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賢看他一眼,「叫你過來,你又不願意,我右手傷了,使不上勁。」一邊說,一邊將劉戎的兩隻手臂,平放在她身體兩側,遮擋住其胸側外泄的春光。
江英傑眼睜睜看著莊賢在劉戎身上好一通折騰,已經累出了一額頭的汗,劉戎整個背的皮膚,卻因此慢慢變紅了。
「咦?好像刮痧!」江英傑驚嘆,「你為啥每次都往她腰那兒趕?」
「她太寒了。你看她背上這些痧,都是寒毒。她身體底子不錯,還能推得出來。有些人寒氣已經進入內臟,拔火罐都難逼得出。」莊賢邊推,邊解釋,「往她後腰兩側趕,是為了幫她疏通腰腹經絡,明天她會好很多,不會再那麼痛了。」
「哦……」江英傑點點頭,像是懂了。
「唔……」倆人正說著,忽然聽見一聲囈語,
倆人朝下望去,只見劉戎側趴在枕頭上,眼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
莊賢停下動作,支撐上身,在她臉頰上拍了拍,「哎,劉戎,醒醒。」
劉戎蠕動了一下,又沒反應了。
莊賢還想再喊,被江英傑輕聲制止住,「哎,你別喊了!一會兒她醒過來,看見我們這樣……怎麼說得清楚……」
「呵呵……」莊賢哼笑,「幹嘛?你怕?」他挑眉看向江英傑,「怕,你就到廚房做飯去!她醒來要是哭,我負責。」
「你……你怎麼負責?」
「這還不簡單,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娶了她唄。」
「你……」江英傑指著他,嘴巴大張,好半天才想到,「她生不出孩子!」
「生不出就納妾。閃開,別礙著我做事。」
莊賢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開始脫衣服。
「幹嘛幹嘛?」江英傑上下打量他,手中長劍握緊,又朝莊賢抵去。
莊賢動作不停,這回倒像是一點也不怕了,哪怕劍尖就挨著他的脖子。
他脫掉獵戶笨重的外衣,對江英傑斜眼,「我活動熱了,脫衣服都不行?看不慣,你去廚房!」
「莊賢!別給臉不要臉!這種情況,本少爺能走嗎?走了都不知道你會做啥?孤男寡女,衣服都脫了……身邊又沒第三個人……」
他才剛說到一半,「砰咚」一聲,木屋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了。
謝瑜頭一個衝進屋內,看到屋內的場景,霎時丟開身後的背包,拔出武器,就朝莊賢奔去。
「禽獸!我殺了你!」
莊賢聽見門響時,已是一驚,此時見他直接沖了上來,登時離開劉戎,站起來就往廚房的方向跑,「你先冷靜點,聽我解釋,別誤傷好人!」
謝瑜哪裡會聽,莊賢往哪,他就往哪,圍追堵截,非要抓到他才肯罷休。
莊賢身手也不差,而且此時謝瑜招招下下,都朝自己的要害招呼,莊賢哪敢怠慢,一不留神,搞不好命都沒了,於是玩命躲避。
兩人在屋內追逐,好幾次踢到了謝瑜扔在地上的布兜,裡面的草藥全抖了出來,紅花被踩了個稀巴爛,黨參也散落一地。
史隘乾第二個進門,看到屋內滿地草藥和泥巴,已是大惑不解,再一抬頭,看到傻傻杵在原地的江英傑,手裡握著一柄劍。
他腳邊的被褥上,趴著上半身一絲不掛的劉戎。
「啊!!」史隘乾大叫一聲,嚇得江英傑劍都掉了。他正想彎腰去撿,一低頭,對上了劉戎悠悠轉醒的目光。
江英傑霎時撇開臉,拾起佩劍,就往邊上靠。站在窗戶底下,像個罰站的小學生。
屋內鬧哄哄的,劉戎以為自己是被吵醒的,剛想撐起身子,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臂都裸著,低頭一看……
我靠!裸著的何止是手臂?
她趕緊又趴下去,將雙手擠在身側,能擋多少是多少。
「怎麼回事呀?」劉戎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覺得自己的頸脖連著後背,好像鬆弛了很多,又很酸痛,好像劇烈運動後,渾身酸軟的感覺,又好像被人打過……
此時史隘乾已「噌噌噌……」向她跑來,到了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然後痛心疾首地伏在劉戎面前,不停懺悔。
「主公,老朽無能啊!都是老朽的錯……我早該想到這群禽獸……」他說到這裡,咬牙切齒地抬頭,揚手指向窗戶下,罰站的江英傑。
後者立即咬住下唇,深低下頭。
史隘乾接著說:「主公別難過,老朽會對你負責的!無論你變成啥樣,老朽都……」說到一半,哽咽了。
劉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沒等他說完,就問:「哎,我剛才是不是昏過去了?幫我把被子拿來。」
結果她話音未落,史隘乾就已扯直脖子,沖江英傑大吼:「你們還是人嗎?!居然把她做暈了?!你看看這血,不知道的,還以為殺人了呢!」
劉戎一聽,霎時扭頭朝身後望去。
只見自己身下的褥子上,已經紅了好大一片,簡直堪比兇案現場。
這時,郭搏雄和苟勝也頂著越來越猛烈的暴風雪回來了。
苟勝肩膀上扛著一頭鹿,鬍鬚上都結上了冰渣。
郭搏雄一進門,就看見謝瑜抓著把刀,把莊賢整個人摁在牆上,面貼面站得近近的,嘴都快親在一塊兒了。
「呵……」郭搏雄手扶門板,歪嘴笑道,「有那麼急嗎?沒肉吃,準備吃人?」
他這句玩笑話,成功讓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得到扭轉。
一小時後,劉戎洗完了澡,重新回到前屋。
外邊已經飄起了暴風雪。窗欞被強烈的冷風,吹得哐當作響。
幾個男人,圍在爐火旁,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火上烤的鹿肉,「吱吱……」冒著油,眼看已經熟了,卻沒人動筷。
劉戎輕步走到莊賢身邊,緩緩跪坐下去。
莊賢立即變換姿勢,背對著劉戎,任誰一看,都知道他還在氣頭上呢!
史隘乾頓時嘀咕一句,「擺譜給誰看呢……得瑟!」
劉戎鼓起眼睛,朝史隘乾做了一個鬼臉,意思叫他「閉嘴」。
史隘乾接受到訊息,抿抿嘴,不說話了。
劉戎醞釀了一下,才看著莊賢的背影,開口道:「莊先生,今天謝謝你啊……」
她此話一出,不僅莊賢回了頭,所有人都朝她望來。
劉戎望著莊賢的眼睛,「我剛才洗澡的時候,用水盆照了一下。先生你幫我刮痧了是嗎?我現在感覺好多了,肚子也沒那麼疼。」
她撫摸小腹,話音剛落,莊賢就意味深長地瞥一眼對面的謝瑜,「是推拿。有人不識好人心,狗咬呂洞賓!」
謝瑜本就黑著臉,此刻莊賢一開口,他立即起身,大步往廚房走,過門洞時,看門帘也不順眼,用手打了一下。
門帘十分無辜地垂放下來,遮擋住前屋的視線。
劉戎和其他人一起目送他消失在門帘後,只凝眉沉默了一小會兒,就笑嘻嘻道:「呀!鹿肉熟了!你們不吃,那我不客氣了啊!」說著,已抓起筷子,率先搶了一塊上好的前腿肉,搖著手腕,朝眾人笑得山河失色。
「啊!主公你耍詐!」苟勝第一個爬離座位,衝到爐火邊,開始「呼哧呼哧……」地大快朵頤。
其他人一看,也紛紛不落下風,全都圍攏過來。
劉戎看得哈哈大笑,夾著那塊烤肉,蹲到唯一沒有動彈的莊賢身邊,將肉遞過去,歪著腦袋,瞧著他道:「先生彆氣了……吃完烤肉,就原諒我吧……」
莊賢聽她故意嗲著聲音說前半句的時候,還只是眉毛一挑;聽到後半句時,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關你什麼事兒?非要攬事兒上身……區區又沒生你的氣,你何苦來道歉,遭受冷眼?弄得好像區區占了你的便宜,還故意刁難你似的。」
劉戎聽他這話的意思,就是有所鬆動,眼珠子一轉,笑得更甜了,「話不能這麼說,先生也是為了我好。謝瑜呢……他誤會您了。我替他向您道個歉。」
「憑什麼要你給他道歉?他也太慫了吧?做錯了事,讓女人為他出頭?自己卻躲起來耍清高?哼,真不害臊!」
劉戎依然笑道:「那也不能這麼說,既然他願意叫我一聲『主公』,他在外邊做錯了事,我出面解決,那也是應該的。」
莊賢面上又冷了幾分,「區區算是聽出來了。敢情在您心中,謝瑜才是自己人,區區只不過是外人啊……」
「喲,你瞧我這張笨嘴!」劉戎打自己一巴掌,朝莊賢傻笑,「呵呵……先生見諒,我不會說話,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您一向大人有大量,我知道您不會往心裡去的。咱啥也不說了,一切……盡在肉里!」
劉戎一手托舉,一手拿筷,將烤肉遞至莊賢唇邊,作勢就要餵他。
謝瑜並未走遠,劉戎說這番話時,他就站在廚房的門帘後邊,從門縫裡看著門外的一切,垂在身側的手掌,漸漸緊握成拳,看到此處,手背上青筋都鼓現出來。
莊賢低順眉眼,眸子在鳳眼中來迴轉了幾圈,嘆息一聲,「唉……吃人嘴軟吶……」說完,便在劉戎期待地目光中,微微低頭,將劉戎筷中夾著的烤肉,含進嘴裡,對其微笑,「好吃。」
劉戎大鬆一口氣,「嘿嘿嘿……」笑得挺憨。
莊賢嘴巴沒空,伸出食指,在空中點晃,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劉戎。
劉戎撓撓頭,側目瞧人的模樣很是嫵媚,「咱說好的,你吃了我的東西,就不可以再生氣了啊!謝瑜是我的人,你也不能再生他的氣啦!」
「鬼馬!」莊賢指著她,咽下去之後,才得以開口。
劉戎卻已經樂呵呵地擠開奮戰在鹿肉旁的男人們,撈起袖子,就要徒手去搶。
史隘乾嚇得大叫,「哎,主公別動,小心燙,你要哪塊,我給你夾。」
「我要那塊!那塊大的!不要肥的!」劉戎拍著小手,蹲在史隘乾身旁,挺高興地「指點江山」。
莊賢隨後也加入戰鬥。
只有謝瑜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冷清的廚房,守著土灶上「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藥罐。
前屋人聲鼎沸,熱鬧非常。厚厚的門帘,根本擋不住人聲,江英傑和史隘乾的嬉笑怒罵,以及苟勝的大嗓門,都及時傳了過來。哪怕一向沉默寡言的郭搏雄,也叨叨了一句,「哎呀,這麼好的肉,可惜沒有酒啊……」
謝瑜閒得無聊,拾起地上的細松枝,在地上練起書法來,寫完了一看,才發現寫的居然是「劉戎」兩個字。
他又愣了。
旁邊忽然多了一個聲音,「這是什麼字?果然醫生,寫字都這麼潦草任性。」
謝瑜猛然抬頭,對視一雙詢問的桃花眼。
他霎時又把地上的字跡用腳掌擦乾淨了,挺直腰杆,在柴堆上正襟危坐,「咳咳……」
劉戎看得不解,抱著個碗,坐到他旁邊,側頭看著他。
一時間,廚房內安靜得有些詭異。一簾之隔的前屋,卻喧鬧無比。
謝瑜被她瞅得發毛,終於朝她看來,「幹嘛?」
劉戎朝他笑笑,將自己捧著的海碗遞到謝瑜手上,「吃吧,你肯定餓了。這些全是我給你搶的!」
謝瑜低頭一看,裡面滿滿一碗鹿肉,「你餵豬呢!這麼多?」話一出口,他又後悔了,眼帘上抬,偷偷看向劉戎。
結果劉戎完全無視他清高冷艷的態度,歪著腦袋,大眼睛直視著他,非常誠懇地說:「你可別小看這碗肉啊……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氣才搞到手的!這些,還有這些,都是最好吃的部位,剛才郭搏雄一直求我,想吃一塊,我都沒給!」
謝瑜拋一塊鹿肉進嘴,挑起眉毛,聽她非常誇張地述說著自己搶肉的過程。等劉戎說完了,他也吃得差不多飽了,剛放下碗,劉戎就粑粑油似的,湊過來,攀住謝瑜的肩膀,瞅著他直樂。
「幹嘛?笑得這麼鬼!」
「謝瑜你最好了……」劉戎剛一開口,腦袋已酥若無骨地朝謝瑜的肩頭倒去,聲音也是史隘乾最喜歡的嬌滴滴嗲音。
謝瑜卻唇角一咧,抖著肩膀就她的腦袋給震了下來。
劉戎因此被磕痛下巴,臉色驀然一垮。
謝瑜垂著眉目,指著她道:「別跟我來這套。我不吃這一套,你唬唬別人還行,跟我就不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