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青瑤才總算把李星瀾和墨禮言給糊弄過去了,她擦擦額頭上的汗,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這種事要是多來幾次,她肯定得崩潰。不過「華青瑤」在相熟的世家裡也不是不為人知,前幾年她還和張明瞳一起出門做過客,眼看著她也到年齡談婚論嫁了,現在必須得想個法子一了百了了。
青瑤暗自在心裡決定,一定要趕緊跟家裡商量出一個對策來。
……
「這是陳留郡啊,看起來好熱鬧!」
進入陳留郡郡城,眾人紛紛下了車,步行走在街道上。
青瑤頭一次有種身處繁華盛世的感覺,街道上人來人往,路旁的酒樓茶舍里也都是高朋滿座,一片欣欣向榮的生活景象。
榮軒自覺地又充當起了嚮導的角色,給青瑤他們幾個第一次來的介紹了起來。
「這陳留郡也六月、七月和十二月、一月這四個月最熱鬧了。你看這大街上來往的人大多是從各地趕來的學子,還有那酒樓里高談闊論的也是。這還只是在外圍,等到了城中心,還要更熱鬧呢!」
青瑤點頭,一路走一路看著,果然這街上的行人多數都和他們一樣,穿著文士服,不少人還背著書箱,身後跟著書童提著包袱,一看是外地來進學的。真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青瑤頓時想到了她一直忽略了的一個問題。
「哎,我說,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沒有書童?」
她自己是因為身份不便,直接忽略了書童,那他們呢?好歹一個個都是世家公子,身後沒個跟班像話嗎?
李星淵直接撇撇嘴,「書童?要來幹嘛?拖後腿嗎?只有那些一心想著死讀書的書呆子才需要書童吧!像我們這些註定要上妖蠻戰場的人,難道到了戰場上還要書童伺候著?」
榮軒也點頭道:「他說的雖然難聽了些,但卻話糙理不糙。你別看現在這些人中有這麼多帶了書童的,實際上他們是不知道曲阜書院的規矩,在書院裡,所有的事都要學生自己動手,書童是不允許進入書院的。」
青瑤這才瞭然。
見青瑤這樣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李星瀾頓生同情。「你們華家沒人在曲阜書院是不行,看看,現在連這些常識都沒人告訴你了!衝著你以後可能是我大舅子的份上,還有什麼不知道的,我一次性全部告訴你!」
青瑤黑線,「什麼大舅子,你可別亂說!我都跟你說過了,我妹妹的終身已經定好了!你再這樣敗壞她的名聲我不客氣了啊!」
「行行行!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大舅子——」最後那個音拉得老長,痞賤痞賤的,聽得人牙痒痒。
青瑤這才理解到之前榮軒所說的意思,這兩兄弟果然是有那個功力,能讓脾氣再好的人都變得暴躁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鬧了!」榮軒忙打圓場,「我們到地方了!」
青瑤只顧著跟李星瀾鬥嘴去了,都沒注意到周圍的環境,現在一停下來,她立刻被前面不遠的高台吸引住了。那是一個圓形的台子,台子上設了一圈桌椅,最中間的位置立著一個類似放大版的八角宮燈的東西。
「那是什麼?」
榮軒還沒回答,李星瀾又賤賤地湊了上來。「問我啊,我知道啊!」
青瑤直接翻了個白眼,不理他。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傢伙你越是理他他越來勁。
一路上一直都反常的沒有說話的墨禮言突然開口了:「那是我跟你提過的陳留文會的舉辦地點。」
「這麼一個台子?」
青瑤驚訝了,她還以為這陳留文會會像她之前參加過的譙郡中秋文會一樣,在一個酒樓里舉行呢!沒想到竟然是露天的。
「台子已經搭起來了,估計文會明天開始了,你到時候自己看一看明白了。」墨禮言雖然解釋著,但顯然他有些心不在焉,青瑤敏銳地看出來了。
她給榮軒遞了個眼色,『他怎麼了?』
榮軒搖搖頭,示意等會兒單獨說。
他們住的悅文客棧是距離那個高台最近的一家客棧了,按說這樣搶手的住處,應該早沒有空房了,但誰讓這家客棧背後的主人姓墨呢?所以他們一行人直接住到了客棧最好的那處單獨的小院裡了。
青瑤簡單的看了下自己的房間,去找榮軒了。「現在能說了吧?墨大哥到底怎麼了?一進城開始不對勁。」
榮軒沒想到青瑤竟然這麼好奇,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這件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他給青瑤倒了杯茶,才緩緩道來。
「其實……禮言他這麼不對勁,和一個女孩子有關。」
「女孩子?」青瑤挑眉,有八卦啊!
榮軒點點頭,陷入回憶。「說起來這件事發生也有三年了。三年前禮言從無人區死裡逃生回來後,伯父震怒,因為當時禮言和孔家、韓家、孫家那幾位都是瞞著家裡偷跑去無人區的,要不是遇見了你,估計他們都要折在裡面了,所以他一回來伯父讓他到曲阜書院讀書磨礪性子了。」
青瑤心裡暗自點頭,幹得好!是欠磨礪!不僅自己跑,還敢拐帶她老實的表哥。
「當時我是和他一起去的書院,正好到這陳留郡,趕上了文會。我們也是好奇,參加了,誰曾想那年的文會裡冒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女子。」
「女子也能參加文會?」青瑤驚訝了,榮軒話里的女子顯然不是指的普通文會裡會請的名妓,那這值得推敲了。聖元大陸的風氣什麼時候這麼開放了?
「當然不是。她是女扮男裝上台參加的。」果然,榮軒立即出言否定了。
青瑤心下一動,女扮男裝?這是同道中人啊!
榮軒繼續道:「那女子是書院的一個夫子的女兒,那夫子素來寵這個女兒,這次來陳留郡帶上了她,只是讓她著男裝。誰料到她在台下看了一會兒後,竟忍不住也上台留了墨寶。一開始大家都沒在意她,可誰知道看了她寫的詩後,竟紛紛自愧不如,這一下,她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了。」
「然後呢?她的身份被拆穿了嗎?」青瑤忍不住催促道。
「一開始並沒有。」榮軒搖頭,「一般人誰會往那方面想啊,頂多是覺得她過於女氣了點,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樣雌雄不辨的男子也不罕見。如果她當時見好收,此下台,還真沒有人會懷疑她,也不會出現後面的事。」
「後面的事?」
「嗯。」榮軒點點頭,繼續道:「那女子成為眾人焦點後,並沒有此下台,而是繼續留在了台上與眾多學子切磋詩詞文道,禮言也是這時與她有了直接的交流,更在近距離接觸時發現了她的裝扮上的破綻。但出於好感和禮貌,禮言並沒有拆穿她,反而在之後還給她打了掩護。」
「不過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那女子的破綻本來多,她在眾人的目光下待的時間越久,她屬於女子的聲音、體態、動作暴露得越多,尤其是後來,孔家的孔立生和公孫家的公孫謖、公孫謹兩兄弟也到了後,那女子更加忘乎所以地表現自己,想要與孔立生也爭個高下,這一下,暴露得更快了,最終被心直口快的公孫謖一口揭破了身份,引起了全場譁然。」
青瑤忍不住自語:「公孫謖倒確實有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不過轉而她有點奇怪:「我怎麼聽你的語氣似乎對那女子印象不太好呢?截止到你目前的描述,那女子也是爭強好勝了點,不謹慎了點,但文無第一,拋開她的身份,她這樣做也並沒有太多的錯處不是嗎?你不會是覺得她這樣做有違女子的本分才不喜歡她吧?」
榮軒立即道:「你覺得我是那麼迂腐的人嗎?我們墨家族中有才華的女子多了去了,平日裡家族內部文會她們參加的也比比都是,我怎麼會因為這個原因對她產生偏見。事實上,在那時我對那個女子的印象也是極好的,甚至覺得她可以成為我們的紅顏知己。」
「當時那女子表現得極為從容,被拆穿後也並沒有慌張,而是爽快地承認了,她的父親,曲阜書院的那名夫子也及時上台跟大家致歉,所以一時間眾人竟都沒有責怪她,反而覺得她是舉世少有的才女。而禮言更是在那時對她更加有好感了。」
「那為何……」
「變故發生在後來。」榮軒目光暗沉下來。「後來去了曲阜書院後,因為她住在曲阜書院中,一來二去,禮言跟她有了更多的接觸,而在這過程中,兩人慢慢地芳心互許了。可讓我們沒想到的是,等到禮言正式與她攤牌表明心跡時,她卻跟禮言說,她心悅的是孔立生孔大哥!禮言當即去找了孔大哥詢問,幸而孔大哥矢口否認了,不然我很難想像禮言和孔大哥之間現在會怎麼樣。不過饒是這樣,現在他們倆之間還是出現隔閡了。」
故事說到這,竟還沒有完。榮軒繼續道:「如果僅是這樣,我還能解釋說是禮言一直自作多情了,可誰知道在那之後的第二天公孫謖來警告禮言,讓他不要糾纏那女子。而之後,孔大哥雖然否認了跟那女子的關係,卻在書院裡經常被看到與那女子走得很近。你說說,這樣一番下來,我怎麼可能還對那個女子有好感?是禮言也因此死心了,只是畢竟這是他喜歡的第一個女人,所以他才這麼久都不能忘懷。」
青瑤聽完頓時沉默了,怎麼聽起來這麼像瑪麗蘇女主?不過……
「既然墨禮言他心裡有個白月光,他怎麼還有臉跟我說要娶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