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笑,臣妾已到而立之年,膝下又有諸多孩兒,再也回不到從前。」
長孫皇后和李世民閒聊了一會兒,試探的問道:「陛下到此,是否有事與臣妾商量?」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特意來看看皇后和孩兒們。」李世民呵呵笑了兩聲,長孫皇后自然是心花怒放,還沒來及道謝,只聽老公又咳嗽幾下,繼續說道:「確實還有件十分棘手之事,希望皇后協助處理。」
長孫皇后連忙坐直身子,說道:「陛下請講。」
「這個,怎麼說呢!」李世民稍顯猶豫,但是斷斷續續還是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大致意思是,長孫無忌的官職升得太快,官員們大多不滿,接連上奏,說他權寵過盛,危及朝廷。
「陛下!」
聽到這話,長孫皇后連忙起身跪了下來,顫聲說道:「陛下,長孫家族備受皇恩,粉身碎骨不可報陛下大恩於萬一,怎能生出異心禍亂朝堂?哥哥深受陛下重視,難免遭人嫉恨,臣妾並無怨言,但求陛下明鑑,長孫一族對大唐忠心無二,日月可鑑!」
「皇后快快請起!」李世民笑眯眯的攙扶起妻子,勸說道:「輔機為大唐殫精竭慮,舉賢不避親,朕自然不怕閒言碎語,來日亦可公開講明此事,打消世人顧慮。只要皇后轉告輔機,言明此事厲害,將來做事謹慎些,自然無妨!」
「多謝陛下!」
李世民又問了幾句皇子公主們的學業情況,然後推說政務繁忙然後回去了。長孫皇后緊接著派人找來哥哥,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長孫無忌微微皺眉,思索片刻,不斷搖頭,說是妹妹上了別人的當。天子一言九鼎,封賞與誰旁人自然沒有指手畫腳的權力。當時朝堂之上便有許多反對之聲,陛下堅持己見,落實此事。怎麼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天,原本該是銷聲匿跡,怎麼反倒是愈演愈烈?
「哥哥,本宮真是有些不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長孫皇后一臉茫然。
「我來時聽聞袁紫煙私下與陛下談論許久,之後陛下便直接趕至立政殿,想必這主意就是她想的。」長孫無忌咬牙切齒的說道。
長孫皇后大感詫異,沉默不語,袁紫煙如今已經有了正式的官職。可以明目張胆的插手朝政之事,而且還有皇帝庇佑,當然是有恃無恐。
「妹妹,你也無需擔憂,袁紫煙鋒芒過露,想要對付她的人可不只有我,將來一定會自食惡果,一敗塗地!」長孫無忌憤恨的說道。
「哥哥,你說蕭昭容此人怎樣?」
「哪個蕭昭容?」長孫無忌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這也說明此人並不好色,對於後廷的女子不關注。
「當然是蕭美娘!」
「哦,她已年近六旬,恐怕難以得到陛下的歡心,無非是在宮中等死罷了!」長孫無忌擺擺手說道。
「但是此人對袁紫煙記恨至深,非置其於死地而後快。前番與其交談,言及非有致命招數方可將袁紫煙極其朋黨一網打盡,許是心中有了主意。」長孫皇后分析道。
「我倒是疏忽了這個女子,這話頗有幾分見解。」長孫無忌思索片刻,又追問道:「可知她還有何舊部?」
「那蕭昭容遵規守矩。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哥哥,本宮在她面前總覺得學識不夠,自慚形穢呢!」長孫皇后說出了心裡的實話。
「呵呵,蕭昭容本為前朝皇后。自然氣度不俗。但李唐皇室接納了她,妹妹為當家主母,大可不必在意她的感受。不過,適當時機可以多多走動,一則學習後廷之道,另外一點。也可以和她暗中商謀對付袁紫煙的方法。」長孫無忌點撥道。
當下要解決的首要問題,還是長孫無忌的官職,兄妹倆討論了半天,最終不得已拿出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法子,那就是長孫無忌主動請辭,長孫皇后也極力勸說皇帝,恐富貴名利帶來災禍,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世民裝模作樣的把那封密信讓長孫無忌看了一遍,表示君臣無猜,然後又在朝堂之上再度重申其功勞,這個職務非常適合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一再上書請辭相位,李世民堅決不許,無奈之下,長孫無忌只得在家稱病,不給辭去這個官堅決不上朝。
「呵呵,紫煙,這招實在是奏效,輔機稱病在家,眾人也勸說朕辭去其尚書右僕射的職務。」李世民滿意的點點頭,給了人家一個官收回來那多沒面子,不如施壓給對方,暗示其主動請辭,袁紫煙的主意還真是不少。
不過袁紫煙此時正在思索另外一個問題,「陛下,既然長孫無忌要求避嫌,不如遂了他的心思,調離京師什麼的?」
李世民立刻擺擺手,不滿的看了袁紫煙一眼,認真說道:「紫煙,外戚雖不能有重權,但是大唐也離不開輔機等人。他們並無野心,忠心不二,哪能是隨便趕出京師呢。」
「嘿嘿,我就那麼一說。」
「當朕不知道你的心思。紫煙,既然如此,以後萬不可再與輔機等人為難。」李世民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最後,李世民像是萬般無奈的撤了之前的封賞,改任長孫無忌為開府儀同三司,從一品,其實在袁紫煙看來,這職務也不低,就該是趁他稱病讓他在家好好養著,再也不要露面。
亂鬨鬨一場鬧劇以君誠臣賢的結局收場,長孫無忌看似丟了當朝一品的官職,但卻收攏了更多人心,包括曾經那些對他十分敵對的人也都露出友好的一面。
長孫兄妹對於袁紫煙的猜忌也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這一切都看在蕭昭容的眼中。
哼,袁紫煙,既然老天安排我再度進宮,就一定要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蕭昭容萬福!」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蕭昭容迴轉過頭,眼中露出詫異之色,隨即淚花閃閃,不能自已。
一顆心早就碎得七零八落,竟然還可以猛烈跳動,讓蕭昭容終於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是個十二三歲大小的男孩子,星眸劍眉,唇紅齒白,貴氣逼人,年紀不大,個頭卻已經超過了一般成年男子。雖然從未見過面,但是蕭昭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有著隋朝王室優良傳統的男孩子,就是前夫隋煬帝的外孫李恪啊!
「恪兒,來,到我這裡來。」蕭昭容衝著李恪擺擺手。
李恪遲疑一下,不知為何,還是坐在了一旁,蕭昭容愛憐的撫摸著他的頭,這下巴以及微微蹙眉的樣子,和他外公一模一樣。
「蕭昭容,恪兒臉上有灰塵嗎?」李恪下意識的抹了把臉。
蕭昭容呵呵直笑,說道:「是恪兒相貌英俊,我見了十分喜愛,故爾多看了幾眼。」
「恪兒見到昭容也覺得十分親切,換做旁人,恪兒說不定會繞路而行。」李恪畢竟沒長大,說話帶著幾分孩子氣。
也正是因為如此誠懇的話,蕭昭容感動不已,一把將李恪攬在自己懷中,這也是自己的外孫啊。
「恪兒,不好好念書,在此作甚!」遠處傳來女人的呵斥之聲,李恪連忙起身,然而就在這個瞬間卻突然覺得手中多了一樣東西。李恪低頭看看蕭昭容,只見她微微衝著自己點點頭,也眨眨眼睛,淘氣的吐吐舌頭跑開了。
「恪兒,見到母妃為何連句話都不說!」
趕來的正是楊淑妃,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繞開華露殿,可是這個女人猶如鬼魅一般,就守在兒子來往的必經之路上,兩人竟然還相談融洽。
「我見了恪兒十分喜歡,宮中人情冷漠,多個人愛護他,不好麼?」蕭昭容起身微微嘆了口氣。
「恪兒年紀還小,如果知道他的外婆又變成了父皇的側妃,一定深感為恥!」楊淑妃不客氣的說道。
蕭昭容並不生氣,反而由衷的說道:「昭兒,萬沒想到,你獨自一人把恪兒調教的如此好。恪兒身上流淌的可是兩代帝王的骨血,這是宮中任何一個皇子都不曾有的殊榮。況且恪兒品貌極佳,小小年紀便是威嚴不可侵犯,我真的感覺很欣慰。」
「這是我的兒子,不需要別人的喜歡!」
「恪兒也是你父皇的外孫,難怪當初便有人預測,你將撫育一代君王,果然不虛!」
楊淑妃周身一顫,連忙環顧四周,低聲提醒道:「你說這話要害死我們娘倆嗎?」
「昭兒,我可是你的母后啊,從小你思念生母每夜啼哭不止,都是母后親自哄你安睡。昭兒,難道你都忘了嗎?」
楊淑妃連忙後退幾步,拼命搖頭:「我都已經忘記了,什麼都不記得!」
「昭兒,你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恪兒打算。他已經不小了,再過幾年就要出宮趕赴封地,從此母子天各一方,見面甚難。而且袁紫煙眼中只有長孫皇后那三個親生子,何嘗把你們母子放在心上!」
「不要再說了,我不聽,不聽!」楊淑妃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慌張張往後退了幾步,踉踉蹌蹌的跑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