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謀天下 第四一五章 光陰不再

    李世民微微點頭，還未開口，便氣得一陣猛烈咳嗽，紅頭漲臉，可見怒氣不是一般的小。

    「承乾，做人就要敢作敢當。今日當著群臣的面，把你所犯下的錯誤都講出來吧。」袁紫煙冷著臉說道。

    「煙姨娘，承乾最大的錯，便是不該投生在帝王之家。姨娘，聽說昔日母后難產，是你救了承乾的命，大概也沒有想到我到底還在在你眼皮子底下死去吧。」李承乾仰天一聲長嘆，兩行清淚沿著俊美的臉頰滑落，令人心酸。

    「朕最大的錯誤便不該生下你！」李世民猛拍椅幫，怒氣衝天。

    「父皇，兒臣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這麼做是錯誤的，即便是再次上演玄武兵變，仍然會內疚的活一輩子。可是兒臣還能有什麼法子？朝中有人對兒臣不滿，李泰步步為營，處處使套，至今也只有象兒一個孩兒，如何能保得住這太子之位？又如何能保全妻兒的性命？」李承乾幽幽道：「這些日子兒臣沒有一天可以安睡，思念皇祖父，思念母后，唯獨還在身邊的父皇，兒臣卻是心存敬畏，不敢靠近。」

    「不要再說了，既然你對自己的謀逆之事供認不諱，依照法規，罪當誅！來啊，將承乾打入死牢，三日後問斬！」李世民憤怒的近乎咆哮。

    「不要啊，陛下！」

    長孫無忌跪爬著來到李世民跟前，流淚痛哭：「陛下，事情還未詳查，其中必有冤屈。太子是我等看著長大，敦厚仁德，有情有義，怎會做出謀逆之事來？定是有人攛掇，再有小人誘導，方有今日之舉。況且承乾並未釀成大錯……」

    「等他得逞，朕早就是身首異處的下場！長孫無忌。難道你也盼著朕死嗎？此次是否也有你的參與？」李世民打斷他的話，高聲問道。

    長孫無忌全身冰冷，拼命磕頭，「臣深受陛下大恩。粉身碎骨無以回報，怎會有污泥之心？但臣願替太子去死，還望陛下應允！」

    「舅舅！」李承乾心頭升起一股暖流，看來自己也確實受到了蠱惑，自己的舅父並非是他們所說。只跟李泰親近。

    「你的老命還是自己留著吧。難道都聽不懂朕的話嗎？趕緊把這個逆子給朕拖出去！」李世民惱道。

    眾人當然是極力攔著，以長孫無忌為首的老臣拼命磕頭替太子求情，甚至連額頭都磕破了。李世民不為所動，已經賜死了一個齊王，難道他還怕會失去其他的兒子嗎？

    「國師，你倒是說句話啊！」房玄齡焦急的催促道。

    袁紫煙嘆了口氣，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李承乾，回頭對李世民說道：「世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承乾雖然不對。但他從未想要傷害誰，而是太缺乏安全感。」

    李世民沉默不語，看來火氣也下去不少，袁紫煙又嘆息道：「承乾是文德皇后最為寵愛的孩子，也是咱們大唐的臉面，嚴懲太子勢必會引起百姓的恐慌。」

    「國師所言極是！」群臣紛紛響應。

    「先交由大理寺，日後處置！」李世民冷哼一聲回屋，眾人長舒一口氣，也不敢逗留，紛紛退去。大殿上很快就只剩下李承乾一個人。

    幾名侍衛將李承乾拉起，走到門口之時，李承乾才飽含熱淚，高呼一聲：「兒臣謝父皇。祝願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李世民聽到這話，雙眼噙滿淚水，眼淚壓抑不住，繼而變成嚎啕大哭，聞者動容。

    「哎。昔日朕在魏徵面前鄭重聲明，若是承乾犯錯，皇位也該由象兒繼承。只怕這次朕要食言，百年之後卻又該如何向他解釋？」李世民哽咽道。

    袁紫煙用帕子輕輕給李世民擦拭淨淚水，心疼的說道：「世民，其實魏徵大人活著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太子會走上今天這一地步。如果他提前得知的話，一定會力勸太子，而在太子與你的利益面前，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你。」

    「紫煙，朕一統江山，開創盛世，為何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李世民萬分沮喪，將頭埋在袁紫煙懷中。

    太子謀逆，事關重大，李世民對此十分重視，特命蕭瑀、李勣、大理卿孫伏伽、諫議大夫褚遂良等眾臣齊力調查。

    整個事件的過程並不複雜，參與謀反的杜荷、侯君集等人皆被處死，杜荷是城陽公主的丈夫，公主難免哭哭啼啼為丈夫求情，李世民將其拒之門外，不久後令其改嫁。

    至於如何處置李承乾，李世民遲遲下不了決心，歷朝歷代，太子謀反，唯一下場便是死，鮮有例外。這天朝堂之上，李世民冷聲問道：「太子喪盡天良，辜負朕對他的在栽培之心，意欲謀反，諸位以為該如何處置？」

    長孫無忌剛上前幾步，卻被李世民喝退，「你為承乾舅父，判斷有失公允，還是聽他人之言吧。」

    還能說什麼，就是個死罪唄！眾人面面相覷，都低著頭不說話。

    許久，房玄齡才上前說道：「陛下，前番國師所言有理，太子固然有錯，若判處死罪，傷及陛下慈父之心，亦有不妥。」

    李世民聽到這話眼圈又紅了，群臣也探知這就是皇帝的本意，紛紛勸說。李世民雖然也樂意如此，但還是板著面孔，說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李祐謀逆，朕賜其毒酒一杯，為何承乾謀逆，朕就要網開一面？」

    這個？眾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紛紛把目光又鎖向了袁紫煙，袁紫煙上前說道：「陛下，昨日段志玄病危，只怕是活不過今日。段志玄忠勇雙全，唯有一願，不知陛下能否答應？」

    此時正談論李承乾，怎麼把段志玄弄了出來，即使岔開這個話題，李承乾的事情還是要談的嘛。

    「段志玄為朕救命恩人，莫說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朕也應允。」李世民點頭說道。

    袁紫煙說道：「段將軍得知太子之事，懇求陛下能饒其一條性命，則死而無憾。」

    長孫無忌聽到後，第一個就哭出了聲，後悔自己曾經還排擠過段志玄，沒想到他的臨終遺願就是能饒恕太子。

    李世民半晌不語，袁紫煙又說道：「陛下，李祐與承乾不同，其為人利用，試圖匡復大隋，而承乾受人逼迫，只為自保，雖在東宮培養數百名死士，但從未對陛下痛下殺手，即便是被趕出東宮的官僚也是手下留情。陛下，承乾，他，是個好孩子啊。」

    「求陛下開恩！」群臣紛紛下跪，李世民淚如泉湧，緩緩起身，眼神之中充滿了感激，其實他就是想要找個結果，還是這些生死弟兄最了解自己的心思。

    再後來，李承乾被貶為庶人，流放黔州，太子妃自然隨行，夫妻二人雖然失去了往昔的榮華富貴，但卻共享了一段難得的悠閒時光，甚至又生了個兒子，取名李厥。再後來，李承乾病死在黔州，李世民大悲慟，廢朝一日，以國公之禮葬之。

    太子妃自殺殉情，留下兩個孩子便被李世民接回了宮中照料。

    接連失去了兩個兒子，讓這名慈父備受打擊，頭髮幾乎都白了，連偉岸的身子也都顯得有些駝。

    「紫煙，為何時隔多年，你還是明艷如初，曼妙多姿？」李世民端詳著袁紫煙一張精緻的臉龐問道。

    「因為我無所掛牽。」袁紫煙呵呵笑道。

    「難道連朕也不牽掛嗎？」李世民問道。

    「如果哪天我離開此地，我肯定會想你的。」袁紫煙誠懇的說道：「咱倆的關係已經超過朋友，就像是親人一般，無法分開。」

    「親人？」李世民喃喃自語，望著遠方發呆。

    「世民，過去的光陰不會再來，但是未來世界卻會記住你。」

    「你又如何得知？」

    「我當然知道。在未來的世界裡啊，許多人都以你為題材，有關小說無數，還有很多的電視劇，你都是主角。還有啊，不少女孩子都盼望著能嫁給你這樣的丈夫。」袁紫煙挽著李世民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頭說道。

    「朕卻不信，你就不肯嫁給朕。」李世民佯裝生氣道。

    「哈哈，我雖然沒嫁給你，但是卻比任何女人都得到的多。」袁紫煙開心大笑。

    李世民受其感染，也呵呵笑了一陣，但是想起這兩年發生的事情，還是覺得心頭憋悶。父兄弟的事情剛剛在他心頭淡化，但是兒子們卻又給他添堵，都說當皇帝好，但是皇帝心頭的苦卻又有幾人能懂？

    「世民，如今天下太平，我建議啊，咱們可以做個有意義的事情。」

    「哦？快說來聽聽！」

    「大唐初建，許多將士浴血奮戰，只不過隨著時日的流逝，那些人那些事也逐漸開始遠離人們的記憶。漢光武帝有雲台二十八將，咱們大唐功勳卓著的大臣也為數不少，為何不也將他們整理出來，為後世之人敬仰呢？」

    聽完袁紫煙的話，李世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高興的直拍大腿：「哎呀，紫煙，還是你有主意。朕正有此意，向為其著書立傳，如此說來，倒不如你所說這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