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不像你表現出來的一般善良單純,你果然,下了黑手!」
程玉關「自爆」一般的話,仿佛被程玉樓視為救命稻草。
她高興的跳起來,看向身後,一邊指著程玉關,一邊說到。
「殿下,您看,這才是程玉關的真面目。她真的陷害過我和母親。只不過她手段高明又隱蔽,我和您,都被她蒙蔽了!」
濃重的陰影中,五皇子李克,和四皇子李勉,緩緩走出來。
五皇子李克,看著程玉關的眼神,十分複雜。
仿佛親耳聽到程玉關自爆「心計」,心緒難平。
四皇子李勉,卻眼神深沉。
先是深深地看了程玉關,緊接著,看向程玉樓。
「這種幼稚的把戲,以後還是不要玩了。」
說著,李勉看向五皇子李克。
「這是最後一次。」
說完,李勉上前,伸手去拉程玉關的手。
程玉樓看見,仿佛跳腳一般,指著程玉關。
「殿下,這等心機深沉的女子,您還要她嗎?您金尊玉貴,值得這世上最好的女子。程玉關,她不值得您的喜愛!」
程玉樓像被搶了本錢的商人一般,歇斯底里。
似乎她語氣足夠嚴厲,四皇子李勉就會如她所願,清醒過來,遠離程玉關一樣。
可程玉樓,再一次失望了。
只見李勉充耳不聞,手更往前,主動拉住了程玉關的手。
「這次是五弟求我,也是最後一次。」
似乎是在為自己「聽牆角」解釋一般。
程玉關聳肩。
「無所謂。」
兩人說著,就要邁步離開。
兩人拉在一起的手,深深刺痛了程玉樓。
她撲上去,連五皇子都沒有拉住。仿佛閃電一般衝上前。
「你們不能!」
程玉樓失控的去拉車程玉關和李勉拉在一起的手,想要撕扯開。
程玉關的手鬆松的,沒有用力,本想隨著程玉樓的力氣暫時鬆開。
奈何,李勉的手,緊緊握住了程玉關。
他的手,修長又有力,被程玉樓撕扯時,露出青筋。卻並沒有抓痛程玉關的手。
只是在程玉樓的力氣下,堅持了下來。
「滾開!」
第一次,李勉在程玉關面前,露出對女子的怒氣,將人甩開。
程玉關側目。
李勉卻沒看被甩在地上的程玉樓,只是看向五皇子李克。
「這是最後一次。若是你再任由她胡鬧,我通通算在你身上。」
李勉的話,沒有大聲,卻有力的擊在李克心頭。讓他心頭一顫。
急忙拉住程玉樓,李克看著李勉。
「四哥,不會再有下次了。」
第一次,李克對李勉用尊稱。
可見李勉的警告,在李克心中的份量。
李勉點頭,準備拉著程玉關離開。
「我不服!」
程玉樓歇斯底里。
「程玉關心思深沉,我不過耍些小聰明,你便百般看不上我。那程玉關呢?你被她騙了?卻還心甘情願繼續被她騙一輩子嗎?」
程玉樓當著五皇子,袒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從今以後,他們之間,連那一層虛假的「青梅竹馬」的感情,也會像雲霧一般,在陽光下消散了。
「程玉關,你說,你到底給四皇子灌了什麼迷魂藥?他那樣英明神武的一個人,怎麼會對你死心塌地?你這個心機深沉的小人?!」
對四皇子,程玉樓始終自卑,不敢多質問。
因此,她歇斯底里的想要掙脫五皇子的桎梏,想要跑去拉住程玉關,說個明白。
「讓我死個明白!」
程玉樓最終喊道。
往日裡,恍如仙子一般的「第一才女」,今夜卻像瘋子一般,瞪著程玉關,只為求一個答案。
看程玉樓這般,程玉關搖了搖頭,到底停下腳步。
「善惡不是標籤和結果。善惡兩念,像空氣一般,在你我周圍,如影隨形。一個人,每時每刻,都在下決定。是踩著螞蟻過路,還是繞過它。是扶起路邊的野花,還是漠視它。是躲開路上的野貓野狗,還是撞開它。是拋開雜念,一往無前,還是被一些人絆住手腳,踢開她。」
程玉關看著程玉樓。
「你和你的母親,有時候讓人恨的想要為你們停留下來,下手除掉你們。」
「但是又不值得。」
「因為我知道,憑你們本來就歪的心思,根本不用我沾手,你們自己就會將路走絕。我只是在適當的時候,示弱一二,你們便會越發囂張起來,走入歧途。」
「說到底,是你和楊氏的淺薄,造就了今日的下場。我不過是作壁上觀罷了。」
程玉關的話,讓五皇子有些羞愧低頭。
他剛才僅僅因為程玉樓的指責,便再一次質疑程玉關的為人。
反而四哥,似乎從始至終,沒有動搖的相信程玉關。
對比之下,高下立見。
李克再看程玉關,和四哥,竟有些羞愧。
程玉樓卻仿佛呆滯。
她不相信,程玉關所謂的「心機深沉」,竟然是如此簡單?
「不…」程玉樓搖頭。
「你錯了。」
程玉樓仿佛要證明什麼似的,看著程玉關。
「白家也對你動過心思,想要算計你,你能耐白家何?還有許知蘊,她是美人,以後她是長輩,你是後輩,她為難你,你也要忍讓,默默等著許知蘊的下場?那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我不過是中了你的計謀!我母親呢?」
程玉樓眼中,有了興奮。
「她活的好好的,還是尊貴的侯夫人!」
「你看她是最扎眼的吧?我母親的位置卻穩如泰山。」
「你能眼睜睜看著我母親一輩子榮華富貴?不下手?」
程玉樓瞪著程玉關,似乎想要證明程玉關的失敗。
程玉關卻搖頭。
「你母親整日守著程侯。」
「程侯雖不濟,到底是我生身父親。有你母親這個周全人伺候,我放心。」
這句話無異於扎心。
程玉樓眼睛瞪大。
「你!」
也許是急火攻心,程玉樓話沒說完,便暈厥過去。
「你何苦再戲弄她。」
李克看了全程,自然知道,程玉樓被程玉關牽扯心神,分不清程玉關話中是有心還是無意。
但是李克卻看得清楚。
提起程侯,程玉關語氣沒有絲毫變化,說不放心程侯,讓楊氏照顧,只不過是隨口的玩笑話罷了。
但是程玉樓這時心力交瘁,已經分不清真假。
她只當自己母女,為程玉關做了嫁衣裳。
悲憤交加,以至於暈厥。
李克到底看不下去,立刻抱著程玉樓離開,進宮找太醫。
程玉關目送兩人離開,才收回目光。
察覺到李勉的目光,程玉關看過去,聳聳肩。
「她說了許多,我只是幾句話而已,到底是京城閨秀,比不得我自小在關外的敲打,弱不禁風的。」
程玉關吐槽。
李勉看程玉關幸災樂禍,笑在嘴角。
「好了,大獲全勝,回去我給你慶祝一番,如何?」
李勉話說的刻薄,若是讓程玉樓聽到,怕是她心目中那個尊貴正直,風清朗月一般的四皇子形象,怕是會坍塌大半。
程玉關聽了,卻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是該慶祝。不過不是為她,而是為這清風明月。這般舒適喜人,合該慶祝。」
在程玉關心裡,一個舒適宜人的天氣,竟然比跟程玉樓交鋒,大獲全勝更加值得慶祝。
若是程玉樓聽到,怕是要氣的吐血。
但是,這確實程玉關此時,真實的感受。
你看,人跟人的想法,就是這般天差地別。
程玉樓心裡,輸贏,心計,身份,體面,無比的重要。
但是在程玉關心裡,所有這些,都比不過她自己。
她要自己成為一個正直,磊落的人。
所以一些外物,並不會讓她心動糾結。
她要捧著自己金子般的一顆心,奉獻給明天的自己。
一葉一須彌。
有些人活在當下,有些人迷失在當下。
同樣在活著,卻仿佛是平行世界一般,相互之間,不會有片刻的交融。
所以,人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那個世界的同行者。這樣才不會在大千世界孤獨前行。
看程玉關和李勉相攜離開的背影,顯然,他們在三千世界,找到了彼此,是真正同頻的人。
…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
四皇子府後院兒半坡堂。
這裡跟程將軍府的半坡堂一模一樣。
是李勉特意為之。
兩人坐在半坡堂的院子裡,乘著如水般皎潔的月色。
李勉突然舉杯,沒頭沒腦的說到。
程玉關卻秒懂。
她知道,李勉在為自己在宮裡時,半推半就。和五皇子一起偷聽解釋。
程玉關搖頭,舉起酒杯,卻沒有和李勉相碰。
而是嘴角狡黠一笑。
「你若是再給我機會,我就重新可以擁有孤獨和自由。」
程玉關說的更加沒頭沒尾,李勉竟然又是秒懂。
李勉深知,程玉關從小一個人長大,無數個夜晚,獨自天馬行空的獨處和思考。
她習慣獨處,享受孤獨。
進京之後,礙於世俗,她選擇和自己一起,面對世俗。
但是若自己一而再的試探,就會失去她。
讓她重新擁有,她習慣的孤獨和自由。
獨處會上癮。
這種煢煢獨立於世間的感覺,他曾經模糊的感受過。
顯然,程玉關雖然年幼,雖然經歷過的事情不算太多,卻比自己更加深刻的感受到過。
從程玉關身上,總是透出一種矛盾的感覺。
天真又世故,沉浸又游離。
李勉相信,對於別人來說,無限迷戀的四皇子妃,甚至未來的太子妃,皇后的寶座,對於程玉關來說,可能不是那麼的重要。
這些外物,打動不了她。
只有用心和真誠,才是程玉關的弱點和軟肋。
永遠真誠,才能永遠攜手走下去。
這是李勉的認知。
李勉舉杯,和程玉關相碰。
「祝我們。」
程玉關笑了笑,回敬李勉。
笑容稚氣天真,又帶著深沉。
李勉不知道,這是兩世為人的靈魂,在誘惑吸引著他的視線,讓他著迷。
…
北風呼嘯,卷著光禿禿的樹幹上,最後的幾片殘葉離開。
深秋初冬的時候,京城格外的蕭瑟卻愜意。
冷,卻還沒有凍。
行人緊緊裹住棉襖,享受著棉花帶來的溫暖。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幸福。
來自棉襖的幸福。
這種時節,正是打獵的好時候。
程玉關騎在馬上,在京中慢行,準備和流雲一起,出城打獵。
「小姐,聽說三公子在北地,很打了幾次勝仗。將北地地盤兒,擴大了將近兩倍!」
流雲看著程玉關的臉色。
「三公子這般清明得力,想必頭腦已經清醒。」
「小姐,三公子當初,一時糊塗。畢竟近墨者黑,也是被京城富貴迷了眼,眼看深冬北地就要鎖路。不如您給三公子去信兒,讓他回來過年?」
「夫人們,也都盼著呢…」
流雲越說越小聲。
等程玉關清亮的目光看過來,她乾脆收緘起來,不再勸說。
這些話,都是大少奶奶教的,流雲這麼說,純粹是因為大少奶奶提起夫人,她才願意傳話。
隨著程玉關身份穩固,流雲作為程玉關的貼身丫鬟,身份地位,水漲船高。
以至於錢氏想跟程玉關說什麼,都要流雲先透個氣。
自家人尚且如此,更別提在外人眼中,流雲地位的高低。
程玉關卻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隨著流雲的話,想到三哥。
北地苦寒,不經歷過的人,很難理解。
三哥雖是并州出身,卻並沒有在并州深處,吹過北地的風。
「再等等吧。等到春暖花開,吹過北地風的三哥,想必會更加對暖意心存感激。」
程玉關的話語輕柔,但是話中透出的淡然,卻讓人忍不住肅然起來。
流雲從剛才的小心翼翼,到如今滿面嚴肅。
等程玉關話音落下,半晌,流雲才點頭。
「您向來喜愛三公子天真之氣,如今竟然要親手磨礪掉嗎?」
流雲了解程玉關,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在縱容三公子。就是因為喜愛三公子身上的驕矜之氣。
小姐自己沒辦法擁有的東西,她希望三公子可以擁有。
但是如今,小姐卻要親手磨去這塊兒印記。
程玉關不知想到什麼,嘆然道。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若是一個掌柜的,那自然希望三哥過的肆意。但世事難料,我如今是四皇子妃,若是以後…三哥身邊,別有用心之人太多。我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若他不能成長,難道真的要等他犯下大錯,才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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