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桐當天沒有回去,在農家樂住了一晚。
第二天,她換了一身農家裝扮,戴著大草帽,不知道在哪裡借了個籃子,想跟著程赫學著挖野菜。
春天正是野菜泛濫的時節——當然,只有山里或者荒地才有,很多地方已經看不到野菜了。
江予桐說要挖一些回去,給她的奶奶嘗嘗。
只有奶奶是真的關心她啊,她一回去,從來不問她的工作,而是問她的生活,問她會不會悶、心情好不好等等。
所以,野菜挖回去,只給奶奶吃。江予桐賭氣般的想著。
此時程赫已經送了程心心去學校,理論上來講,也沒有什麼事情,雖然地里也差不多要鋤草了。
但是明天鋤似乎也行。
既然沒有體驗過農村生活的城裡人,表示想學學摘野菜,那就滿足一下她的好奇之心吧。
不過,看她那打扮,程赫莫名有些想笑。
她要不要那麼煞有介事啊!還穿著那樣的花衣服,戴著那樣的帽子——人家那些穿得很漂亮的城裡人,來了桃花村想挖野菜時,也是直接進山的啊。
算了,就這樣吧。
程赫自己也帶了個竹簍,拿了柴刀出發。
只要摘野菜,就不用走很遠,沿著去村後面的山就行。
今天一半是為了摘野菜,一半是為了放鬆壓力,速度上就不講究了,慢慢來也行,走多遠算多遠。
江予桐一種野菜都不認識,程赫要一種一種的教她。
「看到沒有?這種根的,葉子長這樣的,是蒲公英,嫩的能吃,可以炒雞蛋,也可以做湯,是清熱解毒的……」
「這種是馬蘭頭……」
「這種叫小拉馬藤,可以做湯,也可以直接生吃的,味道有點酸……」
程赫說著,扯了一根就往嘴裡去。這上面沒有被人踩過,前兩天又下過雨,連灰塵都沒有。
江予桐詫異道:「這不是四葉草嗎?這也能吃?」
她在城市裡的草坪上也見過這種。
「嗯對,也叫四葉草。當然能吃了。」
江予桐滿是詫異,也采了一根,看了一陣,似乎下定決心一般,也送到嘴裡去。
嗯,味道不怎麼好,酸酸的。可能炒熟了更好吃一些。
程赫說道:「這種草很常見,平時我們在地里做事累了,就扯一點放到嘴裡嚼嚼,能消除疲勞。農村人經常吃。」
江予桐認真的聽著,這都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知識。
想想人們在地里幹活累著的時候,要靠這種消除疲勞,心裡有些酸。
和他們相比,目前她受些壓力,又算得了什麼呢?
來挖野菜的人不少,很多像江予桐這樣,不認識野菜的,都要聽人一邊講,一邊挖的。
春天的山裡,除了有野菜外,各種不知名的野花也是競相開放,很多人挖著野菜,不知不覺注意力就被野花吸引,然後由挖野菜轉變為嬉笑打鬧。
來挖野菜不是主要目的,踏青賞春才是重點。
聞著四周的野花香,吹著軟軟的春風,耳邊是各種蟲鳴鳥叫,這一刻,誰還去想更多?
不遠處就是青玉峰,蘇蘭已經長得很高了,江予桐遠看著,輕輕說道:「快要開花了呢!好快啊!」
花苞已經抽出來了,一個個小坨坨迎風輕舞著,再過不久,那些小坨坨都要長大,開花,這裡就是一片花的海洋。
來桃花村的遊客們,都能欣賞到鮮花的丰姿。
桃花村就能開始營利了。
由去年到今年,桃花村真是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予桐一邊看著程赫挖的野菜,一邊自己也動手挖著。因為聽說挖錯了的話,容易挖到有毒的,所以她也心很慌,有點害怕。
她把程赫挖到的那些,每樣都放了一棵在自己的籃子裡,遇到拿不準的,就對照著看一遍。
挖著挖著,就熟練多了,甚至還感覺出了一絲樂趣。
挖野菜也挺有意思的。
如果奶奶看到自己親自在挖野菜,不知道得感動成什麼樣子。
挖野菜的人,跟著野菜走,越來越往山里去了。
程赫指著稍遠處的山林說道:「再往那邊去,那個方向,是一片櫻桃林,過一陣應該能吃了。野生的,味道很好。我以前小的時候,也會去那裡弄著吃。」
江予桐眼前一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吃過櫻桃,但是還沒見過櫻桃樹呢。」
程赫問道:「想去看嗎?」
「……遠嗎?」江予桐有點想去,但又害怕太遠,太耽誤時間。她下午還要趕回去。
程赫估計著路程,說道:「以你的速度,一個半小時應該能到。」
她第一次來桃花村時,就是跟著村裡的採藥人一同回來的,她的腳步可不慢。
「我們往那邊走吧,能到就到,不能到就算了,順便沿途看看有什麼野菜。」江予桐說道。
看在她昨天特意為女兒提了兩盒進口點心的份上,程赫說道:「好,走吧。」
一路之上,再遇到什麼能吃的,好玩的,程赫都會跟她說一說。
某種野草上開著黃顏色的花,程赫說道:「你看這種,現在才在開花,要過一段時間結出果來,紅色的,像草莓,我們小時候經常吃。」
這種野果名據說又叫蛇莓,也有人叫它野草莓,有的地方的人不敢吃,怕有蛇毒、或者周圍有蛇之類的。
但這些都是謠傳,它其實不但沒有毒,還能替人排毒,比如長了痱子或者瘡什麼的,吃了就能好。
江予桐略放慢了腳步,感受著大自然的神奇。
隨隨便便長在山野間的東西,卻能長出美味來。
仰頭看看藍天,眼前滿是新發出來的嫩綠枝條,春色盎然,今天不虛此行。
一路走了半個多小時,其實籃子裡已經裝滿了野菜,額頭也出了密密的汗珠,走得有些熱了。
再往前一些,他們碰到了兩個頭髮全白的老人。
一看就是去桃花山旅遊的人,來山里踏春來著。跑得可真挺遠。
不過,從白髮和身影來看,兩個老人年紀不輕了。
江予桐說道:「怎麼這麼大年齡的人出來爬山,身邊居然沒有個年輕人陪同?」
他們就不擔心老人摔到了嗎?
在這種山里摔了,要是沒有人經過,那真是叫天天不應。
程赫頗有些擔心,畢竟這一片也算是自己的地界,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也是要負責的。
走上前去的時候,他還專程看了那兩個老頭一眼,見他們年齡雖然很大,腿腳倒還算可以——要不然的話,也走不了這麼遠。
程赫向他們打了個招呼:「二老這身體還可以啊!一上午都這麼多路了!」
這可是山路,有些地方堅石突出,連路都沒有,上坡下坡就更不必說了。
很多年輕人都未必願意走這麼遠的山路。
兩位老人被誇身體好,顯然很高興,對程赫和顏悅色的笑了一個,其中一個老者說道:「嗯嗯,我們就是看天氣好,出來透透氣,山裡的景致不錯啊!」
一路走來,四處稱得上鳥語花香,自然美景,讓人陶醉。走在這樣的地方,也就不覺得累了。
程赫說道:「你們大概不知道,前面不遠那裡有個地方很陡,很難上去。」
他想給這兩個人提個醒,量力而行,實在不行的話,趁現在轉頭回去。不然的話,一會兒走上了陡坡,上不去,也下不來,那就有點麻煩了。
他對這裡地形很熟。
陡坡對年輕人難度不大,但這兩位畢竟年紀太大了,一有閃失可不好。
其中一個瘦點的老者,聽了後,轉頭看向他的老同伴,說道:「老楊,前面不好走了,咱們回去吧,回去正好吃午飯。怎麼樣?」
「要回你回吧,我帶了午飯的。」另一個稍魁梧些的老者,往後拍了拍自己的背包,說道。
後背包裝的東西不少,吃的,喝的,還有一些用品,看來準備得倒是挺充足。
「看看你,就是犟!前面路不好走,你要是摔出個好歹,不是惹孩子們心疼嗎?」瘦老者勸他。
「心疼?他們不來煩我就好了,不指望他們心疼!老劉,當年咱們什麼樣的山路沒走過?這一點就把你嚇住了?」魁梧老者說道。
言語間,他似乎透著一股豪氣。
瘦老者說道:「老楊,就像你說的,那是當年。咱們現在多少歲了?走吧,回去吧,老了就應該有老了的樣子。」
「你老了,我可沒老。」被稱為老楊的魁梧老者不屑地說完,繼續向前走。
老劉在後面搖了搖頭,只得跟上。
前面的路果然更不好走了,兩個老人的步伐慢了下來,但仍然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程赫也跟在後面,這兩個老人太倔強了,他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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