜歡穿銀色盔甲衣服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少到不用猜就可以知道是他盧森大公爵閣下。
但是好巧不巧的是,他剛好碰到了正在屋頂上發呆的阿麗亞娜,儘管按照提前演練不知多少次的路線甩掉了她,但最後她還是上門了,應該是有特殊的追蹤手段發現了細微的線索。
「公爵大人到!!!!」
「公爵大人到!!!!」
哈蘭德挺起胸膛,微抬面具,高傲的走進了自家的會客大廳。
僕人們在距離阿麗亞娜等人至少三十米的位置擺上了一張椅子,讓哈蘭德.格林菲斯坐了下來。
這也是盧森侯爵府這座超大會客廳的由來,麻風病是可以傳染的,公爵大人必須要和賓客保持足夠遠的距離。
哈蘭德.格林菲斯剛剛做好,還沒說一句場面話呢,就看到遠處的女騎士從腰間摸出了一盞石質提燈。
提燈上面的細密紋絡中有本來既有水銀般的光芒閃爍流動,只要往裡面注入特殊的靈力,這光芒也許就會沖天而起。
「阿麗亞娜,你瘋啦嗎?」
「阿麗亞娜閣下,你太過分了!」
光明教會的特使盧帕特和紅裙子的公爵夫人全都憤怒的站了起來。
「沒關係,驅暗之燈嘛!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東西了!」哈蘭德.格林菲斯鎮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