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早朝,李治便匆匆將李淳風叫來,急切的問道:「李愛卿,已經過去快十日,為何皇后還未醒來?」
「臣叩請死罪!」李淳風長揖在地,李治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
袁紫煙也不由揪心起來,說道:「師弟,把你那些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朝堂可離不開皇后啊。」
「師姐,皇后之病來勢洶洶,本就是極為兇險的,再加上她身心疲憊,五內有損,竟不見有求生願望。」李淳風為難的說道。
「什麼,你意思是皇后不想醒來?」袁紫煙皺眉問道。
「正是,皇后深受打擊,意志消沉,但求速死,不願回陽。」
「胡說!」李治猛然起身,惱道:「只說你醫術不高,為何把責任推到皇后身上?朕自記事之時起,皇后便堅若磐石,柔韌不拔,幾經生死波折哪次不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怎麼和母親慪氣,便會斷送性命!」
李治的暴怒讓殿內的宮女太監以及御醫全都嚇得跪倒在地,頭一次看他發了這麼大脾氣。袁紫煙擔心李治遷怒李淳風,勸說道:「治兒,你先不要著急,寶萊是有心結,一時想不開。她可是個耐力超群的孩子,只要是能化解心頭的苦悶,便能快速好起來的。」
李淳風一直低著頭不說話,李治也生了好半天悶氣,許久才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聽天由命!」
御醫們如獲大赦,倒退著離開了大殿,唯有李淳風還在原處跪著。李治沒好氣的說道:「看在義母的份上,趕緊滾!否則朕下一刻改變了主意,照樣殺你!」
然而,李淳風突然笑了起來,袁紫煙直搖頭,這傢伙是被嚇傻了吧。
「你笑什麼!」李治惱羞的質問道。
「陛下,娘娘有救了!」李淳風激動的拱手說道。李治眼睛立刻就亮了,連忙問道:「需要何等藥材,不管多難,朕都會給皇后取來!」
「不用藥。只需陛下陪伴皇后一宿,並且對其不停說話。儘量提及些昔日美好時光,並表達對其信任即可。」李淳風自信的說道。
袁紫煙恍然大悟,心病還需心藥醫,武媚心灰意冷。唯有李治對其真摯的愛能讓她感動,並且重新堅強起來。
李治不由分說,立刻趕往甘露殿,袁紫煙也長舒一口氣,她相信今晚必定會有奇蹟發生。
「呵呵,師姐何鬚髮愁,你明知皇后是長壽之人。」李淳風壞笑道,這模樣還和小時候一樣。
「喂,臭小子,是不是當初我爹也給你吃了駐顏仙丹。怎麼不見變老啊?」袁紫煙打趣道。
「嘿嘿,師姐不老,淳風也不敢老去。」李淳風咧嘴直樂。
「少跟我貧嘴。」袁紫煙嗔道:「對了,上次碰到靈兒,看她憔悴了不少,你抽空也得多陪陪她……」
「師姐,我對靈兒尚好,只是靈兒太過節儉,也不喜穿著鮮艷服侍,更不喜歡佩戴珠寶。我倆又無子女,也不知道靈兒留著這些錢做什麼。」李淳風撓頭的說道。
「虧你還是讀書人,女衛悅己者容,你每天忙得更陀螺似的。靈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給誰看?相信師姐,讚美的力量是無窮的,多陪陪靈兒,多誇誇她。」袁紫煙嘆息道:「不管你有何心思,既然把人家娶進門,就該知道只給與物質生活保障是遠遠不夠的。還要多體貼關愛。」
「嘿嘿,師姐說的頭頭是道,你哪知成親後的繁瑣。」
「那你就跟我一樣,別結婚啊!」
「好的師姐,我知道了,今天就回去陪靈兒吃飯。」李淳風點頭說道,袁紫煙這才放下心來,其實家裡有個牽絆自己的人何嘗不是一種巨大的幸福,只是得到的人不覺珍惜罷了。
就在皇后病倒足足十二天之後,在李治的真誠呼喚之下,武媚終於醒了過來,再對親人和兒子感到失望的時候,幸虧還有愛情支撐著她。
武媚十分虛弱,幾乎說不出話來,但是神識卻清醒了,漸漸的能入一些流食,恢復速度也很快。
長孫府上傳來稀里嘩啦摔砸東西的聲音,長孫無忌頭髮凌亂,滿頭大汗的正在發脾氣:「實在是蒼天不公,昏沉十幾日,就算是餓也要餓死,渴也要渴死,皇后究竟是何方妖孽托生,竟然活了過來!」
不要說長孫無忌膚淺,在醫療水平十分落後的古代,任何一種病都可能要了人的命,何況是像皇后這種器官衰竭的,簡直是不可思議。
「父親,大不了再想其他法子。」長孫沖安慰父親,但自己的口氣卻硬不起來,屢戰屢敗,什麼砝碼都沒有了,還拿什麼跟皇后斗。
「也許還有法子,但是卻不是我能看到的了。」長孫無忌頹廢的坐在椅子上,長吁短嘆唉聲嘆氣,好似垂暮老朽,哪裡還有一品國舅的風度。
「父親,你說的法子是什麼?」長孫沖連忙問道。
「那便是皇后的子女,包括賀蘭敏之和賀蘭敏月,將來都會成為她的敵人,不需要我等動手便能令皇后痛不欲生。然而,賀蘭敏之官職不高,賀蘭敏月年紀又太小,為父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父親,我聽賀蘭敏之酒後失言,說是韓國夫人生前有意將女兒嫁給太子,太子對賀蘭敏月也十分用心。再後來,韓國夫人又將女兒託付給陛下,也許將來父子反目之事發生也未可知。」
「衝冠一怒為紅顏,哎,李家帝王成也真性情,敗也真性情啊!」長孫無忌喟然長嘆,隨後說道:「沖兒,聽為父一句勸,不要再跟皇后鬥了,咱們鬥不過她。再過些時日,為父便遞交辭呈,早早務農去吧。」
「父親,等沒有了權勢,武后若想對付咱們,豈不是如同掐死一隻螞蟻般?」長孫沖不甘心的說道。
「哎,事到如今還能有其比這更好的法子嗎?」
長孫無忌擺擺手,讓兒子回去休息。只不過父子倆都睡不著了,一個是心有不甘,陪著先帝見證貞觀盛世,最後卻狼狽收場,敗在兩個女人手中。
另一個更是不甘,公主的離世讓長孫沖身上的光環暗淡許多,但父親卻是家裡最大的靠山,如果連這個都失去,將來難道真的要再去適應平凡人的生活嗎?
父子兩人都沒有睡好,長孫無忌秉燭寫辭呈,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明時分,依然沒有寫出滿意的來。
而長孫沖則出去和賀蘭敏之喝了一晚上的酒,兩個富二代互倒苦水,最後還抱頭痛哭,搞得跟難兄難弟似的,其實各自回到住所,便把這些事情忘得乾乾淨淨。
既然寫不出來辭呈,那就當面請辭,長孫無忌做好準備,面色凝重的來到朝堂之上。不過還未等長孫無忌開口,朝堂上另外一方卻吵了起來。巧的是,雙方都是皇后的培植勢力。
長孫無忌精神為之一振,當然也沒有提到辭職一事。
原來,中書令杜正倫與李義府雖然都是為皇后效力,但是兩人並不和睦。李義府多行不義,為人囂張,杜正倫本就看不上他,然而李義府還無視同僚,甚至還私下與杜正倫爭奪門生。
杜正倫十分惱火,於是暗中與中書侍郎密謀,要除去李義府,滅了他的性命,或者扳倒他也行。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受到李義府好處的人也不少,最終這個消息傳到了李義府的耳朵里,勃然大怒。
於是便有了二人激烈的爭吵,李義府說道:「陛下,杜正倫圖謀害大臣性命,其心可誅!」
「陛下,李義府結黨營私,賣官牟利,實為朝廷蛀蟲,必當除去!」杜正倫毫不示弱。
「陛下,切莫聽其胡言亂語,杜正倫有謀反之心!」李義府誇大其詞。
「李義府無視朝綱,亦有謀逆之舉!」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起來,互相揭老底,許多人知或者不知的事情都被抖摟出來,十分不堪。
「皇后娘娘,臣對陛下與您忠心耿耿,若是真如杜正倫所講,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李義府額頭冒汗,如果陛下真的要去調查一番的話,自己這些窟窿是堵不上的。
「皇后娘娘,臣哪怕拼出這條性命,也要狀告李義府,此乃其三十三條罪狀,還望皇后過目!」杜正倫高聲說道,也是豁出去的架勢。
李治被兩人吵得腦袋都大,耳朵嗡嗡作響,十分煩惱,而武媚卻不動不搖,讓人猜不透她心裡怎麼想的。
「陛下,臣以為當將二人交與刑部嚴加調查。」長孫無忌趁機說道,如果除去這兩個人,也相當於是卸去了皇后的勢力,將來還有翻牌的可能性。
「皇后,依你看,又當如何?」李治揉著生疼的額角說道。
「陛下,兩位都是朝廷有功之臣,何必為了唇舌之爭便讓功臣寒心?」武媚剛說完,長孫無忌冷聲道:「難道皇后想要包庇此二人不成?」
「長孫大人,我還未說完。二人咆哮朝堂,有失禮儀,論罪……」
武媚說到這裡之時,李義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哀聲道:「娘娘,萬萬饒命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