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父定下的主意吧?」李世民有些不甘的說道。
嗯,李淳風並沒有隱瞞,他是李世民的心腹,直言道:「李大人深知二公子困擾宮中,急於脫身,所以便在家中操辦婚禮事宜,想以此藉口,迎二公子回家。」
哦?李世民眉毛一挑,好像聽上去很好,也許父親心中還是掛念自己的,但還是略帶不悅的說道:「我非比普通窮苦人家,這長孫氏之前從未見過,而且其父早已病逝,自小養在舅舅家,似乎也沒有其他背景。不比大嫂,家世顯赫。」
「世民,話不能這麼說,女人不是交換的工具。有個情投意合的終生伴侶,每日過著神仙般的眷侶生活才是羨煞旁人的事情。其實至於身世都不重要,在這個時代,女子並不重要,家世好些也無非是陪嫁東西多點兒,反倒是娘家人沾著女方的光往上爬的屢見不鮮。」袁紫煙隨口說道。
「紫煙頗有見解,我亦是心中煩悶,幾度嘮叨,讓紫煙見笑了。」李世民由衷的向袁紫煙道歉,袁紫煙當然也不會繼續跟他較真,擺擺手,兩人的關係算是冰釋前嫌。
「我已經將長孫氏畫像帶來,而且此畫還是其對鏡自畫像,功底不俗,先請二公子過目。」李淳風笑嘻嘻的從懷中取出一幅薄薄的畫,慢慢展開,三個人都將腦袋湊了過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端莊秀麗的臉龐,眉清目秀,嘴角微抿上揚,似笑非笑,帶著一種恬淡滿足的安靜。服飾簡單,但不失高貴身份,身材已經開始發育,玲瓏有致,若單從這畫上的比例來看,目測身高得一米六五以上,這在隋朝時期已經是十分高挑的模特個頭了。
袁紫煙不由撇撇嘴,暗嘆這長孫無垢長得確實不錯,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沒有任何矯揉造作之態,更沒有半分狐媚神色。
而且長孫無忌還是家中老大,少年老成,看上去好像比自己這個所謂的成熟人士還要穩妥。
這可是李世民未來媳婦,所以他看得格外仔細,等李淳風和袁紫煙都鑑定完畢了,他還在看個沒完沒了。表情不是很豐富,既不驚喜,但也不遺憾,也就是說,如果給他這麼一個媳婦,還算是合格的,沒有太多異議。
「並非是沉魚落雁之容,看上去倒也順眼。」李世民勉強給了這麼一句答覆,其實當初,要不是李淵斷了他的念想,他還真想讓皇上賜一位公主給他。
「對了淳風,你不是說還有我爸的消息嗎?」袁紫煙有氣無力的問道。
「嗯,師父的消息也和長孫氏有關。」李淳風神秘兮兮的說道。
切,所有人都圍著這個女娃娃轉,袁紫煙醋意大發,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說袁天罡不是自己親爹,是這個軀殼的爹,不能太過投入。
「哦,袁大人可是替我與長孫氏測過八字?」李世民立刻敏感起來,袁天罡是大相師,卦無不准,他的話具有極高的參考價值。
李淳風點點頭,剛要說,卻警惕的跑到門口探頭張望一番,然後又緊閉門窗,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同時壓低了聲音,噓。
至於這麼誇張嗎?袁紫煙和李世民都感到有些意外,沒一個說話的,豎起耳朵聽李淳風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李淳風一臉興奮,三人將頭湊到一起,這才小聲說道:「前些日子,師父被李大人特意請到府中,問的正是二公子和長孫氏的婚事。然後師父正好進京辦事,便將李大人口信和這幅畫親自交到我手上,希望二公子以此為由,藉機離宮。」
「我爸來大興了啊,怎麼都沒見我一面?難道我在他心裡一點地位就沒有嗎?」袁紫煙一臉不悅之情。
「非也,師父思女心切,長吁短嘆,夜不能寐。但深知師姐在宮中備受關注,所以不敢相見,以免給師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李淳風解釋道。
「哦。有什麼話捎給我嗎?」
李淳風遲疑一下,搖搖頭,事實也確實是如此。不過李世民正沉浸在對婚姻的憧憬之中,有些亟不可待的問道:「袁世伯對長孫氏有何說法?」
「那日師父對畫自語,恰巧被我聽到,事關重大,我只對你二人言講,萬不可再讓其他人知曉。」李淳風一臉嚴肅的問道。
李世民連忙豎起三根手指,算是對天表誓,袁紫煙不以為然,還有什麼重大機密,這麼緊張兮兮的?
但看著兩人都盯著自己,希望袁紫煙儘早表態,也懶洋洋的說道:「好吧,如果今天的談話從我這裡泄露出去,就讓我一輩子嫁不出去!」
李淳風和李世民哭笑不得,不過這對於女孩子也算是惡毒咒語,李淳風放下心來,接著說道:「其實我離得較遠,也聽不真切,但卻聽到了幾個關鍵的詞語。首先師父對畫上之人十分尊敬,見之必先拱手施禮,然後口中又說了些什麼貴不可言,九鳳至尊,流芳百世的話。」
室內靜悄悄的,李世民心頭掀起了滔天巨浪,激動的手都有些顫抖,這幾個詞的用意十分清楚,但卻故作無知的說道:「我竟也不能參透袁世伯之語為何意。」
袁紫煙一臉鄙夷,道:「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來這話里的意思,你媳婦將來能當皇后!」
一言既出,嚇得李世民和李淳風魂都掉了。李淳風恨不得上前來捂袁紫煙的嘴巴,李世民則立刻跑到門口,打開門窗向外望去,確保沒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師姐,這話你我心知肚明即可,萬不可大肆宣揚!」李淳風不滿的嘟囔道。
「我沒嚷嚷啊,屋內只有咱仨嘛。」
「想必是淳風離得遠聽錯了,袁世伯並非本意。」李世民連忙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袁紫煙指著李淳風問道:「你跟著我爸學了這麼多年,本事也歷練的差不多了,你來看看這個女娃的面相,是不是皇后命?」
一聽皇后這個字眼兒,李淳風和李世民又嚇得出了一腦門子冷汗,兩人的臉都變成苦瓜臉了,恨不得給袁紫煙下跪,千萬不能再說了啊。
「淳風,你如何看待此事?」李世民的野心被激發出來,還真將畫推到了李淳風面前,希望他能給自己媳婦相相面。
李淳風直言道:「畫像與本人還有些差距,但從畫像看,此女確實是大富大貴之命,旺夫興家,世間少有。」
「是根本就沒有的一代賢后!」袁紫煙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嘴。
李淳風幾乎都要嚇哭了,咧嘴道:「師姐,咱們要不還是換個話題吧?」
「對對,卦象本就晦澀不明,也不足為信,咱們還是上菜喝酒吧!」李世民也連忙打住這茬,真的不能再談了。
李世民小心的叮囑,這些話李淳風也不要隨意告訴別人,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親和兄長。李淳風連忙拍著胸口保證,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師姐知。
也就是三個人年幼無知,等再長大一點後,此事三人誰也沒有再提起。再後來李世民每每回想起此事的心境,已經少了太多欣喜,而是滿腔的惆悵。
李世民和李淳風說著話,袁紫煙卻支著下巴眼睛發直,陷入了深思之中。按理說,父親袁天罡當深知世間因緣自有定律不可隨意違背,更不可事先透漏的規則,為何還要在李淳風面前說上這麼幾句話呢?
因為按照常理而言,即便看了出來,也沒有必要說出來,還那麼大聲。想著想著,袁紫煙似乎就想明白了,這時酒菜已經上桌,袁紫煙端起酒杯,咕咚一口喝下,辣的眼淚都出來了,使勁咳嗽。
哎,袁天罡說到底是一名父親,擔憂女兒宮中的安危,正是借著李淳風之口,將這話帶到袁紫煙面前,意思是讓她知曉李世民的運勢,依附大樹,遠離氣數將近的大隋皇帝。千萬不要自掘墳墓,做了楊廣的殉葬品。
袁紫煙體會到父親的一片關切,心內五味雜陳,不能不說袁天罡是個十分稱職的父親。如果時日久了,對這裡的親人和事物有了感情,假若哪一天飛升順利回到現代,那麼自己會不會想念這裡的一切呢?
「呵呵,紫煙,為何現在又一言不發?」李世民容光煥發的樣子,看來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娶到畫中這位將來可以當皇后的女子。
「是啊,師姐,剛才還說個沒完,這會兒又不說了,難怪人家說,女人的心思最難捉摸。」李淳風學著大人腔調說了一句,惹得李世民和袁紫煙都笑了。
袁紫煙忍不住使勁敲了李淳風一記腦門,嗔道:「你才多大年紀,便學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嘿嘿,我也是隨口胡說。不過師姐現在光彩照人,體質健康,我看著心裡也十分高興。」李淳風摸著腦門笑道。
「不管怎樣呢,咱們共同舉杯,為替我們精心打算的父親們乾杯!」袁紫煙舉起酒杯,清脆的碰響之後,三個年輕人暢聊起來,儼然已經忘記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