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入了醫院樓道依然是人滿為患,雖然樓道里也開著中央空調,但看樣子方沐月還是煩躁的不得了,於是林強就建議說:「方總,人民醫院這裡人太多了,適合工薪階層,你為什麼不把董事長轉院到豪華的外資醫院去?」
「你懂什麼,雖然這裡看起來條件很差,醫生卻是最好的,外資醫院看起來是很豪華,科室醫生的素質未必好,所以除非出國,就只能留在這裡了。」
「那為什麼不出國呢?」
「董事長堅持不出國,我也沒辦法。」方沐月嘆道。
他倆坐電梯上了四樓,在一間單獨的病室前面停下,只見門口站著一堆人,有兩個穿白襯衫的保鏢,還有一名穿著職業套裝的漂亮女人。方沐月在她面前停下來,問道:「胡秘書,我爸他今天怎麼樣?」
胡秘書長的杏眼桃腮,臉上畫著淡妝,頭髮梳成馬尾,衝著方沐月鞠躬說:「方總您來了,董事長今天的情況不錯,就是剛才接了個電話之後,情緒有點反覆,還囑咐我讓您過來一下,我正要給您打電話呢,這是本周董事長情況最好的一天,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不如您趕快進去看看吧。」
方沐月心知肚明,知道一定是他的兩位叔叔幹的好事兒,臉色頓時也有些難看,嘆了口氣,快步走了進去。
林強就在外面跟那個姓胡的秘書搭訕:「嘿,你好,我叫林強,是方總的保鏢,我想您一定是董事長的秘書吧。我以前是在公司里當保安的,怎麼從來沒見過你,胡秘書長的真是漂亮,如果見過的話,我一定會有印象的,握握手吧。」
胡秘書莞爾一笑,趕忙伸出小手,讓林強握了她嫩滑的指尖,說道:「你就是林強啊,原來你是個保鏢,你剛才是不是出事兒了?」
林強愕然:「你這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就是剛剛董事長還提到過這個名字,我還以為你是公司的高層呢,心裡還在納悶,現在,更迷糊了。」
「董事長提起我——」林強頓時也明白了,肯定是有人打電話告狀了。
果然她話音未落,方沐月從裡面伸出個頭來,說道:「林強,你進來一下,董事長有話要問你。」
林強心裡有些緊張,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方家的當家人,他可以跟方君闊那樣的人窮橫,卻不能傷害一位病重的老人,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往裡面走。胡秘書在身後拉了他一把,柔聲道:「等等!」
林強一轉身:「怎麼啦?」
胡秘書眨了眨他嫵媚的大眼睛,踮著腳尖兒湊到林強的耳朵邊上說:「董事長病的很厲害,一會兒糊塗一會兒明白,他問你什麼你也不用太認真,也許他說了下一句,忘了上一句,這是間歇性的病症,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
「哦!」林強心想,這就好辦了。
「小心回話,順著他說!」胡秘書拍了拍他雄壯的臂膀,意思讓他進去。林強覺得胡秘書這人真的不錯,不但長得好,而且是賢妻良母形的美女。
「嗯!」林強走進去就看到裝潢還算可以的病房裡的病床上坐著一位白須白髮的乾巴瘦老頭,看不出究竟有多大的歲數,鶴髮童顏,腰板也挺不直,手中玩著一對鐵膽,眼睛似閉非閉,在他的周圍除了方沐月之外還有四名黑衣壯漢,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別惹我』的冷酷表情,看得出也有點本事。
隨著病房門的開啟,那老頭的眼睛也適時的睜開一線,一股逼人的氣勢撲面而來,一瞬不瞬的瞪著林強,這位稱雄華夏多年的富商,往日裡覆雨翻雲,自有他的不平凡處,林強感到亞歷山大。
誰知注視了片刻後,那老頭忽然突兀的站起身,仰天大笑起來,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笑傻了,他的笑聲猶如黃鐘大呂,迴蕩在整個病房之中,讓人很難相信,這是一幅乾巴的,毫不起眼的病軀,簡直就像是個絕代的梟雄。而且他發笑的原因就更加耐人尋味了,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猜的透。
「阿強,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你怎麼能不來呢,你父親還好嗎?」
「啊,我父親啊,我父親現在混得還不如您呢,您還能講話,我父親現在是說不了了,怎麼董事長您還認得他老人家嘛?」林強心裡暗想,這世上的事兒有時候真他娘的邪性,就方君秋這樣的大人物居然也會認識一個撿破爛的老頭。莫非老爹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風雲人物嗎?怎麼從來都沒聽他提起過。
「過來坐吧,陳名堂的兒子!」
林強正要告訴他,他認錯人了,自己不是陳名堂的兒子,他是林老實的兒子,可方沐月卻適時的在後面踹了一腳,親切的說:「哎呀,爸,您怎麼知道他是陳伯伯的兒子啊?」方沐月心裡一嘆,知道老人家是放心不下江南陳家那個早已走失的孩子。
「我當然知道,我怎麼會不認識陳名堂的兒子,陳名堂的兒子,自然有他獨到的地方,最起碼他和自己的老子長的一模一樣,而且有他爺爺的風采,陳伯父,他是軍人出身,憑一把九環刀,縱橫天下,威震倭寇,當年倭子第一刀就是死在他的手上,這孩子也是這樣的人,我自然看得出來。」
林強知道這老頭又糊塗了,就想胡秘書說的一樣,表面上看來很正常,思想早就穿越了,於是他並不想反駁,憑一名高手的直覺,雖然隔著一兩步的距離,他還是可以感覺到,老人家的氣息已經非常微弱,他當然要順著他說。
而且林強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林老實的樣子,心裡一酸,眼圈一紅,眼淚就撲朔朔的落下來,其實在他強大的內心深處,又何嘗沒有幾塊柔軟的地方呢。他也盼望著有幾個家人和這樣的長輩能夠時時提點他,關懷他,就像剛才那樣。
「方伯伯!」林強趕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方君秋的身邊:「我父親也時常的提起您。」
「回來就好,你能回來,是你們陳家的運氣,也是你們陳家的氣運還沒有到頭,這樣百年的家族你要把他支撐下去,至於你和沐月的婚約,的確也是我多年以來的一塊心病,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喘氣兒,我決定這個星期就把婚事給你們辦了。沐月,你也很是不讓阿爹省心啊!」老頭子說話也不知道怎麼的老是帶著江浙口音。
「爸,您這是怎麼啦,我,我沒做什麼呀,都是他們——」方沐月並沒有把婚事云云的話放在心上,他知道父親已經老的糊塗了,這樣的話就隨他怎麼說吧,反正也不會算數的,一切只是因為他認錯了人。
「你很不省心。」方君秋嘆了口氣,直接打斷他的話,沉者臉說:「你該知道自己是訂了親大人,王家的那個少爺多次的來找你,你早應該跟他說清楚才對,咱們家的女人是要循規蹈矩的,訂了親的人,就是訂了親的人。」
「爸,這件事情——是我錯了,我,知道自己是訂了親的人。」方沐月心裡很是委屈,那個王三勝她從來都不假辭色,可是眼看父親糊塗的厲害,她卻不能把這種話說出口。孝順孝順,順也是孝。
「阿強啊,我記得你們家有一路回鳳舞柳劍,你還會嗎?」方君秋拍著林強的手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和你父親上山剿匪,他就是憑藉這套劍法,俘獲了你母親的芳心,他說你爺爺一生殺孽太重,所以不肯用刀,只學了這套回鳳舞柳劍!」
「你怎麼知道我會回鳳舞柳劍的?」林強心裡頓時一震,這套劍法是那個叢林裡的猥褻老頭傳授的,這些年他根本就沒怎麼練,而且也不覺得其中有什麼精妙的地方,怎麼陳家的兒子也會嗎?陳名堂到底是誰呀?
「七七四十九手回鳳舞柳劍,這裡比劃不開呀?」林強抓了抓頭。
「你把飛鳥投林、百花伴柳,霸王亂披風這三招打給我看看就行了,我這床下面有一把劍,太極劍,我打太極拳用的,哈哈。」
林強一貓腰果然看到床下面有一把很普通的長劍,又細又長,拔出來看看,好似一泓秋水,他對那四名保鏢說:「哥幾個,你們最好先出去一下,老人家說了我也不能不練,可是我怕傷到你們,這地方太小啊。」
那四人頓時臉上露出怒容,但只聽方君秋一不容置疑的口氣罵道:「姑爺說了讓你們出去,難道你們聾了嗎,出去!」
「是的老爺!」
方沐月的臉色頓時紅的不行,尤其是林強看著她偷笑的時候,她恨不得一把將林強給掐死。
「獻醜了。」林強心裡沒底,因為這幾年他根本沒怎麼練,尤其是霸王亂披風,那是一招無比霸道的劍法,至少猥褻老頭是這麼說的,可是他怎麼練也沒感覺,有時候動作都不和連貫,後來乾脆不練了。
他做了一個帶有招牌性質的起手式,將劍尖向上,左手三根手指做劍訣,衝著方君秋鞠躬,方君秋頓時激動地老淚縱橫:「這就是陳家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