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觀是那個年代眾多普通農民的一個縮影,他擁有戲劇性的一生,但是這些戲劇性卻又在那個時代很多人身上上演。
他這一生一旦遇到困難,就只能靠賣血賺錢。
在余華的小說中,人們總會看到一種「放棄抗辯,逆來順受」的宿命觀念,所以他的作品往往會以苦難為主題。
不過張重之所以更愛《許三觀賣血記》,也是因為它不像《活著》裡面那樣慘到極致,至少還是留了些溫情,相對於徐福貴的一生,許三觀的一生顯得更加真實,但是殘酷卻沒有少上一分。
這本書雖然故意懸置歷史,很少有背景和場景的描寫,但是故事的推進卻是靠著歷史。
不過張重不擔心這本書會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因為地球上中國經歷過的,這個世界的華夏也同樣經歷過,當讀者看到這本書的時候,他們也會在懸置的歷史中找到華夏的影子。
《許三觀賣血記》在藝術表達上也很有特點,全篇順時敘述,沒有一處倒敘、插敘。
而且書中採用了大量的重複敘述。
熟知余華的讀者肯定知道,余華這個人特別喜歡重複,在《活著》中,重複的是每一個角色的死亡,看到最後會讓人產生一種這是一本死亡流水賬的錯覺。
而在《許三觀賣血記》中,重複的是語言和賣血故事。
余華認為,苦難和重複是一對孿生兄弟。
……
張重從床上起來,他已經沒有睡覺的心思,就想著儘快把這本書弄出來。
等到出了房間門,卻看到芃芃蹲在客廳裡面正擺弄家裡面的掃帚。
這丫頭不是在睡覺麼?
他是把芃芃安排好午睡之後,才回房間睡覺的,大概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就醒了?
「芃芃在幹嘛呢?」張重問道。
芃芃原本背對著張重,聽到聲音,扭過頭來,笑嘻嘻地說道,「我在改造我的光輪2000。」
改造麼?
張重走近前去,家裡面的掃帚原本光禿禿的手柄現在多了一副「翅膀」。
這「翅膀」只有張重巴掌大小,是用紅色的摺紙折出來的。
「爸爸,我想了一下,我的光輪2000不能飛,可能是因為沒有翅膀,我給它安個翅膀就行了。」
張重嘴角抽了抽,敢情剛才她閉上眼睛不是睡覺,而是在思考她的光輪2000為什麼不能飛。
「那現在能飛了麼?」
「我還沒試飛呢。」
「那什麼時候試飛?」
芃芃搖了搖頭,「現在不行的,要等我把座椅也做好才可以,不然我騎在上面會槓屁屁的。」
她這麼一說,張重才注意到在掃帚把手的下邊還有一個坐墊,被芃芃用繩子綁在上面。
張重搖了搖頭,這丫頭,飛都還沒飛起來,就已經在考慮舒適度的問題了。
不過她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假如掃帚真能飛,那在天上還真會槓屁股,畢竟就一根杆子。
短途還能忍受,要是飛長途……嘿,我在想什麼呢,張重暗自笑了笑,也不再管客廳裡面改裝掃帚的芃芃,走進書房工作去了。
不過他沒寫一會兒,就聽到客廳傳來胡慧芳的罵聲。
「你這小鬼把我掃帚搞成這樣,還怎麼掃地!還有這坐墊怎麼回事?」
「這是我的光輪2000。」
「我看你是想上天!」
「我就是想上天嘛。」
……
張重可以想像客廳裡面母親拿著掃帚攆著芃芃跑的場景。
想了想,他又找出紙筆,畫了一個掃把的圖片,傳給了給他們家裝修的公司,讓對方幫忙做個木頭掃帚出來。
至少不能讓芃芃再禍害家裡面那把掃地的掃帚了。
……
《許三觀賣血記》總共十七萬字,搬運出來要花不少時間,不過他也不急,畢竟下個月他有好幾部作品要發售,這本書就算是現在出來也趕不上出版。
下午的時候,張重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位置顯示是燕京。
「喂,你好。」
「我靠,蟲子,你竟然沒有存我電話號碼?」
一聲「蟲子」,張重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思緒回到十年前……
「我叫張重,重量的重。」
當年張重對室友宋翔這樣介紹自己的時候,宋翔卻怪笑道,「那不是重複的重麼,我以後叫你蟲子,你可以叫我大翔。」
那一年,翔還是個很單純的字。
而叫自己蟲子的,也就只有宋翔一個人。
回到現實,張重挑眉道,「大翔?」
「叫翔哥,我說你醒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我要不是聽於軍那廝說,還不知道你出院了。」
「群裡面不是……」
「班級群都是些煞筆,我才懶得看。我回江陽了,過兩天班級聚會你去不去?」
「去。」
班級聚餐的事情,於軍前些天跟自己確認過,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那好,那就到時候聊,我今天下飛機回來,我媽就給我安排了個相親,我是不想去,不過也是熟人介紹,不好推。」
「那就祝你旗開得勝。」
「旗什麼開,得什麼勝,我是過去把她嚇走的,我才三十歲不到,結婚太早了,要是再有個孩子,那我還有點自己的空間麼?」
張重沒搭茬。
「好了,我掛了,等到了酒店咱們好好聊聊。」
掛了電話之後,張重腦海中浮現出宋祥的模樣,他好像這麼多年風格都沒怎麼變,還是大大咧咧的。
宋祥是個胖子,還是個矮子。
有一次體檢的時候,他的體重跟身高的數字都是165,那段時間好多人都喊他165。
這傢伙個子不高,但是卻很有抱負,心裡裝的東西比誰都多。
大四的時候江陽大學弄了個大學生創業孵化計劃,他頭一個報名辦了個公司,又拉了幾個研究生,就幹起來了。
還別說,短短几個月,到畢業的時候他的公司竟然就開始盈利了。
後來畢業之後,他把公司搬到了燕京,發展也一直都很不錯。
至於這幾年他的公司怎麼樣,張重就不知道了,不過聽他說話的狀態,應該還挺好。
同學聚會是臘月二十六,巧的是,聚會的地點定在了鴻運來酒店,就是上次張重去見文錦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