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徵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國師,此事你是否早就預知?」
「魏大人,咱們還不是一步步來的嘛!」袁紫煙含糊的說道。
但是從袁紫煙的話里,李世民也聽出來了,女兒對這個長孫曦應該有好感,否則誰也不會替一個職務不算高的年輕後生說媒,並且對方還是堂堂公主。
「既然國師相中,想必不會有錯,就如此定了吧。」李世民點頭同意,同時加封了長孫曦。下個月中旬便是黃道吉日,索性把婚期也給定了下來。
後廷之中簡直炸開了鍋,怎麼一天工夫不到,新興公主非但沒有苦哈哈的遠嫁,甚至還成了長孫家族的媳婦?
回頭再想想,也有人察覺出來哪裡不對,新興公主這些日子表現就是很奇怪,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再聽說她的婚事還是國師給張羅的,更是猜疑。
國師神機妙算,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預測下惡劣天氣的本事那是小兒科,對!就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新興公主才跟國師合夥上演了這麼一齣戲!
後廷女眷們開始生氣了,因為她們送了好多珍貴禮物啊,而且看新興公主可憐,至少還是雙份的,既然不走了,以後人情往來少不了,所以又都湊到一起想跟新興公主要回來。
到嘴的肥肉還能再吐出來嗎,新興公主不傻,捂著不放,甚至再後來就託病謝客,誰來也不見,這些人只得認倒霉,賠點就賠點吧。
還在病床上躺著鬱悶發呆的長孫曦一聽到好消息,自然是不治而愈,立即著手準備迎娶公主事宜,小兩口甜甜蜜蜜拜天地入洞房,成為模範夫妻。由於感謝袁紫煙從中牽線,兩人也時常拜訪袁紫煙。
同樣覺察出異常的長孫無忌擔心自己這個侄兒會成為其利用的棋子,有意無意的進行打壓。所以長孫曦一生的官運都十分稀鬆平常,不過他志不在此,而是教育事業,與公主舉案齊眉。出入成雙,一生美滿幸福,死後雙雙陪葬昭陵,亦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雖然這對夫妻並沒有因為顯赫身世在史書上留下太多筆墨,但是一世的情投意合。恩愛幸福也是他人可望不可即的。人的一生有得有失,完美與否要看個人感受。
言歸正傳,皇宮之中李世民的第三代孫呱呱落地,不出意外的,是個聰明漂亮的男孩子,李世民高興萬分,賜名李象,同時加封太子妃家人,看似一榮俱榮的繁華局面。
太子妃一舉得男,也讓李承乾暗自鬆了口氣。既然已經有了後代,和稱心的感情日益深厚,幾乎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
太子妃忍氣吞聲,不過因為兒子的出生讓她變得格外忙碌,手把手親自撫養,試圖藉此忘記與丈夫不和睦的感情。
魏徵整日繁忙,雖為太子師,但走動並不頻繁,而且他為人正派,根本沒有想到李承乾還有這等癖好。
這日魏徵照例來給太子上課。由於李世民有交代,李承乾生在宮中長在宮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的百姓疾苦,所以讓魏徵多講些關於這方面的內容。這一口氣講下去。魏徵竟然連續講了三個時辰,那叫一個口乾舌燥,頭昏眼花啊。
加上近幾日連續忙碌,魏徵起身之時一個踉蹌,差點暈倒。李承乾連忙將老師扶到一旁休息,魏徵喝了些水。迷糊糊真的就睡著了,許是太累的緣故。
一覺醒來,天色都有些發暗,魏徵自知失禮,慌忙起身,為此事向太子道歉,然而卻看到了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太子和稱心相互依偎著說著悄悄話,而且還共用一個杯子。魏徵勃然大怒,一聲怒吼把兩個年輕人驚醒。
稱心嚇得臉色蒼白,李承乾也十分緊張,魏徵氣得全身發顫,指著稱心呵斥道:「大膽奴才,竟然教壞太子,你該當何罪!」
稱心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哆嗦著回答道:「魏大人,都是小的錯,小的知錯了!」
「師傅,這與稱心無關。」李承乾則擋在了稱心前面,稱心又擠到李承乾前面,兩人你爭我搶,魏徵看到更是生氣,轉身離去,拋下一句:「誰對誰錯,我自會稟明聖上,由他做主!」
「師傅,不要啊!」李承乾急忙追了出來,心下慌亂,竟然對著魏徵擺起了太子譜:「魏徵,你只消負責教本宮學問,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管閒事了!」
「你?!」魏徵怒髮衝冠,「不尊師長,這太子太師我不做也罷!」
李承乾看軟的不行,又一把拉住魏徵,竟然屈膝就要跪,「師傅,我離不開稱心啊,他也從未參與其他事務,你要怪就怪我吧!」
看著尊貴無比的太子竟然為一個小子求情,魏徵胸中十分憋悶,幾乎吐血,猛然推開太子往太極宮疾步走去。
李承乾十分慌亂,稱心哭得稀里嘩啦,懇求太子將他主動交給陛下,所有的罪責由他來承擔。李承乾怎捨得稱心,越是到了這種時候,他越是發現,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只有稱心,能為自己豁出命的人,值得珍惜一生。
稱心以死相逼,甚至還頭撞柱子,頭破血流,模樣也不如以前俊俏了。李承乾傷心欲絕,看著死去活來的稱心,心都要碎了。
在這個時候,李承乾做出了個讓魏徵倍感絕望和崩潰的事情,那就是將稱心秘密送出宮去,在宮外僻靜地給他找了一處宅子。無論如何,李承乾都不想稱心死。
再說魏徵,來到了太極宮之北的玄武門,一陣冷風吹過,猛然也驚醒了。哎,之前魏徵輔佐前太子李建成,最後落得個箭穿喉嚨的悲慘下場,如今又是承乾,萬事俱備,但偏偏這孩子不爭氣,又要走下坡路的跡象啊。
魏徵悲憤難耐,到底沒有走進太極宮,而是趕到了夢蘭軒。
此時袁紫煙正與武媚下棋,聽人報魏大人到,還沒來及起身迎接,魏徵一臉寒色,疲憊不堪的走了進來。
「魏大人,發生了何事?」袁紫煙連忙屏退左右,上前安慰道。
魏徵先是不說話,繼而嚎啕大哭,淚水洶湧,極度悲傷而不能言。這個時間魏徵應該是從東宮回來,想必是承乾的事情被他發現了吧。
「魏大哥,喝口水潤潤嗓子吧。」袁紫煙親自端上一杯茶,魏徵擺擺手,無力的搖頭。袁紫煙輕聲問道:「是為了承乾那孩子煩心吧?」
魏徵一愣,隨即不悅的問道:「紫煙,想必你早已知曉,為何不告知我呢?」
「呵呵,大哥,雖然聽起來感覺很奇怪,但是承乾跟稱心是真感情,在冷漠的宮中互相依偎取暖,有什麼不好呢?」
魏徵顯然不能接受袁紫煙如此超前的說法,不停擺手:「甚是荒唐,有違人倫!我本想告知陛下,卻又怕陛下龍顏大怒,累及太子地位。哎,若是如此,豈不是我之過也?可是不告知陛下,承乾不知收斂,不肯悔改的話,將來只怕是會受人把柄!」
「一個稱心還不足以成多大氣候,大哥啊,你還是太抬舉他了。」袁紫煙不以為然的說道。
「紫煙啊,我看你分明是對承乾不上心!」魏徵惱了,有些口不擇言,說完也知道失言,重新坐下,唉聲嘆氣的生悶氣。
「大哥,憑心而論,你覺得承乾比昔日的建成如何?」
「兩代太子,怎能相提並論?」魏徵嘴硬的說道。
「這裡沒有外人,你又素來快人快語,跟我有何隱瞞的啊?」袁紫煙還是將一杯茶放到了魏徵手中。
魏徵愣愣的出了半天神,還是潸然淚落,仰天長嘆:「建成雖不及陛下,但也是難得的人才。承乾為龍子,自然不弱,但自幼養在溫室之中,不懂風寒侵虐,遠不及建成。」
「大哥,正因為承乾身上還有如此多的不足之處,反而說明他可培養的空間很大。人的成長經歷不能只看物質條件,承乾這孩子心裡承受了不少啊。一個孩子見證了朝代的更替,雖然不會說,但也會在心裡留下陰影,加上腿有殘疾,所以分外的敏感。稱心這孩子確實不足以讓太子對他這麼好,但他心底良善,崇敬太子,肯為他死。大哥,承乾什麼都不缺,就缺真心。我希望你能咽下這口氣,妥善安置稱心,同時也給太子一個真正成長的機會。」
袁紫煙的循循善誘讓魏徵終於平靜下來,心裡思索著也將稱心先安排到宮外,久而久之,年輕人的衝動勁頭過去,再給李承乾多安排幾個側妃,也許就會把稱心給忘記。
東宮以及夢蘭軒都是這麼想的,要留下稱心一條命,讓太子的感情實現軟著陸。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
李泰此時正在外邊玩耍,看到一名老婦正向著自己走來,正是開始衰老的蕭昭容。李泰自命不凡,見不得這等老嫗,扭頭就想要離開,卻被蕭昭容叫住:「魏王殿下,我適才看見魏徵氣勢洶洶的趕往太極宮,怕是要對你父皇告太子的狀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