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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宮裡派來接人的車駕就穩穩噹噹的停在了王府門口。
朱紅頂白的寶蓋車頂,紅綾雀鳥的紋飾,是秦銳真那個風格的排場。兩邊立著兩個低眉順眼的宮裝侍女,隨車駕跟著的是總管太監鄭喜順的徒弟之一,安如是有些前世的印象,大約記得是叫什么小權子還是小全子,總管太監的徒弟,在底下人面前也算個半個主子了,秦銳真的手筆不小,竟派這麼個陣仗來接她這個丞相的庶女。
安如是身上裹得嚴實,輕紗遮面,被翠翠托著手臂請出來。小太監弓著腰等在門邊,見她出來忙掃袖見禮。因她身份尷尬,既非宗室嫡女,又不是王公貴族,本不用見大禮,不過能在宮裡混到總管的徒弟,都不是個傻子,內侍監出來的個頂個兒的精怪,見到她雙膝麻溜的往石板地面上一砸,道:「奴才小全子請姑娘的安!帝君指派奴才伺候姑娘,姑娘就是奴才的主子!主子上宮裡頭小住,但凡有個什麼想頭兒只要跟奴才知會一聲,奴才能辦到的定然赴湯蹈火!」
論名分來算,安如是現下還當不得他們主子,這沒什麼,師父他老人家有遠見,比得相府那些個泥胎豬腦子的眼尖,瞅准了相府這位三小姐將來前途遠大著呢,他今兒出來前師父再三囑咐,必得討得這位姑娘的好兒,若是來日她當上了寵妃,必然也有他的好果子。
安如是福了福身子,道:「如是身份低微,進了宮還要勞煩公公照應,若是有什麼行差踏錯的地方,還望公公多加提點。」
說罷給了翠翠一個眼神,翠翠會意,自袖袋中掏出一個緋色鴛鴦雙面蘇繡的荷包遞過去,恭謹道:「一點小意思,權當孝敬您的。」
小全子嘿嘿一笑,嘴上說著「不敢當,多謝主子的賞」邊將荷包收入袖中,一揚手道:「姑娘請上轎罷。」
秦柯送她到王府門前的石獅子處,殷殷地看著她掀簾兒入了車中。他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一個女子,遇上她,倒是讓他經歷了此生很多個第一回。第一回親近一個女子,第一回教這個女子習武,第一回夜裡潛進住人家,第一回……為她心動。
她欲入車帳內卻頓了下來,覆著白紗的瓜子臉偏過去,視線落在他皂靴的鞋面兒上,隨即回過頭,低垂著眉目任翠翠將她送入車中。沒有和他道別,只有車帳放下的那個瞬間才模糊的瞥了一眼。
小全子向秦柯見了個大禮,便指揮著車駕往回宮的西三長街去了。
安如是是個坐不得車的,哪怕宮裡的車輦再穩當再勻停,她該難受還是難受,該暈眩還是暈眩。翠翠心疼地扶她靠在自己懷裡,在旁邊的步雲小几上端來一杯清茶遞到她嘴邊,「小姐喝一口吧,喝了能舒坦些。」
外頭坐在駕車車夫邊兒上的小全子聽見了聲氣,扒著車帳邊兒言聲道:「主子若是身子不舒坦,奴才讓他們都慢些,省得顛著了您。」故此,這車駕走走停停,邊兒上還有兩對御林軍的官兵隨行護衛著,引來不少百姓駐足圍觀,他們這趟行程沒多遠,卻足足走了近兩個時辰。
到了長寧門就要下車換小轎,小轎的規制雖不及帝君和皇后的形制,但也足夠奢華敞亮了,仔細看看四邊墜的穗子裡面都摻了金線,安如是一打眼看,這可不是貴妃的寶頂轎子麼?
她知道秦銳真如今已對她有了些興趣,大約是也有意讓她入宮,才支使他近身服侍的太監來伺候自己。只是她現下心裡頭有了牽念,娘親人在秦柯的府上,相當於是兩個她最愛的人在一起,如果可能,她反而不太想入宮。秦銳真的意思明明白白就在眼前,用貴妃規制的小轎來抬她,目的昭然若揭。
若是這次她依然不能抵抗入宮的命運……她的目的什麼時候那麼不堅定了?不想入宮……可是報仇怎麼辦?
安如是心裡頭天人交戰的當口兒,小全子見她想事情入了神,唯恐帝君等急了,忙弓著身子上前道:「請姑娘上轎。」
她的貝齒咬著上唇,若不是此刻臉上紅疹遍布,美人沉思實在也是一幅好丹青。
若是她終究不能改變自己十一月入宮的事實,那距離她被選進來給秦銳真充後宮當貴人的時候,只剩下一個來月。她知道秦柯也於她有情,但這份情誼深到什麼程度?能不能讓他為了她,放棄軍功掙來的爵位?有人一生所求不過光宗耀祖,如今他戰功赫赫,還朝封王,光耀了從前程家的門楣,她怎麼能有把握,他就能放棄已經到手的一切,帶她遠離,可能還要回頭去過苦日子……甚至,比那更慘……
即便秦柯不在意,娘親的身子暫時也挪動折騰不起,時常還需用一些貴重藥品,還有娘親臉上的傷疤,柳蒼朮已答應她,儘可能的幫她娘親復原,若是現下動盪,恐怕娘親的身子也是大問題。
小全子擊了擊掌,兩個宮女上前,在長寧門長街的青石板路上跪坐下,打了帘子齊聲道:「請姑娘上轎!」
安如是回過神,一副臉色懨懨的模樣,捂著胸口,拿大袖衫擋了臉作勢乾嘔了兩聲,虛弱地道:「請公公見諒,方才車駕中如是身子不舒坦,方在此處停一停舒緩舒緩。」
小全子定然也是點頭哈腰,「不礙事,主子既然身子不舒坦,那不如咱們即刻回主子的院子休整,奴才給主子安排茶點,主子用些,也稍作休憩,湯泉那邊兒傍晚就能預備下來,奴才再領主子往湯泉去。帝君有心,給主子指的是曲台殿,那邊景致好,幽靜,您過去沒人擾著您,您住個十天半月的,十年八年都成。」
安如是心下暗啐,曲台殿乃屬未央宮治下,頂頭兒的主子是皇后,介於當下秦銳真的元妻早已過身,未央宮也沒個主子掌事,底下諸如美人、選侍等又位分低微,他卻獨獨讓她一個沒名沒分的住在未央宮……雖說不是未央宮的正殿,但這心思也是司馬昭之心……
在這後宮中,向來槍打出頭鳥,秦銳真這是想早早就給她樹立起整個帝都的敵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