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還在笑著,仍然緊緊抓著柳眉的,然而他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剛才還令他自豪的生理反應已經完全不知去向。
馮大忽然鬆開了抓住柳眉的手,又魔術般變沒了匕首,挺直了身體,坐姿刻板得象個軍人。
而柳眉恰好就在這一刻收回了重心,並且重新坐下。她的動作做出的時間剛好是馮大鬆手的瞬間,精準而且輕而易舉。
馮大的眼角跳了幾跳,摸著鬍子,就象剛才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你在這個地方見我,是想我為你工作?可以先聽聽條件嗎?」
柳眉淡淡道:「我知道你過往的價格,在那個價格的基礎上打個三折,期限無限。合約期內你必須服從我的一切命令,並且不能再接受別人的委託。」
「賣身?」馮大聳聳肩起來:「與其接受這樣的條件,我為什麼不索性上了你,然後再轉身走人?說實話,我女兒的死活其實我也不是特別在乎,你們真要殺的話,我勉強也可以接受,反正我已經把你上了。」
柳眉又有了些不耐煩的表示:「就算你真的不在乎你女兒的死活,可是和我們世界排名第二的暗殺軍團『血色骷髏』打交道,你還想走人?你有那個本事嗎?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上我的過程絕不會讓你有任何愉悅的感覺,心理和生理都不會有。到時候你就會發現這根本彌補不了你的任何損失。」
馮大尷尬的笑笑,仰頭灌下一大杯烈酒,才道:「媽的!我的確是沒有這個勇氣,活著還是很有意思的!最後一個問題,那麼多優秀的殺手,為什麼會選我?」
「我們需要一個頂尖的狙擊手,你勉強合格。」一向淡淡的柳眉突然嘆了口氣:「相信你也已經知道,我們的對手有多強。」
馮大突然就咽了口唾沫,想起方才在狙擊槍下那個遊刃有餘的老人,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前面是高達百丈的懸崖,後面是百十頭餓了三天的吊睛白額虎,不管怎麼選,都是死路一條。
「媽的!算我倒霉,遇見你們這樣的魔鬼!我要趁自己還活著好好享受幾天!走了!有需要的話,你知道怎麼聯絡我。」馮大恨恨的站了起來,想走。
「你的事情還沒結束。」柳眉淡淡的看著馮大,目光象是凝止不動的冰:「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屬下了,你剛才說了這麼多冒犯我的話,難道就想這麼輕輕鬆鬆的走了?」
馮大咬了咬牙,大步走了回來,將近70度的烈酒倒在桌上,然後向流淌的酒漿開了一槍。
烈酒立刻燃燒起來,這種加了特殊配料的酒不光比普通的酒要猛烈得多,燃燒時的溫度也遠比普通的酒精要高。
馮大毫不猶豫地將左手按在了火焰上!
高溫的火焰舔舐著他的手掌,立刻發出嗤嗤的聲音。直到掌心一層皮肉被燒得炭化,馮大才慢慢地收回了手掌。
他從柳眉臉上看到了滿意的表示,當下鬆了口氣,轉身出了酒吧,急促得甚至有些張皇。
以現今的醫療技術,馮大的左手肯定可以完全恢復。但是燒灼過程的痛苦並不是誰都能夠忍受的,尤其是作為一個優秀的狙擊手,手部的感知能力出眾,相應對痛苦的敏感也要比別人強烈得多。
柳眉還在原處慢慢喝著自己的酒,不過已經沒人再敢她的主意。
她線條分明的臉上逐漸又陷入了迷惘的神情,喃喃道:「就算知道殷有德就是段天道,就是黑兵的繼承人又怎麼樣?連鬼王都死在了他的手下,為什麼我們還要堅持暗殺他?這到底是為了賭氣……還是為了尊嚴?上面這些人是蠢貨麼?難道一定要到覆滅的那一天……才懂得後悔麼?」
雲霄俱樂部今天的酒會舉辦的非常成功,雖然有一些不太和諧的插曲出現,但美妙而豐滿的娛樂項目很快衝淡了賓客們的不安,幾乎所有人都是盡興而歸。
但這些人裡面,當然不包括蔣天和宋巾幗。
蔣天終於忍不住稱病中途退場了,段天道也沒有留他,主要像這種連漂亮女兒都沒有一個的老頭,段天道也沒什麼興趣。
但宋巾幗不敢走,雖然整場都在和各色人等強顏歡笑的寒暄,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段天道身上打轉,試圖尋找一個跟這位強大老人交流的機會。
段天道似乎什麼都不知道,整場都沒有給她機會,只是一直陪伴在白羊兒的身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直到深夜,宣布酒會結束之後,段天道才帶著白羊兒進了雲霄後堂的書房,在十分不甘的婉拒了白羊兒為他泡茶的建議之後,依依不捨的讓她去休息了。
白羊兒實在是一個很稱職的女人,今天晚上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卻十分乖巧的沒有詢問任何一個問題,這個強大的老人已經多次證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都有能力為她撐起一片足以安心生活的天地。
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呆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為他奉獻自己所有的光和熱。
在老人充滿皺紋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記之後,白羊兒乖巧的退出了這個書房。
段天道看著白羊兒的身影消失,這才吸了口氣,站在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讓冰寒的夜風迎面吹在臉和身上。
他摸出一根煙,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
這種香菸用的是特製的菸草,對身體幾乎沒什麼傷害,卻有一股刺鼻的辛辣味道,讓段天道覺得非常的熟悉和懷念。
從前出任務的時候,他就有這麼個習慣,一定會抽一顆這樣的香菸,強烈的菸草味道總讓人會有片刻的滿足。
在強烈的煙霧背後,從南春做普通人開始的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頭,時至今日,段天道真的很享受這一點一滴的美妙生活。
甚至有一種樂不思蜀的感覺,什麼黑兵,什麼天下第一,似乎從來都沒有重要過。
身邊有這麼多美麗的女人環繞,被萬眾美人心意牽掛的感覺……
比什麼都重要。
一念及此,段天道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抽完最後一口,摁滅了菸頭。
或許是今天的夜色很美,又或者是喝了不少酒,媽蛋,居然又開始感觸了……
換個時間再說吧,現在這個當口,要做的事情還多的很呢!
「讓宋巾幗進來吧。」段天道按下桌上的座機,淡淡道:「我知道她今天沒有見到我,是不會走的。」
「是!」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乾淨利落的聲音,是木棉,木棉微微沉默了片刻:「殷老大,除了宋巾幗,宋氏三姐妹也都沒走,需要一起喊進來麼?」
段天道也沉默了片刻。
他很清楚現在的宋巾幗是什麼心情,如果自己現在向她要求讓宋氏三姐妹留下來陪自己,說不定她立刻就會同意。
一想起宋雲裳的冷,宋紅妝的艷,甚至是宋小雅的……痴?一晚上就能冰火八重天?!
反正段天道突然就覺得這個提議好有誘惑力!
但是他終於還是嘆了口氣:「不必了,只讓宋巾幗一個人進來就好。」
「是!」木棉掛斷了電話。
不到三分鐘,書房的門就被輕輕敲響了,段天道舒舒服服的坐在書桌後面那張巨大的老闆椅上:「請進。」
房門打開,面色蒼白的宋巾幗咬了咬嘴唇,緩緩走到段天道的面前,卻沒有坐下。
段天道好奇的看著她:「為什麼不坐?」
宋巾幗搖了搖頭:「不敢坐。」
段天道微微一笑:「坐吧,我不會殺了你的。」
宋巾幗的表情越發慘不忍睹,越發的不敢坐,一向穩定的聲音都忍不住微微顫抖:「殷先生的意思……是要我親眼看著宋家滅亡?殷先生!如果是這樣,你,你還是殺了我吧!」
段天道:「……」
宋巾幗終於再也無法保持她雍容的氣度,惶急道:「如果我說今天對白羊兒的刺殺與宋家無關,殷先生會不會相信?」
段天道沒有說話,只是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宋巾幗急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了:「我承認!那個**的確是我慫恿的,我只是希望能影響白羊兒在殷先生心目中的地位而已……我,我不會這麼蠢的!」
段天道定定的看著她:「想到這個法子……你已經很蠢了。」他微微嘆了口氣:「真正的愛情,又怎會在意對方從前是什麼人,有過什麼樣的經歷?算了,反正跟你這樣習慣把愛情當作交易的人說這些,你也不會懂。」
宋巾幗陪笑道:「是是,對您這樣的大人物來說,想要怎樣生活都是可以的……只是,只是還請相信這次刺殺真的不是我們主使的。」
段天道很無所謂的揮了揮手:「嗯,我信。」
急的正準備開始吃腳趾頭的宋巾幗突然就愣住了:「您,您真的相信?」
「蠢也是要有限度的。」段天道意味深長的看著宋巾幗的臉:「你支持宋家這麼久,起碼應該知道什麼樣的事應該做,什麼樣的事情不能做。如果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宋家早就滅一萬次了。」
「是是是!」宋巾幗終於有時間抬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隨即又愣了愣:「但……如果不是我們宋家做的,又會是誰想要殺死白羊兒呢?」
段天道看了她很久,搖了搖頭:「看來你的聰明也是有限度的。」
註定是個庸才的宋巾幗:「……」
「所謂受益者必然是行兇者這個規律來說,乍一看白羊兒的死,只對你們宋家有好處。」段天道淡淡道:「因為只有你們急於懲處叛徒。但若是想深一層,如果你們宋家因此滅亡,那麼受益者又是誰呢?」
其實宋巾幗也不是那麼蠢,只是身在局中有些迷惘,被段天道這麼一提醒,突然就怔住了。
她這一怔,怔的不是一般的厲害,半晌都沒說出一個字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她的嘴裡喃喃的吐出了三個字來:「是……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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