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忙不迭的挨個打開窗子看了看,除了斑駁的樹影,什麼也沒有。
嗯,周珊珊無力的點點頭,宮女替她擦拭額頭細密的汗珠,扶著她又躺下了,但是周珊珊翻來覆去,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要說此生最幸福的生活,就數最近這一段,和皇帝舉案齊眉,雙宿雙飛,這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榮耀和滿足。
只不過自己福薄命淺,這些幸福已經徹底失去了,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唯一她所能做的,就是事情敗露的慢一點,讓她再好好看看陛下。
再說袁紫煙和宇文承基坐上馬車,一路疾行趕到了袁府,府門依然是大開,似乎袁天罡再次算定女兒會來。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袁紫煙並未打擾過多人,安排僕人先帶著宇文承基去休息,她則徑直來到父親居住的小樓,一口氣爬到頂層。房間內不見人影,樓頂卻滲出些許燈光,袁紫煙則接著又爬到頂樓,頓時被眼前的景色給吸引住了。
袁天罡簡直就是等於在頂樓建造了一個空中樓閣,亭台樓榭,小橋流水,假山桌椅,樣樣俱全,好像是另外一個世外桃源。
袁天罡正坐在上面閉目養神,聽到動靜,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煙兒,你回來了?」
「嗯。」袁紫煙走過去,親昵的坐在袁天罡的身邊,笑著問道:「父親,咱們家院子裡的景致就不錯,幹嘛還得搬到樓頂上這些啊?」
「呵呵,院中人來人往,很是嘈雜,哪有這裡清靜,且離天更近。」袁天罡開玩笑道。
父女二人同時放聲大笑,樓下的宇文承基都聽到了這笑聲,嘴角不由也跟著上揚,感嘆袁紫煙真是個幸福快樂的女孩。
「父親,這麼做確實挺另類的,不過,在另外一個國度里,您這種可是違章建築,要交罰款的哦。」袁紫煙俏皮的吐吐小舌頭。
袁天罡忍俊不禁,接著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紫煙,這些都是無關乎命運的小事,不像是人的壽命,將盡的那一刻,任誰也無法扭轉。」
袁紫煙沉默了,袁天罡的話其實說得已經很明白了,知道女兒是為了皇帝來的,不由黯然傷神好大一會兒,幽幽的問道:「父親,那您說,世界上有好多人,就像您一樣,已經看透了結局,為何不說出來呢?」
「很簡單,無外乎兩個原因。其一,是膽小怕事,實言以告,勢必會龍顏大怒,輕則體罰,重則喪命。即便是留下性命,說的不准,那便是欺君大罪,而如果真的說准了,也難說不是被人利用。宮中險惡,立儲大事,宮妃爭鬥不休,學藝不精的人胡亂說話,只怕就會有人藉機弒君奪權,反倒推說是天意。」
嗯,袁紫煙點點頭,又問道:「那您就屬於後面那一種吧?」
袁天罡擺擺手,說道:「為父的境界還沒有到,人的運勢說是固定不變,其實也是變化萬千。積德行善之人有可能延年益壽,而死於一念之間之人也不在少數。為父有時常常舉棋不定,反倒是那些胸有定論的高人,此時都不在世俗遊蕩。」
袁紫煙似懂非懂,又說道:「父親,不管如何,人的慈悲心腸還是要有的。陛下每每為疼痛煩擾,痛苦不堪,女兒看在眼裡也挺不舒服的。不知道父親能不能配些藥丸,以減免陛下的痛楚?」
「呵呵,早便替你備好。」袁天罡說著遞過來一個藥葫蘆,巴掌大小,十分精緻,上面還雕刻著精細的花紋,湊近一聞,便有股子藥香。
袁紫煙驚喜的打開一看,隱隱能看到一些豆粒大小的金色藥丸,袁天罡說道:「此為凝氣丸,雖不能治根,但卻可以鎮痛,效果奇佳,因添加有禁用藥物,所以不能公開銷售。不過你我心知肚明,此藥丸對於陛下而言,已經是保健作用了。」
「父親高見!」袁紫煙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贊了一個,又問道:「這藥丸怎麼個吃法,含化還是整個吃掉?」
「每次疼痛難忍之時,便一次性服用十粒,溫水送下。平日每天三次,一次三粒,不要間斷。」
「好的,我都記住了。」袁紫煙連忙將蓋子又蓋上,起身道:「父親,後天我們就要巡遊南方了,可能一年半載的回不來,您自己可要保重身體。」
「煙兒儘管放心,為父最近幾日有些心得,修為突飛猛進,雖不至於成仙得道,但身體還是很好的。」袁紫煙安慰道。
嗯,袁紫煙再度點點頭,剛要準備下樓去,又不由停住腳步,試探的問道:「父親,跟我一塊來的那個宇文承基,是個正人君子,可是他……」
「煙兒,且記住為父一句話,上蒼之安排方為最佳。」袁天罡微微笑著,沖袁紫煙揮揮手。
也就是說老天安排的是最好的唄?可是這裡面還是什麼答案也沒給啊,不過看袁天罡的神情倒是滿足的樣子,難道說宇文承基還有另外一番造化?
袁紫煙還想問問楊杲的造化,但是袁天罡重新又閉上了眼睛,不問世事的樣子,也不好再打擾,只得抱著小藥葫蘆下樓了。
宇文承基一直就站在院子裡,以他的敬業精神,即便是在袁紫煙自家院子裡,他也要注意四下的動靜,不能讓別人傷害到她。
袁紫煙悄悄走出了家門,除了看門的老王頭和老李頭,其餘人都不知道大小姐又回來了一趟。
「宇文承基,你為何一直沒問我出宮來的目的是什麼?」路上袁紫煙扭頭笑著問道。
「想必是奉了皇命,我又怎能隨意打聽?」宇文承基淡淡的說道。
「不是皇命,是我自己的想法。」袁紫煙又說道。
宇文承基一怔,隨即又恢復平靜的表情,微微笑道:「即便如此,我也認為你是為陛下而來,絕無其他心思。」
聽到這話,袁紫煙心裡暖暖的,路上十分安靜,只有車輪的聲響,夜色之中格外清晰。事情辦得十分順利,袁紫煙困勁上來了,不由打了個哈欠,歪著頭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間,袁紫煙問道:「宇文承基,你怕死嗎?」
宇文承基微微一笑,答道:「不怕。」
「不怕。」
「人皆有一死,且有旦夕禍福,只要問心無愧,自然無懼無悔。」
「嗯,你是真爺們。」袁紫煙說完腦袋一歪,靠在宇文承基肩頭便睡著了。宇文承基心頭再度傳來猛烈心跳的撞擊之聲,身體僵直,動也不敢動。
微微側頭看著肩頭睡夢之中的佳人,臉部線條十分柔和,濃密的睫毛偶爾忽閃一下,宇文承基正看著,突然路上一個顛簸,嚇得他連忙伸手將袁紫煙攬住,而袁紫煙也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竟然沒有醒來。
回宮的路顯得格外的短,宇文承基的心跳還沒恢復平穩,竟然就到了。下車時,宇文承基不得已搖醒還沒睡夠的袁紫煙,提醒她已經到地方了。
袁紫煙睜開惺忪的雙眼,伸了個懶腰,打算回去,剛走了兩步,又迷糊糊的回頭,問道:「對了,我剛才問你怕不怕死,你怎麼沒回答我?」
宇文承基忍俊不禁,已經回答了,只不過被睡美人給忘記了。
「笑什麼,你到底怕不怕啊?」
「怕。」
「為什麼?」
「突然之間發現自己還有牽掛的人,不捨得死。」
「哦,你也有親人朋友。好了,不說了,拜拜。」袁紫煙擺擺手,哈欠連天的搖搖晃晃的離開。
哎呦,一個不注意,黑夜中的袁紫煙好像是被石頭絆倒了,一直在後面站著的宇文承基連忙喊道:「紫煙,你沒事兒吧?」
然而卻沒有回音,宇文承基不放心的追過去,卻發現沒了人影,也許並無大礙,袁紫煙已經回去了。依照她馬大哈的脾性,宇文承基也沒在意,終於感覺有些累了,也回到自己房間去休息。
其實袁紫煙根本沒有被什麼石頭絆倒,這可是宮中走得道,帝後宮妃經常路過,一天不知道打掃多少遍,怎麼會有礙事兒的小石頭呢?真的絆倒了哪位主子,就是吃不了兜著走。
那麼袁紫煙究竟遇到了什麼情況,其實是兩位黑衣人,將一個袋子套在她的頭上,袁紫煙只是哎呦了一聲,只覺一陣幽香入鼻,連忙捂住鼻口,但卻為時已晚,兩眼一翻,真的睡了過去。
「心蓮,都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這袁紫煙怎麼還不醒?」皇后的聲音。
「奴婢也不知,按理說早該醒了,可能是侍衛用量過了吧?」心蓮不確定的聲音。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算了,算了,再等等吧!」蕭皇后不耐煩的說道。
其實袁紫煙中了迷香,確實一個時辰左右便該醒了,而袁紫煙實在是太累,借著藥勁,此刻不是昏迷,而是在酣睡,害的皇后一直在旁邊等人。
「袁紫煙葫蘆里究竟藏了什麼藥,太醫可曾驗出?」又過了一個時辰,蕭皇后眼睛也熬紅了。
「還沒有,不過也該快了。」心蓮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一切袁紫煙都不知道,在夢裡她還夢見自己把楊廣和宇文承基都帶到了未來,大家還一起開了個燒烤店,快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