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答應?」關蔭很不明白小姐姐的想法。
小姐姐開著車往回走呢,聞言從後視鏡里看了這貨一眼。
幹啥?
「你以為我傻?」小姐姐鄙夷,「說是請一個顧問,實際上還是要走捷徑,以前的文化界,走捷徑的太多了,現在應該改變這種風氣了,這倆學校底子很差勁,要說能力吧,是有,但他們好像還沒有找准自己的定位,有點跟別的學校叫板,但卻又學人家的意思,我看他們現在還需要大量時間整頓,這個時候咱們家要給他們當靠山,他們只會繞過本要經歷的痛苦。」
明白!
這是說鳳凰不經涅槃壓根不會重生。
「我跟她們四個叮囑過了,這件事誰都不准答應啊。」小姐姐警告,「還有,南方幾所藝術學校也有這個打算,什麼名譽顧問什麼藝術指導,其實都是一回事,給個空頭名譽,仗著我們沒工夫搭理他們的機會,他們夾雜自己的私貨培養自己的基礎——你就沒看出來那兩所學校的校長壓根沒放棄建立屬於他們的帝國好萊塢的打算?」
聰慧啊我的小姐姐,這你都看出來了?
「我又不是傻。」小姐姐有點憂慮,她主動問,「但帝影帝戲那邊邀請咱們回去當評委,我估計這事兒辦起來難度可很大,你總不能在校刀手之外又帶御林軍對吧?」
要真有這個打算,她得跟這傢伙談下。
有些事兒你可以做,有些事兒你必須做。
但也有很多事情你堅決不准辦!
御林軍聽起來好像很威風,但那是有些想跟著你沖天起的人搶先占據位置的。
你要不拒絕,我幫你把那些人清理乾淨。
關蔭道:「那是他們想多了,所謂校刀手,其實是一個玩笑,關係是親近,但誰也沒打著我的旗號謀利,最多就是在影視歌界多了一點機會,誰也不可能越過這個界限。當然了,如果能力足夠強大……」
你以為誰都是你?
你以為誰都像你?
「你沒事兒去紫禁城受訓,別人哪有這個機會;你主動抵抗有些東西,有人被動抵抗還反感呢。性質有區別,你的路,古往今來也沒人能走得通。走得通,要麼成了寵臣,要麼成了伶官,你不一樣啊,」小姐姐警告,「也別怪我多嘴了,我看你現在就是當好人的時間多過當惡人的機會,你自己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那能為什麼。
有些人不願意讓他看到惡人了嘛。
「我知道。」關蔭往後排一躺不說話。
不是他多事兒而是有些事兒他不辦就沒人願意辦了。
更重要的是,現在有些風氣他已經帶得逐漸向好一旦要是停下那可就又需要花大力氣去重建。
回到劇組裡,劇組已經開始拍攝了。
演員們很怕。
你看看這台詞,胡一菲曾小賢一開始就狂吐槽關蔭。
那可是他自己寫的劇本!
有這麼黑自己的嗎?
「繼續。」關蔭背著手溜達著上樓準備睡一覺。
有些事,不要在比較清醒的時候下決心了。
睡一覺,忘掉一些情緒再理智地回頭思考吧。
關蔭剛躺下,還沒拿起五卷神書看就有一份文件發過來。
禮部的。
是關於建設為文化事業培養後繼隊伍的通報。
關蔭拿起手機打開文件看了一下,這一看生氣了。
怎麼?
「拿回去重寫。」關蔭立即把文件打回禮部辦公室手中。
主管押司很吃驚:「這文件沒任何問題吧?」
當然,他可不敢質疑關老師的批評。
趙部堂此刻也在看那份文件。
全是他在會上講的話啊。
可為啥被押司一整理就變成雲裡霧裡的理論呢?
「這風氣奇怪。」李尚書打電話過來開口第一句就是這。
趙部堂奇道:「難道剛換了一群押司?」
對的。
不但剛換了一群押司而且專門設立了文稿審核。
幹嘛的?
趙部堂也不知道,只知道這辦公室里有七八個人。
「有一半是從做文字工作的地方調任來的,還有幾個是禮部出了名的文人,沒事兒發個詩歌,經常搞以文會友,據說還想在禮部推廣曲水流觴,張口就是子曰詩云,寫文必須之乎者也,據說,這還是應很多人的呼籲而調任,吏部那邊還奇怪,這次怎麼看得起這幫人,我一直沒注意直到今天看到這份文件。」李尚書怒批,「這是生怕我們看懂他們說的什麼才搞的!」
咋辦?
「我就奇怪了,我讓他們特別注意一下,千萬不要再有一道命令竟然讓工作人員看不懂他們到底在表達什麼,他們怎麼反而給我八百字不到的講話,衍生出三萬字的通稿?還有這用詞,濫觴這個詞還行,我還算能看懂,可這什麼星空下的終極奧義,什麼何必染塵埃,這是禮部的通告還是佛家的辯論?這是明擺讓我們當文盲對吧?」趙部堂一把扯掉文件。
正好,辦公室的押司主事過來了。
他還委屈呢。
「關侍郎這是在藉機找茬兒呢,我們換的這批押司那可都是大文學家啊!」押司主事告狀道。
趙部堂不動聲色地問:「有一句話我也看不大懂啊,你給我解釋一下子。」
什麼?
「那句空明澄清才是文化的中級奧義,一切粗疏大略的要求之濫觴,都是作狂夫怒態,真真是何必惹塵埃,你給我解釋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趙部堂請教。
押司主事道:「意思就是說……」
「來,你來當部堂。」趙部堂一把把支支吾吾一頭冷汗的押司主事摁上了部堂之位。
你來!
你是人才你來當這個部堂行不行?
這時候,關蔭是被激怒的。
七八個押司打過來電話,態度極其的不誠懇。
人家怎麼說?
「現在的上位,文化素質實在太低了,連最起碼的文學作品都看不懂嗎?」一個據說返聘回來的七老八十的押司怒罵道,「你們這些人,自己不學習,反怪我們的通報有問題嗎?你們是領導,有些話我本不該說……」
「那你他媽的閉嘴。」關蔭發雷霆大怒痛批,「你本不該說,那你說個蛋?孫子都快結婚的人了,你老臉皮怎麼就這麼厚實?讓你來,是讓你賣弄你懂幾個詞的?用詞晦澀難懂,用意佶屈聱牙,你是分明不讓我看懂你的意思對吧?腦袋如玄冰之凍,思想如百足死蟲,反倒怪時代拋棄了你。你不是時代拋棄了,而是你被自己耽誤了,你怎麼不找個八十層高樓跳下去,穿越到古代算了?你是寫給誰看的稿子?公文,你就是讓人看得明白領會清晰的東西……」
「這叫文學美感!」這幫人可不服了。
關蔭想了一下,立馬精神百倍提起毛筆開始寫文章。
現在,必須痛批這幫八股文文學家!
不但要批他們,還要讓他們明白自己是個被拋棄的可憐蟲。
《我對八股文以及一批隱藏在禮部的八股文學家的看法》一篇文,文不加點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禮部的內刊上。
簡而言之,關侍郎又對一幫當代的八股文學家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