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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
林承九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安如是抱了個滿懷。
秦柯抬步邁進紫藤居時,見到的正是這樣一番景象——安如是像小小的雛鳥一樣依偎在林承九懷中,年長的女子輕輕將手搭在少女的額頭上,順著額發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今日的最後一抹日光透過窗欞灑在她們身上。若就著這個場景描一幅丹青,便是一幅母女共享天倫之樂的上好畫卷。
安如是依依不捨地拉著林承九,像是要將這兩世里想說卻未能同娘親說得上的思念都傾訴了還不夠一樣,緊緊拉著林承九不放,直到柳蒼朮又端了一碗補藥進來,她才發覺娘親同她說了好一會子話,面上已有了些疲態,才捨得放開她讓她好生休息,和秦柯一同走到外面院子裡。
「坐。」
秦柯大約是在軍中隨意慣了,撩了袍子便坐在了紫藤居外面的石墩子上,也不甚在意身上這套華貴不菲的親王服制,還招呼了安如是也坐。
安如是輕巧一笑,應了他的邀,也坐在他身邊的石墩子上,二人遙望著天邊層層疊疊的火燒雲,皆是默契的不開口,生怕攪亂這一幅美景。
半晌,她才柔聲道:「不知該如何謝你。」
當初林承九確是深受那奇毒「廣寒枝」的毒害,也確然是毒發沒了脈息。可大夫人只知「廣寒枝」是慢性奇毒,中此毒藥一般的醫者查探不出分毫,中毒者只會一日衰敗過一日,最終無藥可解毒發身亡,卻不知這毒的另一重藥性。
此毒與鴆毒或鶴頂紅和見血封喉一類的毒藥不同,其他毒藥是通過血脈流入心肺,導致迅速毒發致死,「廣寒枝」卻是通過經絡游離,致使病患逐漸全身無力。但此毒遊走到心脈處,卻並非立即侵入,而是被心脈本身的保護機制彈開,通過多次侵襲直到心脈的保護膜崩潰,再一舉侵入,病患才會毒發身亡,因此一般的醫者從患者的血脈查驗,自然找不出死亡原因,也就無從找到兇手,或明知道兇手身份卻苦無證據。
可林承九身子太弱,從她抱著年幼的女兒自火事逃出起,肺中便嗆入了煙塵,這些年不得排出所以咳嗽不斷,加上被五姨娘和六姨娘輪番推到湖中犯了寒症,身子本就孱弱,體內經絡更是脆弱。因此在廣寒枝的毒素侵入心脈時那一撞擊,於旁人來說並無這樣大的反應,卻使得林承九昏死了過去,脆弱的經絡只得崩起來盡全力抵擋廣寒枝的侵入,才使得林承九那時好似死去一般。
林承九出殯那一日,秦柯便遣人盯著送葬隊伍,得幸虧相府講究入土為安不興火葬,否則他們也救不出林氏。到了晚間西山上沒了人煙走動,秦柯的鐵衛才挖開了墳,將一個死去多時的老婦換進了林承九的墓葬,悄無聲息的將墓恢復了原樣回來復命。
秦柯與柳蒼朮相識於一場大戰,知曉他醫術了得,後來安如是在這園子中小住幾日,秦柯從安如是的口中知曉她的娘親身子不好,此次才傳書請柳進京,卻恰巧趕上了林氏入葬……
這一番話要同她解釋,實在太過冗長,他常年在軍中,也算不得能言善道,便只淡淡回道:「我做這些,也不是為的你一句謝……」
安如是語氣中竟有些哽咽,低下頭輕聲慢語道:「你不知,娘親於我而言意義有多大……在我小的時候,我和娘親住的院子裡走水,她顧不得自己,將幼小的我緊緊護在懷中衝出火場,她自己卻傷了臉,損了容貌……對於女子來說,容貌何等重要?她卻……後來,相府里的姨娘暗中欺辱我和娘親,她又是不顧自身安危,為護我被姨娘推入湖水……那湖水冬日裡如何的徹骨?她這一身傷痛,哪一個不是為我……」
說罷,身子猛地向前,竟被一雙鐵臂攬入懷中!
秦柯雖是在軍中歷練許久,力量極大,但這一攬一抱,卻小心翼翼極為溫柔,他聽了這一番話,確是忍不住疼惜她,將她抱入懷中撫慰。
兩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保持著半抱著的姿勢。
「你……」
「你……」
好半晌,安如是才不經意掙開秦柯的懷抱,小臉緋紅如雲霞一般。
「……王爺不是請臣女來請教上次做的餐食麼,這會兒時辰已晚了,再做什麼也怕是來不及,不如我將那藥膳的方子寫下來。雖說柳大夫在你府上,開個藥膳方子不難,不過他開出的方子做出的味道大約就差強人意了……你請玉容姑娘照著做便是。你替我備下紙筆吧……」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因今日是帝君的萬壽節,京中撤了封禁,可歡鬧到半夜,萬壽節是一年到頭的大日子,一直延續三日三夜,天色一暗下來,各家各院門口便都掛上了花燈,算是祈福之用。
安如是知曉娘親尚在世上,也放下了一顆心,但見娘親一面如此的不容易,這就要離開也是萬般的捨不得,還依依不捨的拉著林承九說了好半晌的話,直到林承九喝了藥後昏昏欲睡,安如是才離開她的床榻。
直直走到院外,她才走到柳蒼朮身側,深深蹲下道了個福,道:「弟子謝師父的大恩!」
柳蒼朮笑道:「謝倒不必謝了,你娘親中的這種毒非常難得,很值得我好好研究一番,救她也是順便……且……這種毒素確是奇詭,你娘親中毒也是年深日久,要根除極其不易,若是想將這毒從體內連根拔去可要費好大一番功夫,連我也沒有十足把握,只能慢慢試著解毒。」
安如是也不起身,她隨同柳蒼朮學醫術也有一月有餘了,卻是頭一回行這樣的大禮,「如是本以為娘親已不在人世,此番實是師父您幫著我們母女重又撿回來的母女骨肉情分,原是您該受這一禮的。」
柳蒼朮爽朗一笑,「你既這麼說,那我也只得生受了……只是解毒是一回事,你娘親臉上的傷又是一回事,那火傷也是年深日久了,直直毀了她半張臉,我前幾日制了藥膏來儘可能消她臉上的疤痕,只是恐怕成效不會太明顯。」
說罷便將她扶起。
「娘親臉上的傷從我小時候就有了,這麼多年過去,想來娘親也對這些疤痕不甚在意,我們母女不求其他,只願平平安安便好了。」
柳蒼朮看著整裝等候在遠處的秦柯,笑道:「天色不早,你快回去吧,沒的回去晚了,又讓人捏著你的錯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