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gl) 17.第十七章

    &見余慕嫻那小輩竟是起了教化她的心思,楚玉姝坐在到席間,半晌沒有言語。以棋喻世,古已有之,余慕嫻此舉並不能動搖她的心志。要知曉,為帝只是她此世必為的一件小事,並非她最終的目的。她最終的目的還是去尋那人的下一世,乃至下下一世……直至圓滿之日。若非求此,她只消在花朝國作個千古一帝便是,何必不辭勞苦,以江山為祭?

    端目望著眼前眼前侃侃而談的小子,楚玉姝曲肱而枕,心笑,這小子看上去真有其母之風……可惜了,是個兒郎。

    她楚玉姝在花朝國時也不輕視兒郎,但若是眼前這小子是個女子,便更合她心意。她楚玉姝不屑做些轉女為男的虛禮,也不懼在為帝的路上多耗些氣力。只是,她要以皇女身份登基,必要顛覆楚國延續了百載的皇權。而偌大的楚國皇權,顛覆起來著實不易。且顛覆之後,朝臣還得靠男臣為繼,這著實有些傷腦筋。

    楚玉姝想日後想得唇角含笑,一時也就忘了余慕嫻在側。

    余慕嫻見楚玉姝沒有出言反駁,端身繼續道:「慕嫻聽閒人言,道四皇女志不在相夫教子,那慕嫻只能與四皇女多道上一句。所謂『何必手談國家事,忘憂坐穩到天明』,四皇女若是真有宏圖之志,便不該在此時還記掛著棋藝。」

    余慕嫻話音一落,兩人都無話了。

    見楚玉姝無話,余慕嫻心道,許是她話說重了。四皇女那丫頭惦念尋人,是承其母志,她此時如此勸慰,恐怕犯了忌諱。但,若是此話不說,她日後卻是無寧日了。僅方才一瞬,她便已從楚玉姝那丫頭眼裡瞧到了執念。如此小的年歲即有執念,她該怪玉奴那丫頭在她女兒的眼裡過重,還是該怪四皇女太孝順呢?

    余慕嫻抿抿唇。孝順不是壞事,但太執著舊人言語便算不得好事情。生生死死,走走來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人總是得朝前看的。況且,楚玉姝年歲還小,一些毛病現在改都還來得及。

    &皇女……」當余慕嫻記掛著承遺命尋人一事,想再出言勸楚玉姝,莫要沉湎於舊事時,楚玉姝開言了。

    &哥哥說的話,姝兒都記下了。」楚玉姝含笑盯住余慕嫻的眼睛。她不是傻子,她聽得出這小子是憂心她被舊事所困。既是余慕嫻道過了那人已逝,她便不會執著著於和那人在此世相遇。但屍骨卻還是要尋回來的。不然這漫漫孤年,她要如何才能渡到登基那日?有塊屍骨便夠了,一塊屍骨足矣讓她知曉,那人真在這世上存在過。

    否則,她總會覺得余慕嫻那小子在騙她。

    誰讓竇方沒查出余夫人的下落呢?

    楚玉姝臉上浮起一分認真:「可姝兒卻還是想完成母妃的遺願……」

    活見人,死見屍,是她於那人的底線。

    對上一臉認真的楚玉姝,余慕嫻犯難了。

    即便她那般說了,楚玉姝那丫頭還是要尋麼?

    罷罷,許她一個契機又如何呢?

    輕嘆一聲,余慕嫻退席與楚玉姝一行禮:「那還勞煩四皇女靜候慕嫻功成名就。」

    &楚玉姝挑眉。她不過是要尋余慕嫻娘親的屍骨,何須要等余慕嫻功成名就?

    余慕嫻解釋:「待到慕嫻功成名就之時,慕嫻才有精力與契機為爹娘立碑。」

    她自是不會在此時,自行在楚玉姝這丫頭面前,敗露她娘親還活著一事。但若是他日,她余慕嫻能重臨殿閣,再掌權柄,自是不介意與這小輩說道當年她與其娘親花玉奴的二三事。

    前提是,這丫頭能活到那日。

    聽余慕嫻道待他功成名就之時為其爹娘立碑,楚玉姝心底百味雜陳。既是眼前這小子有!為其爹娘立碑這份心,便點明了他知曉其爹娘屍骨所在,即也就證了,那人確實已與自己天人兩隔……

    天人兩隔!好一個天人兩隔!可恨連屍骨都不知隱到了何處……

    可余慕嫻那小子是如何藏了兩人的屍骨的?她可是記得竇方前些日子說,余府的大火將余府燒得渣都不剩。

    但此話似乎不宜在此時問出來。她在余慕嫻眼裡還是個小妹妹不是?

    想著眼前這小子還把自己當小輩,楚玉姝彎眉道:「小哥哥,你家那碑文可是能由姝兒來寫?」

    余慕嫻對楚玉姝寫碑文的請求猝不及防。楚玉姝那丫頭是想用寫碑文的方式來還了玉奴的願望麼?

    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余慕嫻含笑應允:「這是余家的福氣。」

    她倒是不介意楚玉姝這丫頭給她那忠臣爹寫碑文。她那娘親估計也歡喜百年之後,有一皇女願為她寫碑文。至於這碑文的來歷,就讓她余慕嫻一人知曉便是了。有些事,總是要爛在肚子裡的。

    &氣?」見余慕嫻在此時低下了頭,楚玉姝閉目,「是呀,這也算是福氣呢……」

    她前世為帝時,除了那人,從沒給臣子寫過碑文。

    與楚玉姝夜談到東方泛白,余慕嫻行禮辭去。待楚玉姝允後,她歸室覆被而眠。而楚玉姝目送余慕嫻離去後,一人獨立在涼亭中賞雪。

    冷觀著新雪將余慕嫻的腳印一一隱去,楚玉姝心底無端生出寂寥。

    她身邊缺個陪她看雪的人了呢。雖然余慕嫻諸事皆不及那人,但聊勝於無。

    回想著之前余慕嫻與自己對座時說教的模樣,楚玉姝眯眼。她有些想把這個人留在身邊了呢……那人該是不會介意她把余慕嫻留在自己身邊的。楚玉姝記得清楚,那人在小事上待她有求必應。

    想好了如何處置余慕嫻。楚玉姝饒有興趣地望著不遠處那合上的窗扉,輕笑,那小子還是真是心大。從她這處一走,入室便能睡著。

    整袖離席,楚玉姝緩步朝著院外走。她也要回居處補眠了。


    抬腳踏在雪上,楚玉姝發覺自己踩出的聲音比余慕嫻小,心道,許是自己這具身子年幼。

    呵,六歲的身子承她花玉奴的魂魄,委實違和呢!

    楚玉姝仰頭眺望屋檐上的積雪,幻想著幾十年後的光景。

    幾十年後,她或是可以身著朝服,帶著文武百官與□□賀……或是可以帶著余慕嫻在楚宮中賞雪……余慕嫻那小子在楚宮裡看過雪。

    楚宮的雪啊,許是整個大楚最好看的雪。好看到,三四月的梨花也比不過它。

    楚玉姝一路含笑,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她與余慕嫻比肩賞雪的日子。

    與余慕嫻比肩?楚玉姝被自己的想法震得眉頭一蹙。那小子竟是這般快就被自己記在心上了。

    真是奇怪……

    她們明明才相識幾日……

    楚玉姝停步在余慕嫻的院落門口,困惑不解。

    當著楚玉姝立在余慕嫻院前思索時,跟在楚玉姝身後的婢子衝著走到楚玉姝跟前的竇方問安。

    &過四爺。」

    &打早趕來余慕嫻院落的竇方,被立在眼前的楚玉姝,驚得步子一亂。

    &殿下?」竇方慌亂地捉住從手中滑落的扇柄。

    &被竇方喚回心智,楚玉姝抿唇衝著竇方一點頭,低聲道:「這般早來尋小哥哥,所為何事?」

    那小子剛睡下,竇方此時去,許是會擾了那小子小憩。

    &殿下……您知道近日形勢……」竇方沖楚玉姝身後的婢子使了個眼色,「竇府近期不太平……」

    &知曉竇方有私話,楚玉姝揮手讓兩婢子離去,覆手而立,>

    &四殿下……」竇方緊了緊手道,「余賢弟處遭賊了……」

    ……

    報過余慕嫻居處,婢子小廝們的細則,竇方目送楚玉姝離開後,抬足踏入院中。

    他有預感,四殿下定是能查出到底是那個膽大包天的手腳不乾淨。

    ……

    竇方入院與伺候余慕嫻的婢子通稟過,便靜立在院中候著余慕嫻。

    被婢子從睡夢中喚起,余慕嫻知曉是順子動了。

    賊喊捉賊要開始了。

    余慕嫻精神抖擻地從榻上起身,挪到院外。她方才並不困,與楚玉姝那丫頭告辭,不過是心疼她是個小輩。

    ……

    余慕嫻到院外時,竇方正在院中來回踱步。

    見院前的雪地被竇方踏得一塌糊塗,余慕嫻蹙眉。

    她記得楚玉姝那丫頭似乎極喜那院中的雪。

    若是那丫頭明日來,見雪被竇方踏成這般模樣,定會皺眉吧。

    但,此時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余慕嫻抬步朝著竇方走,她現在要集力試探順子。

    &兄!」余慕嫻衝著竇方一行禮,「不知竇兄這般早來尋慕嫻所為何事?」

    &余賢弟!」見余慕嫻行動迅速,竇方一喜。咧嘴握扇與余慕嫻一還禮,竇方道:「大清早便來叨饒賢弟,愚兄實在不安>

    竇方欲言又止。

    &里,哪裡……」余慕嫻慢悠悠與竇方換了一記眼色,「不知竇兄要『但』什麼……」

    &竇方臉上有些尷尬。

    轉手把扇面移到面下,竇方低聲道:「愚兄慚愧,竟是要賢弟處遭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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