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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
玄宇元年十二月, 楚長公主楚玉姝承命臨位。
更年號為建寧,定都鄴城。
建寧元年一月, 楚庭征余慕嫻, 王五為相, 賜竇方諡號「文恭」,赦四海。
二月,扶楚三帝靈柩返鄴城, 祭祖入土。
三月,押叛王楚宏遠棺槨入鄴城,堆土皇陵。
四月。
鄴城皇苑。
&下, 羅將軍連退六十里……」低聲跪在新君前,傳令的士卒不敢抬頭直視天顏。
聞士卒道羅昌敗了, 楚玉姝眉頭一蹙, 堪堪落下了手中的棋:「羅昌可好?」
&殿下……羅將軍身中數箭,危在旦夕……」士卒泣不成聲。
&麼……」被士卒的言語驚得心頭一顫, 楚玉姝斜目望了眼立在一側的兵部侍郎, 「此事究竟如何?可是如眼前這將士說的那般駭人?」
&聖上……臣……」兵部侍郎打了個寒顫, 「臣也不知曉……此事一直由王相經手,非臣等能窺測……」
&是王相知曉,那還不不快快宣王相過來!」蹙眉掃過兵部尚書, 楚玉姝不禁搖頭,怎會用得這般一群蠢人?
見楚玉姝對新用的臣子不滿, 余慕嫻揚唇一笑, 落下一字:「聖上心急了……」
&啊, 姝兒心急了……」盯著眼下的棋局,楚玉姝挑眉道,「王五選上的人,委實不好用……」
&只有這些人能助聖上穩住朝事……」雲淡風輕地落子將楚玉姝逼上死路,余慕嫻道,「女子臨位,原就是驚世駭俗之事,故而聖上要坐穩這位置,卻是離不得那些酒囊飯袋……」
&姐既是說了那群人是酒囊飯袋,如何又要與姝兒道離不得?莫不是姐姐與那些人祖上亦有牽扯?」聞余慕嫻這般形容朝堂上的臣子,楚玉姝會心一笑。
朝中人才智均低一事,從實處說,著實怪不得王五。
誰讓她臨位後,依得是些神志不清的老臣呢!
&見楚玉姝在洞察了舊事後,便生了逗笑的心思,余慕嫻捏子笑道,「舊臣終究是舊臣……聖上若是記得家父是如何辭世的,那便也不難解微臣與同僚有牽連……」
&姐這般說,卻又是讓姝兒心底不快了……」長嘆著隨余慕嫻落下一子,楚玉姝道,「姐姐的家眷一日未尋,姝兒便一日難安……」
&的家眷不是已隨臣遷回余府了麼?」輕笑著與楚玉姝一望,余慕嫻道,「聖上莫不是忘了臣府上還有數十口人?」
&那終究是余順的家眷,不是姐姐的……」記過舊時曾在朝中出現過的「余相」,楚玉姝低聲道,「姐姐可是生過尋人的心思……」
&曾……」余慕嫻搖頭,「臣從未生過尋人之心……」
&是為何?姝兒聽竇方講過姐姐如何安置母姊離鄴城……故而,姝兒一直以為姐姐要尋人……」楚玉姝一面打量棋局,一面分心打量著余慕嫻面色,「如今,天下已平,或是姐姐可依仗姝兒之力,將母族尋回……」
見楚玉姝待尋親一事這般殷勤,余慕嫻也是心頭一暖。
玉姝與她母弟非親非故,斷然不會貿然生出尋人的心思……
故而,這其間的解釋只能是玉姝待她甚是上心。
&上當真以為尋得到?」眯眼記過新都府上那個與自己娘親甚是相似的刺客,余慕嫻道,「微臣以為,她們早已死了……」
&麼?」楚玉姝捏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余慕嫻輕嘆道:「若是未死,如何會有人膽敢冒死頂替微臣立於朝堂?雖臣乍聞此事時,也想過此事許為臣弟所為,但十幾載未見,又未有通信……那假冒之人如何能魚目混珠?」
&其間的緣由微臣想過無數次,最後臣只能斗膽,揣測朝中隱著較厲王更狠辣的勁敵。」單指輕叩著台面,余慕嫻道,「厲王登位時,殺戮十日,勸降十日,封賞十日,不過一月,便大權獨攬……雖其在位時,人心惶惶,勢同累卵,但其霸道之法,不容小覷……可蹊蹺之處便是,如此狠絕之君,竟是留下了一個傀儡之臣……雖不明彼時那個『余相』從何而來,臣總有預感,那人是專程為聖上備下的……若無那人,臣不會那般輕易便取信於鍾羽,陳罐也不會那般容易取信於三軍……」
&罐?」從舊事中撈起一個人名,楚玉姝道,「羅昌失利,可是要拿陳罐將他頂下?」
&下當真如是想?」皺眉迎上楚玉姝的視線,余慕嫻道,「陳罐一去,這鄴城護衛又由何人……」
&是其副手便能勝任……」端目與余慕嫻一眼,楚玉姝霎時也品出幾分不對。
時機,人選,職務都太過於巧合……
如何傾城之力,唯有一人能用?
斜目瞥向從遠處奔來的王五,楚玉姝與余慕嫻一揮手,示意其暫避。
見禮從楚玉姝跟前退下,余慕嫻與王五在池苑旁打了個照面。
&相……」低笑著與王五打了個招呼,余慕嫻迅速轉身離去。
回頭目送余慕嫻離去,王五唇間含笑。
面上卻皆是愁容。
&上,北地諸事不妙呀!」語無倫次地將北地的亂象一一說與楚玉姝,王五道,「除了此事,臣還有一言要告與殿下……」
&知是何事?」
垂目望著棋盤,楚玉姝心底滿是震怒。
經方才一番閒言,她許是引狼入室了!
&聖上,滿朝文武聯名彈劾余相……」
王五跪地呈折。
&嗎?」伸手接過奏摺,楚玉姝道,「既是這般,那便判余相流放北地吧……」
&上?」聖諭來得過於突然,以至王五神思恍惚,「您方才說了何物?」
&人言!既是文武皆覺余相有罪,那便判其流放……」拂袖從案上起身,楚玉姝留下一局殘棋揚長而去。
見楚玉姝此次終是不再護著余慕嫻,王五雙眼微眯——羅昌若是陣亡,那大楚便是他囊中之物了!
匆匆起身從楚宮回府,王五遣人與陳罐送信,要其去楚宮自薦北上。
翌日。
余慕嫻同陳罐一同赴北地。
而陳罐舊職由杜再思暫理。
……
驅車從鄴城駛往垠都,陳楚二人用了月余。
許是數月前,剛從此途走過一次,陳罐這一路行的頗為感慨。
一來一返,一生一死,不過是轉念,便定了乾坤。
&將軍可要喝酒?」坐在車輦中搖著酒囊,余慕嫻眯眼算著日子。若是無旁事,明日或是就可到羅昌的行營。
&未將余慕嫻當作罪臣,陳罐爽快地走到余慕嫻的車轅前,「余相真是好興致……」
&不得好興致……」閒散地搖頭與陳罐賣關子,余慕嫻道,「本相一直以為陳將軍是直腸子,不喜曲曲繞繞的繁文縟節……」
&不是因為軍中的軍令在相爺手上!」撓頭與余慕嫻一笑,陳罐心裡也是不禁將王五暗罵幾句。
原說好,他去請戰,便能領北地十萬楚軍。
誰知,聖上一張口,即將軍符給余相。
朝臣皆以為余相去北地是受苦寒之勞,誰有知,余相這一去,卻是平步青雲,破天的權貴?
唉,怪只怪他未在朝堂上言此事……
見陳罐眸中暗含懊喪,余慕嫻瞬時會意王五與陳罐的牽連並不似她所想的那般深。
&將軍,本相一直有一事不明!」低笑著拖長尾音,余慕嫻一邊取出一個酒盅,一邊與陳罐斟酒,道,「此事也是聖上想知曉的……將軍為何總與王相牽扯不清?」
&不是因為王相是聖上的舊臣……」聞聖上竟因王五與他生出間隙,陳罐叫苦不迭。
慌亂地護住酒盅,陳罐叫屈道:「余相,你可是知曉末將的……末將入鄴城前,從未知曉王五是何人……若不是他是相爺,末將又豈能任他擺布……」
&他擺布?」余慕嫻訝然,「將軍為王相做了何事?」
&惱恨地拍了一把車旁的高樹,陳罐道,「末將有違聖令……插了幾個紈絝子弟到禁軍中……」
&絝子弟?」記不起入禁軍的人名,余慕嫻笑道,「若是如此,將軍卻不必憂愁……禁軍中多幾人,不過是多幾人拿餉……」
&皺眉將要事隱下,陳罐正要改言,卻聞周遭有異動。
&將軍何不將心裡話說完?」攜侍婢踏到余慕嫻跟前,羊舌不苦低笑道,「余姐姐,好久不見!」
&是何人?」不識得羊舌國主,陳罐本能地拔劍阻住來人,「余相,你快走——」
&姐姐怎會走呢?」大笑出聲,羊舌不苦舉重劍朝著陳罐一劈。
余慕嫻疾呼:「且慢!」
&斜目望向余慕嫻,羊舌不苦眯眼,「姐姐改主意了?」
&聞羊舌不苦張口閉口皆是「姐姐」,余慕嫻知曉來者不善。
思忖片刻開口,余慕嫻道:「不知羊舌國主來此處尋慕嫻何干?」
&起目望余慕嫻一眼,羊舌不苦道,「本國主有一個交易……姐姐該知曉今時鄴城已危……若是姐姐願隨本國主往垠都一覽,本國主便出兵解鄴城之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