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逃得那叫一個急,不只是丟盔棄甲,遺落珠寶,更是連他之前帶來的幾個小妾都忘了,直接丟在晉陽行宮。
而那個嘲諷張達的小妾,事後被劉武周的人虜獲,幾經轉手,最後處理到突厥去。為了生存,她極盡賣弄之色,然而經過草原的風吹日曬,沒幾年便人老珠黃,最終淪落為不值錢的奴僕。
在突厥,並非是所有的女人都能擁有義成公主那樣屹立不倒的地位。這其中要包括美貌勇氣和智慧,以及堅定不移的毅力,才能獲得突厥人的尊重。
這都是終究在歷史中化為灰塵的小人物,沒什麼好過多描述的。
病榻上的李淵,突然聽到兒子李元吉回來了,立刻精神的坐起身來,急忙召見李元吉。
等到李元吉走了進來,確定這不是夢,李淵終於放下心,因為兒子看上去比之前還胖了不少。連忙將手遞了過去,把兒子叫過來,慈愛的問道:「元吉,可是打敗了劉武周?多有辛苦。」
李元吉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在父親掌中的手冰涼,不停冒汗還在微微顫抖。李淵臉色一冷,問道:「到底什麼情況,速速講來!」
「父皇!」李元吉嚇得連忙後退幾步,匍匐在地,帶著哭腔說道:「父皇,那劉武周想必就是瘋了,兒臣,打不過他,所以就先回來了?」
什麼?!李淵猛然起身,起的太猛,眼前一黑,差點沒暈倒。推開想要扶他的太監,又指著李元吉的鼻子問道:「你先回來,那麼數萬將士呢,還有裴寂呢?」
「父,父皇,兒臣,不。不知!」李元吉身體哆嗦的跟抖糠似的。
李淵大怒,原來兒子一看情形不對,這是不顧他人死活的先逃了回來啊!
「孽畜!」李淵猛然抽出一旁佩劍,照著李元吉的腦袋就砍了下去。當然有人攔住了他,李元吉跪地痛哭,說道:「父皇,兒臣罪該萬死!」
「想死?好啊!」盛怒之下的李淵高聲喊道:「將這不忠不孝的畜生給我拖下去,杖責一百。斬首示眾!」
還真殺啊,明明就只是說說的。李元吉慌了神,連忙跪地爬過去,一把抱住李淵的大腿,哭得聲嘶力竭:「父皇,不要啊,你真的忍心殺了孩兒啊。父皇,我不要死,我還這麼年輕!」
頃刻間,聞訊趕來的文武大臣以及諸位成年皇子都趕了過來。回頭看見李建成。李元吉像是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的過去,扯住李建成的衣角哭道:「大哥,大哥,你救我啊,父皇要殺了我啊!」
「這個逆子!竟然拋下將士百姓,私自逃了回來。朕,朕今日,不,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李淵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捂住胸口一屁股蹲在地上。呼吸十分急促。
室內亂作一團,御醫連忙上前,又是用藥又是施針,眾人跪了一地,都哀求聖上保重龍體,不能再動怒了啊!
李淵又怎能不惱。為了栽培這個兒子,前前後後損失數員大將,近十萬兵馬,可是你好歹也做出點成績來啊,起碼也得做出個樣子,可是李元吉卻把丟臉的事情做到了極致。李淵爭強好勝,憑藉自己的能力結交世間豪傑無數,卻生了這麼一個丟人現眼的兒子,心中惱恨實在是難消。
「即刻將這孽畜給朕拖出去,立即執行!」李淵不顧眾人勸阻,高聲重複道。
侍衛們愣著不敢動,李淵掙扎著起身,咆哮道:「誰若再攔著,一律處死,君無戲言!」
侍衛們只得上前,控制住了不停掙扎的李元吉,李建成剛想說話,李淵立刻指著他呵斥道:「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弟弟,丟盡了朕的臉面。你不要替他求情,稍後再找你算賬!」
李建成臉色一寒,只得跪了下來,但還是堅持說道:「父皇,哪怕今日兒臣被父皇處死,兒臣也要力保元吉。元吉武藝平平,這一百杖責就會要他一條命啊。父皇,求您開恩,放過元吉吧,要怪就怪我,對他疏於管教,令父皇蒙羞!」
李建成砰砰磕頭,直到腦門都磕出血來,情真意切,令人動容,這可是從小疼到大的親弟弟,自然和別人的感情不一樣。
「你以為朕不敢廢了你這個不作為的太子!」李淵顫聲質問道。
李建成一怔,緩緩摘掉髮髻玉冠,高高舉起,說道:「父皇,若是兒臣連自己弟弟都保護不了,將來又如何守護父皇的江山。這太子不如讓賢,但求父皇放過元吉!」
李元吉一見大哥為了自己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了,登時就急了,此時在他眼裡,好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李建成,連他爹都不是東西。
李元吉惡狠狠的看向了李淵,惱道:「父皇,虎毒不食子,你今日竟要殺我,讓人太過心寒!」
「還敢犟嘴!」李淵面無血色的怒道:「要知道朕也是君主……」
「但你首先就是父親!」李元吉含淚說道:「世上只有當皇帝的兒子才是最痛苦的,因為他跟父皇之間的隔閡不只是世俗禮儀,還有一道生殺大坎!平民百姓哪有父親殺掉自己的兒子,而作為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打仗哪有不輸的,我也盡力了啊,我平日呆在宮中享清福,何曾受過這種罪?」
「真是厚顏無恥!」李淵氣得發懵,找到什麼便砸過來。李元吉乾脆也不躲了,直著脖子叫囂道:「你就砸死我吧!等我見到母后,看她是心疼我,還是在意你!」
提到妻子竇氏,李淵手中的一個硯台,到底還是忍住沒扔出去。否則肯定要把眼前這個畜生的鼻子給砸塌不可。
一見提到母后管用,李建成連忙暗中給李元吉使了個眼色,李元吉立刻哭天搶地的開始哭母親,淚水流的嘩嘩的,他是真想媽了,老媽生前最寵他,一點委屈也捨不得讓他承受。
由於李淵憋悶了一口氣,又沒撒出火來,終於身體一軟,人徹底昏死過去。
也沒來及說李元吉該如何處置,等御醫忙碌之時,李元吉順理成章跟著大哥先回去了。
「大哥,父皇也太狠了!竟然連親生兒子都敢殺,這樣也不怕遭報應嗎?」李元吉氣哼哼的說道。
「元吉,此時此刻,你怎麼還在忌恨父皇,你都瞧瞧自己做了些什麼!」李建成也有些氣惱。
李元吉少不了一通解釋,極力辯解那個劉武周和宋金剛實在是太厲害了,一般人鬥不過他們啊,就是父皇或者李世民去了,也難說會力挽狂瀾。
到了黃河還不死心!李建成也是頭大,將李元吉給轟走,讓他回去歇著去了。
「魏先生,今日我都按你說的做了,可是當時情形真的是好險。我這太子之位,差點就毀在老四手中。」
李建成心有餘悸,當然他所稱呼的魏先生就是魏徵。原來,當聽說李元吉私自逃了回來,李建成當然腦袋就大了,知道自己一定會受到連累。
李建成甚至想託病不出,等過去這個浪頭再說。但是魏徵卻提出不同的見解,說李元吉並無作戰經驗,哪怕是失禮也是情有可原,何況還是竇皇后生前最為寵愛的兒子。所以,魏徵斷言,李淵一定會饒了李元吉一條性命。
而此時,如果太子據理力爭,苦苦哀求,甚至不惜放下太子身段,等皇帝過去這個勁頭,一定會覺得李建成宅心仁厚,高看一等。
「怎會,立太子不易,廢太子更難,只怕陛下逞一時之氣,群臣也不會輕易答應。」魏徵自信的說道。
說的容易,當初當這個太子,父皇就是不情不願的,李建成一臉無奈,心中還暗自後悔,畢竟這個魏徵當初是李密的人,李密又跟袁紫煙關係不錯,袁紫煙此時正跟著李世民。說簡單一點兒,魏徵和李世民有間接關係,難說此人心裡不是向著李世民說話。
不過魏徵接下來幾句話打消了李建成的顧慮,「舐犢情深,陛下寵愛齊王,眾人皆知。而且棄城逃走的不只是齊王一人,還有裴寂。」
「可是裴寂逃走那是萬般無奈,父皇一定不會責罰的。」李建成說道。
「無人親眼所見,齊王難道不是無奈嗎?若是陛下重責齊王,那麼也定然不會放過裴寂。反過來講,若是陛下有意饒恕齊王,這裴寂便是個最好的藉口,想必陛下會沿著這條台階走下來。」魏徵冷靜的分析道。
李建成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是啊,裴寂和李元吉的性質其實是一樣的,父皇只要想繞過其中任何一個,另外一個也會得到寬恕。
「哎呀,先生寥寥幾句,令我茅塞頓開,受教了!」李建成連忙拱手說道。
「太子言謝尚早。」魏徵擺擺手,又說道:「接下來帶兵者,為求穩妥,必將是秦王。秦王再立戰功,只怕根基愈加穩固啊。」
「難道你是想讓我帶兵?」李建成不解的問道。
「非也。秦王重獲恩寵,恰如決堤江水,不可阻擋。反倒是太子殿下,此段時間當收斂心性,切記與齊王保持距離。」魏徵大有深意的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