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程赫而來的吳文波,也與在場幾位點頭示意,此時他才有點了解程赫了。
他不大關注網絡,並不知道程赫上次賣掉隕石是在做什麼,以為就跟他一樣,想要賣錢致富唄。
有時候,人跟人真的是不同的。
吳文波是一個看起來很豪爽的漢子,他也對程赫起了尊敬。
在他看來,一個人心胸有多廣,財運就有多大。將一個那麼有價值的隕石都不放在眼裡的人,成就只會比那更大。
有些人打量人,是以現在的成就來看,比如你現在有房嗎?現在值多少錢?有車嗎?月入幾萬?工作穩定嗎?
但有些人卻以別的方面來看。
一陣簡單寒喧後,程赫從車後箱,拿出了那塊大石頭,讓老夏的這幾個朋友先看看,給掌掌眼。
六七十斤的石頭,一個人從後備箱拿出來,不算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是看到程赫那種輕輕鬆鬆的樣子,卻是讓人刮目相看。
這人看起來不是非常魁梧壯碩,但力氣不小啊!
奇人!
幾個人不動聲色,但已經對程赫有了很不錯的認識。
玩石界固然存在著欺騙,說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也不為過,但也得分人。
比如,他們跟老夏的關係很好,他們就不會欺騙他的朋友,尤其老夏先前還鄭重聲明,那是他尊敬的人。
再說了,老夏也算是半個圈內人,想騙也騙不了啊!
為了一塊石頭,失去一個朋友,有些人並不會這麼幹。
程赫把石頭一拿出來,三個行家裡手自然被吸引,蹲了下去,仔細觀看。
石頭外面不咋地,看不出內容,但他們也不會小看。畢竟別人是專程開車拖過來的,不會是開玩笑。
石頭表面一層又黃又舊,顯示有年代了,但從表面卻看不到裡面的內容。
但是作為行家裡手,都能從一些蛛絲馬跡里看出端倪。
三個老闆憑著經驗摸了一陣,看了半天,然後來了興趣。
「賭一把吧?要不要?」
他們三個自顧自的開起了玩笑。
程赫此行的目的,自然是先找一家玉石加工廠,先把石頭的表面挖去一些,露出了它值錢的地方,這樣就好知道價格了。
此時石頭還沒有被切開,不知道內里,這三位老闆卻自己在那裡嗨了起來,想過一把賭石的癮。
程赫也沒有出聲,也想看看他們怎麼說。
雖然最終的價格,還必須得他本人同意才行,但事前來個小小的賭石,預估一下價值,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反正他自己本人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三個老闆其中之一,瘦瘦的李老闆摸著自己的下巴,思考一陣,說道:「我覺得,這裡面有點像是黃翡翠,我出價三百萬。應該能值這個錢。」
如果真是黃翡翠,再加上這麼大的個頭,所以他開出了這個價。
三百萬?
隨行而來的吳文波愣住了。
這麼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能值三百萬?這傢伙要打眼吧?
他對鑒寶研究不深,略知道一些「打眼」「撿漏」之類的行話。
才第一個人的開價,就深深吸引住了他。
雖然這塊石頭並不是他的,但他此時已經跟著心跳加速,趕緊望向其餘還沒出價的兩個老闆。
此行果然不虛!
在這種可以稱得上門可羅雀的華林寺,他們幾個人隨便聚在路邊,隨口談論的就是幾百萬的生意。
他感覺有點玄乎,緊張得有點透不過氣來。
另外第二個老闆,又蹲了下去,再次仔細的看著這塊大石頭。
他琢磨了一陣,說道:「老李,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樣,我覺得最少值五百萬。」
至於看法不一樣,他認為裡面是什麼東西,他沒有說。
三百萬,頃刻間就漲了二百萬。
吳文波一陣心潮激動的看著,感覺不可思議。
再看看程赫,表情毫無波動,似乎他們說的三百萬、五百萬就像是三塊、五塊般平靜。
這樣的定力!
他表示深深的佩服。
果然是交易過一次隕石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練到這樣的平靜氣場。
第二個人也給出了價格,但第三個人卻遲遲不出聲,自己思考著。
老夏等了一會兒,笑著催他:「老黃,你怎麼看?」
老黃欲言又止,沒出聲,又蹲了下去,反覆的查看這塊石頭。
猶豫了半天,他微微搖搖頭:「我認為還不止,可能不是黃翡翠,你們看,這裡的顏色像是褐色,但是再往裡面,說不定會轉成紅色……」
至於轉成紅色,是多還是少,是個什麼樣的形狀紋理,誰也不知道。
正是因為這些不知道,才造就了賭石的魅力。
可惜,他們沒有透視的金手指,無法一眼就看穿本質,所以也無法一口說出個準確的價值。
老黃最後也沒有報價,他只說了不止五百萬的價格。至於上限,他無法估計。
玉石的價格,並不因為其成分含量而值錢,只憑顏色和質地而已。
三個人賭石也只是一句玩笑而已,程赫也不可能因為他們隨口說出三百萬、五百萬的價格,就立即成交。
他笑著說道:「我還是先找個地方,把石頭切一切吧。」
第一個報價的老李說道:「還找什麼地方?在這條街,隨便哪家店都有切石機,去我們家吧,就在那裡,不收你的錢。」
說著,他指向了一家店鋪,很近。
其餘人也不跟他爭,紛紛說道:「去是去,那你要照管喝茶了。」
老李連話茬都沒有接,管茶還叫事?
程赫將石頭抱到了店裡,老李招呼工人做事,把這石頭先剖一下,幹活仔細一點。
然後,就招呼幾個人去店後面的一間屋子裡喝茶去了。
誰也沒有擔心工人會偷、或者換等等,把石頭給換掉了。店在這裡開了這麼多年,管理方面還是沒問題的。
要不然,他平日切割的玉石、做的金鑲玉等等,那不得天天防著被偷?
程赫跟著老夏等人,去了後堂的一間屋。
與前面的店子一樣,這裡沒有什麼裝修,也就是不漏風不漏雨的樣子而已,但是,裡面的各種擺設,那叫一個值錢!
畢竟玉器老闆,這裡各種精美的玉器雕件隨處而放,大至近一米高的,小至小把件的,林林散散幾十件到處擺著。
一套紅木根雕茶台,七八個雕刻精細的紅木椅,這只是平常待客的用具而已。
這套茶台,不是某寶上面幾千塊錢的那種,這上面有很精細的雕刻工藝,顯示來自名家之手。賣玉器的老闆,不會用贗品,這不是那種仿冒的、粗陋的工藝。
幾個人坐定,李老闆從某個紅木柜子里,拿出一袋茶葉,泡起了工夫茶,向大夥秀起了他的茶技。
這裡幾個老闆都差不多,都是一口茶漬牙,又黃又黑。他們平日就用工夫茶來消遣。
老夏看程赫一臉嚴肅正經,並認真打量著這裡的玉器,便笑著說道:「小程,你不要被他們矇騙了。這些老闆其實都不是什麼好人,看見好宰的顧客,就拿差的東西去騙。遇到真正識貨且出得起錢的,才帶進來觀看。」
因為與這些老闆熟,與程赫也熟,他倒是直接光明正大就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而對於老夏的說辭,三位玉器老闆並沒有反駁,甚至連生氣都沒有,只是哈哈笑一陣而已。
老李一邊泡茶,一邊說道:「什麼騙不騙的?這不就是做生意麼。如果都是明碼實價,老幼不欺,這一行哪裡能炒作到那麼高?」
一件擺件動不動幾萬塊,一個手鐲動不動幾十萬,真的是那些東西非常值錢嗎?
既不當吃又不當喝的,如果不是各路炒作與哄抬,價格怎麼可能那麼高?
真正當吃當喝的東西,反而還沒這麼值錢。
黃金有價玉無價,可見這東西都是主觀性的。人們認為這個東西值錢,那就是值錢的。
程赫很訝然,沒想到這些玉器店的老闆都是這麼想的。他感覺有點超脫。
其實,事情的本質看透了,還真就是那樣。
人們會用「玉石不可再生,只會越來越少,所以非常珍惜」等等說辭,去更進一步的把玉石的價格誇大化。
但本質是什麼呢?那些也僅僅是石頭而已,只不過更漂亮一些。
這想法的確很超脫。
剛剛端起杯子,品了一杯老李的珍藏,卻聽見外面一陣陣「臥草,臥草」的聲音。
外間只有幾個加工玉石的工人,和一些店員而已,聲音就是他們的。
不用說話,裡間的這些人已經都放下杯子,走了出來。
如果不是發現了好東西,外面的人不會這麼尖叫的。
出來一看,走在最前面的黃老闆率先站定,僵住了身子,嘴裡喃喃地說道:「原來這是雞血石啊!這麼大一塊……」
跟在後面的兩個老闆也是一陣驚呆,對剛剛切割出來的那一塊大石頭嘖嘖稱奇。
那是一塊完美的雞血石。血色鮮艷而且面積極大,泛著光澤。
切割師傅將表面一層不起眼的黃褐色表層附著切掉後,裡面的內里完美的展現了出來。
只是粗淺的切割了一下,還沒經過任何雕琢,裡面的鮮紅色雞血就已經構成了一幅天然的圖案。
江山煙雨圖。
三個玉器老闆都可以算是半個玉器雕刻師,有了一定的審美,現在,「江山煙雨圖」這幾個字,同時躍入了他們幾個的腦海。
那些紅色的部位形成的面積和線條,完美得幾乎無可挑剔。雕刻師只要就著線條,進行少量的雕琢,這就是一個精美的珍品。
居然有這麼完美的自然雞血石圖案!
六七十斤重的石頭,半米多高,形狀不規則。圖案精美至此,再加上石頭的個頭,這塊雞血石估計要賣出天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