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父是植物人,這不可能啊,前幾年我還看到過他,人好好的,怎麼會是植物人呢,再說也不過就是六十幾歲的年紀,怎麼可能是植物人呢,」方沐月頓時就覺得不對,同時她認為杜娟是在瞎說,因為她經常瞎說話,而且基本上沒什麼實話,
杜娟更奇怪:「怎麼這麼重大的消息你們都不知道嘛,陳明達自從去年年初開始就已經植物人了,你們方家的人難道不知道這個情況嗎,那肯定就是陳家刻意的保密了吧,公司現在一直都是龐天舒在代理著的,」
她這麼一說林強就不得不相信了,但他覺得這麼大的事情,陳家應該向外公布才對,怎麼也能瞞得住呢,所以這裡沒準還是有貓膩的,
「我本來打算給陳老爺子送點禮物過去的,那既然他已經是植物人了,送禮物也沒什麼意義了吧,」林強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反正就算是見到了陳明達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最後還是會讓阿爹感到失望,
「但不管怎麼說,咱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去陳家拜訪一下,幸虧龐天舒沒有認出我來,所以就算我們去了,他也會客客氣氣的,畢竟方家和陳家是世交,對不對,」
方沐月說道:「其實陳伯父最喜歡的東西就是雕刻,來之前我也沒準備什麼禮物,要不咱們到外面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個根雕什麼的,」
林強表示可以,雖然說陳明達已經植物人了,但這事兒他們還必須裝傻,所以禮物還必須要給帶過去,不但要帶過去,還不能太俗氣,所以去尋摸一些雕刻是最好的選擇了,於是他們收拾好了之後就出門了,紅菱非要跟著,於是就讓她跟著,省的她鬧騰,
林強和方沐月在大街上買根雕,紅菱就到處瞎轉悠,也不跟著他們,老是跟小商小販們問東問西,有時候還蹲下來嘀嘀咕咕嘻嘻哈哈的說一頓,仿佛看什麼都很新奇似的,方沐月心裡納悶:「這孩子哪像是龍組的人,簡直就是個剛回地球的外星移民嘛,怎麼好像很少出門一樣,到底什麼情況啊,」
「我也不知道,隨她去吧,總之應該不是壞人,」
林強這邊在根雕店裡面轉了一圈,選了幾件貴重的禮物,出門的時候,就看到紅菱正蹲在地上跟一個男人瞎白話,那男人長的乾瘦乾瘦的,臉上的黑邊眼鏡像瓶子底那麼厚,一雙眼睛流露出來的神情,有淡淡的憂傷,渾身上下都有種哭喪的氣質,雖然仔細一看不過四十多歲,但你說他六十也有人信,
「作家,」紅菱後來告訴林強,這人也是賣根雕的,而且他的手藝非常好,他還說林強手裡拿的所謂名家作品全都是假的,手藝還不如他呢,可是這些買東西的人,只認店面,根本就不認手藝,所以他也懶得說,
「你看他長的一臉的藝術細菌,以前是個作家,因為賺不到錢,所以在這裡擺攤賣根雕,他的手藝可好了,一把小刀刷刷刷刷,一個根雕就出來了,你們要是不相信的話,看看我手裡的這個,是不是比你們的都要好,」
林強和方沐月哪裡肯相信,因為他們手裡拿著的三五件根雕全都幾萬一件,可以說剛才那個店老闆發了一筆小財,但紅菱手裡那個玩意兒,卻是談話之後的贈品,連一毛錢都沒花,這中間的差距可想而知了吧,
方沐月拿過來看了一眼,嗤之以?:「什麼呀,這好想是一隻水牛雕刻的跟豬一樣,一點都不好看,跟我這個沒法比,」
林強拿過來一看,頓時覺得有些異樣,剛開始的時候,他和方沐月的感覺是一樣的覺得的確太普通太不起眼了,不愧是談話之後的贈品,但仔細一看之後又發覺不對,那件雕刻上面充滿了靈性和行雲流水,他仿佛看到一雙猶如蝴蝶翻飛的巧手,每一刀都是有生命的,這隻手如果幹其他的營生大概也是挺好的,比如——殺人,
林強問道:「那人的手長的什麼模樣,」
紅菱的手不是很漂亮,於是她指著方沐月說道:「哦,就跟她的爪子差不多吧,修長白皙,而且留著乾淨的指甲,整齊而簡潔,」
「喂,你這孩子太沒禮貌了吧,」方沐月忍無可忍,
林強說道:「這件雕刻巧奪天工,自然渾厚,淳樸之中透出靈秀的確不是凡品,紅菱你去問問那個人,願意不願意跟著我混,如果他真的沒錢的話,我願意每個月給他一萬塊工資,看看他願意不願意,」
因為他們走出去沒有幾步,所以紅菱趕忙點了點頭跑回去了,結果她蹲下來跟那人一說,那人就連連點頭,顯然是個被生活所迫的中年大叔,所以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跟著紅菱跑過來了,手裡拎著個八十年代的破皮包,
「老闆,你要是用我的話,讓我幹什麼都行啊,我家裡好幾個孩子都在上學,現在這錢真是不好賺,難道您關照我,我姓譚,您叫我老譚就行了,」他說話的時候,表情緊張,語氣鄭重,好像生怕得罪了林強這位伯樂一樣,
「譚哥,你是本地人吧,」
「我是本地人,但我家在北方,我和我老婆也是兩地分居,沒辦法,現在的日子太難過了,我老婆在北方一家棉紡廠打工過不了,我們就這麼湊合著過,嗨,活著唄,其實好些人不也都這樣嘛,老闆,您看您是留下我——」
林強一笑:「譚哥,我看你這手藝實在是登峰造極,所以我肯定要留下你的,這樣吧,你現在就回去安排安排,我這裡有五萬塊錢,你先給家裡寄回去,就算是我提前發給你五個月的工資了,食宿方面都算我的,你覺得能接受嘛,」
「一個月一萬塊錢,老闆您不是開玩笑吧,我這人什麼都不會,就會玩個根雕什麼的,到您的公司裡面頂多也就是打雜,所以您給我五千塊錢我就感激不盡了,還說什麼一萬塊錢,實在是不敢當,我和我老婆一個月加起來也就四千塊錢呢,」
「那是以前了,」林強笑了笑說:「譚哥,我看你先回家收拾收拾,然後就到賓館裡面去找我,以後你的用處可大著呢,」
老譚高興地什麼似的:「老闆,我沒什麼可收拾的,值錢的東西全都在北方,我就這麼一個破皮包,現在就能跟你走,」
林強說道:「以後別管我叫老闆了,叫強子就行,」
「那哪行,您給我飯吃,又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哪能那麼沒規矩呢,以後您就是我的老闆,」老譚謹慎的說道,林強心想,他可能是好多年都賺不到錢,混的太落魄了,再加上生活壓力太大,所以沒自信,就好像自己前段時間一樣,
「那行,你就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在路上林強又了解了他一些事情,他叫譚青,以前是搞文學的,但這年頭搞文學除非是出類拔萃的,不然根本沒得搞,所以基本上也就放下了,炮到馬路上來賣根雕,他現場給林強雕刻了一隻,用堅硬的花梨木,一隻手固定轉動,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奇怪的小刀翻飛起來,頓時木屑碎玉一樣從手中撒落,頃刻之間,惟妙惟肖,凹凸有致的一件作品就呈現在眼前,速度快的令人觀止,
林強心想,這麼快點速度要是用來使刀只怕連影子都看不到,而且那木頭那麼硬,他一刀下去,深入一寸,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再者說,一雙整天拿刻刀的手,怎麼可能如此細膩而完好呢,
「譚哥,你是不是練過武功,」林強直言不諱的說,
「練過,打小就練,我爸我媽教我的,說是讓我強身健體,他們倆教我練飛刀,就這麼扔出去,開始的時候我扔不出去,可他們讓我每年都練,結果上小學的時候,我隔著好幾十米都能準確的打中人的穴道,練過,」譚青用樸實的語言,述說著自己的過去,
「可那玩意兒沒啥用,不能當飯吃,後來我就用它來雕刻,這刻刀其實就是我的飛刀,沒用,一點用也沒有,逗著自己玩還行,」老譚一甩手,刻刀飛出,正中前面十米開外一顆大樹,方沐月頓時驚呼:「好棒好棒,他釘住了一隻螳螂,」
「是螳螂的腿,」林強嘻嘻一笑,對譚青說:「這太有用了,」
老譚苦笑:「有啥用,是能幹鉗工啊,還是能幹車工,是可以製圖啊,還是可以做表搞策劃呀,炒股票,玩金融跟飛刀就更沒關係了,純粹就是自娛自樂,老闆您就別羞臊我了,」林強鄭重地說:「你還能再快點嗎,」
老譚說道:「飛刀這玩意兒他是不可能比子彈更快的,但他要傷人,有它的竅門,首先手是不會動的,再者發射之前會經過很多的計算,所以,子彈是死的,而飛刀有角度能拐彎,就像踢足球一樣,存在好多的弧度,所以它是活的,不過殺人的事兒我可不干,我爸爸媽媽說過,這玩意兒就是強身健體,再說我也沒有殺人的膽兒,我膽兒小,」
林強一笑:「救人行不,」
「那感情好,手藝就是用來幫人的嘛,」老譚憨厚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