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憂沒有逗留,這宮裡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是早些出去為好。
回到聽風樓,趙無憂瞧了一眼密室的門,眸色微微黯淡了少許。抬頭看著自己的閣樓,她也不急著回去,反而在院子裡坐了下來。
夜裡的梨園顯得格外寂靜,有鳥語蟲鳴之聲,伴隨著梨花的陣陣幽冷清香。
趙無憂坐在那裡,輕輕揉著眉心,約莫又是頭疼了。
「公子莫要貪涼,還是回房去吧!」素兮擔慮的望著她。
趙無憂搖搖頭,「你去幫我把大氅拿來,陪我在這裡說說話,我覺得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像是要出事似的。」
「是!」素兮去而復返,取了大氅披在趙無憂的身上。
趙無憂裹緊了大氅,示意素兮坐下。
素兮坐定,略顯不解的望著她,「公子不是早就有了準備嗎?如今蠻夷都答應退兵了,你還有什麼可操心的?只要他們退兵,咱們就能好好的收拾蕭容。」
「蕭容是不會眼睜睜看著這樣的大好機會從手裡頭流失的,我尋思著他得弄出點么蛾子才算滿意。」趙無憂把玩著掌心的梨花。
素兮點點頭,「這個咱們早就料到了,所以該布置的兵力也都布置妥當。沈言帶著重金買通了那些主將,到時候咱們一定能剷除蕭容。」
趙無憂頓了頓,仍是愁眉不展,「明知道現在的一切都照著我的計劃進行著,可內心深處卻有種莫名的隱憂。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一顆心總是七上八下的,有些難言的慌亂。素兮,替我去看看思睿,我有些不太放心。」
「公子是想念小姐了,所以才會這樣。」素兮笑了笑,「放心吧,有溫故照料著,孩子一定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
「我當然知道如今機會難得,我該一舉殲滅蕭容一黨,免去後顧之憂。」她一聲嘆息,沒有繼續說下去,攏了攏大氅便站起身來,抬頭望著滿樹的梨花盛開。
素兮只是覺得有些怪,公子的第六感慣來很靈,難道真當要出事?可如今所有的事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到底哪個關節會出問題?
蝶園嗎?
蝶園有溫故還有影衛與東廠暗衛,除非對方武功比她還高,否則是不可能輕易進入蝶園內作祟。是故,按理說不會有什麼事會生的。
素兮想著,估計是公子太緊張這次的事情,心裡頭又放不下千歲爺和小姐,所以才會這般。
很快雙方協議便簽訂了下來,申言一概不予追究,大鄴還開通諸國貿易,允許歲貢。諸國於數日後悉數撤離京城,由北撤出大鄴境內,永不來犯。
一瞬間百姓歡呼雀躍,趙無憂成了人人心中的蓋世英雄。於戰亂之中博得了天下美名,得天下人敬重。而那堅壁不出的攝政王蕭容,則成了人人厭棄的內賊,一身污濁怕是這輩子都洗不清了。
趙無憂並不在乎這些虛名,名聲越響亮,來日要退出就更難。可她沒有辦法,要麼功勳顯著,要麼任人宰割。她只能選擇前者,讓自己足夠強大。
蕭容的兵都已經安置妥當,只等著這幫蠻夷往北撤離。
胡青急急忙忙的策馬上前,「王爺,一切準備妥當。」
「好!」蕭容冷笑兩聲,策馬立於山坡之上,「這往北有一道天險,只要在那裡設伏,就一定能將這些蠻夷打得落花流水。咱們只需要一點點兵力,就可以惹怒這幫蠻夷。」
胡青頷,「也虧得趙無憂想的出來,竟然是雷聲大雨點小,才那麼一點點人,就造出了千軍萬馬的陣勢,教蠻夷誤以為咱們的大軍已經將他們包圍。」
可實際上呢?
實際上是沈言悄悄吩咐幾波士卒在馬尾上拴了樹枝,然後繞著蠻夷們跑,在塵煙中擂起戰鼓,教蠻夷誤以為大鄴的勤王大軍到了,已經將他們徹底包圍,亂了蠻夷的軍心。
這情況,蕭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當然,他所不知道的是趙無憂跟東廠的關係,不知這些事是趙無憂吩咐沈言做的,只當是趙無憂底下人干出來的勾當。
畢竟在所有人的意識里,沈言還在天牢裡待著呢!
「趙無憂玩得好一手空城計。」蕭容冷笑,「左不過論行軍打仗,她壓根不是本王的敵手。手上沒有兵權還敢跟本王叫板,真是自尋死路。這一次,本王要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百年名聲從此變成她的噩夢。」
胡青頷,「王爺所言極是,他們只有一小波人,就算蠻夷出了事,斷然無法馳援。只要咱們打完了就撤,到時候算不到咱們的頭上。出了事,那也是趙無憂辦事不利。」
蕭容如同出了一口氣般,心裡頭舒爽了不少。早前吃了趙無憂這麼多悶虧,這一次他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既然她贏在蠻夷,他也要她輸在蠻夷。
「做好準備,時機一到就下手。」蕭容下令。
胡青領命離開,「卑職馬上去轉告副將大人。」
蕭容便在馬背上等著,瞧著那北邊的方向,等著塵煙四起,趙無憂就算是完了。
可他哪裡知道,他能想到的,趙無憂也想到了。蠻夷能不能退兵是她趙無憂的本事,能不能安全撤出大鄴境內,也是她趙無憂的本事。所以趙無憂不會那麼傻,傻乎乎的毫無防備,任由他人宰割。
「公子,蕭容那邊已經埋伏在了既定的地點。」素兮行禮。
趙無憂站在城門樓上,瞧著遠處蠻夷撤離的塵煙,眸色微沉,「照計劃行事,留主將活口。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
「是!」素兮俯,「卑職明白!」
該出手的時候,公子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尤其是這個關鍵時候。留了主將,這蕭容的罪可就大了。就算這主將不願開口,東廠里有的是刑罰讓他開口說話。
這將是一場生死對決,就看誰下手更快更狠更准。蕭容自以為埋伏妥當,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要對付的並不只是趙無憂一個人,還有東廠以及蟄伏甚久的勤王大軍。
所謂的馬尾掃塵煙,是趙無憂給蠻夷們設的空城計,同時也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所謂大魚,自然就是蕭容這條魚。
趙無憂一直在等,等著蕭容自己跳出來漏了馬腳。他要是不有點舉動,她還真拿他沒辦法。所謂民憤得好好的激怒一番,所謂軍心也得好好整頓才行。
那一場北邊的戰役持續了很久,從等待時機到最後的動手交戰,蕭容等到入夜時分也沒能等到消息。
胡青有些擔心,「王爺,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如此縝密的計劃,按理說不會有錯。」蕭容長長吐出一口氣,入了夜竟然下起了雨來,所以蕭容只好打道回府,「本王先回去,等副將回來之後,讓他來見本王。」
「是!」胡青頷。
下了雨,自然不能繼續等著。
趙無憂瞧著雨中的梨園,那突如其來的大雨打得梨花四散,紛紛揚揚的落在地上,好不淒涼。素白的梨花落在泥淖之中,真是可惜。
「沈言還沒消息嗎?」趙無憂問。
素兮搖頭,「處理完畢攝政王府的那些人,還得跟蠻夷們有所交涉,最後得把人偷偷帶回來,估計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攝政王也不是傻子,要瞞著就必須格外小心。」
趙無憂點點頭,「小心點是對的。」她關上窗戶,「這雨聲聽得人心煩,你把窗戶都關上吧!」
「好!」素兮頷,隨即將屋子裡所有的窗戶都合上,「公子的面色不太好,還是早些歇著吧!若有消息,卑職會第一時間通知公子!」
「我眯一會,你記得來叫我。」趙無憂確實很累,身上累得慌,有些使不出力。這些日子一直渾渾噩噩的沒睡好,所以才會如此。
素兮小心的退出了房間,靜靜的守在外頭。
直到午夜時分,沈言才回來。
「如何?」素兮在梨園裡攔住了他。
沈言點頭,「一切辦妥,大軍已經出了天險,甩開了攝政王的追兵。至於伏兵,咱們都給置辦乾淨了,能留活口的儘量留了活口,尤其是那副將。不過他不肯開口,所以我給送到東廠去了。一番刑罰下來,估計這兩天就能吐個乾淨。」
素兮頷,撐著傘回頭瞧了一眼雨中的樓閣,「公子剛睡著一會,你稍待再去見她。」
「她身子不舒服嗎?」沈言問。
「月子裡都過好,就跑出來了,能好到哪兒去呢?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走一圈,當日你也看到了,失了那麼多的血,就算溫故是個大羅神仙,也得慢慢的把她這失去的血給補回來。這一時半會的,肯定不是這兒不舒服就是那兒疼的。」素兮有些心疼。
沈言斂眸,「難為她了。」
「難為倒是沒什麼,只要最後能有個好結果,便也都值得了。」素兮輕嘆,「你先等等吧,若然等不住可以去郡主那兒走一趟。」
沈言想了想,「好,我馬上回來。」
有些話趙無憂不方便說,也不能隨意說,是故沈言想著還是得自己去說清楚。畢竟趙無憂的身份,如今還是個忌諱。
沐瑤已經睡了,這幾天她也不好過。一則揣測不清趙無憂的真實意圖,二則擔心著沈言的安危。
沈言站在門口良久,最後還是爬了半敞的窗戶進去。好不容易走到了沐瑤床邊,這丫頭卻突然變得機靈了,驟然從枕頭底下抽出了短刃,快刺出去。
好在沈言反應迅,當下扣住了沐瑤的手腕,然後一個腦瓜崩便落在了她腦門上,「睜眼看清楚。」
沐瑤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手上的短刃被沈言奪下的瞬間,她快撲了上去。
沈言一怔,已經被沐瑤壓在了身下,兩道劍眉微微凝起,略帶無奈的望著眼前欣喜若狂的人兒,「別鬧了,我只是來看看你,順帶著把話說清楚。」
一聽把話說清楚,沐瑤這心裡頭就直打鼓,「你要反悔了?當日在天牢裡說的那些話,你都要不作數了是嗎?當時覺得感動,如今看我安然無恙的出來,你便想反悔不認賬了是不是?」
沈言一聲嘆息,沐瑤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你就是想反悔,是不是?」沐瑤一臉的委屈,「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呢?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我真的什麼都願意。沈言,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這兒雖然不是天牢,你也不再需要我的保護,可是我對你的心還是真的。」
「能不能聽我說一句?」沈言無奈。
沐瑤頓了頓,微微鬆開他,由著沈言坐起身來。
沈言皺眉看著她,「從此刻起不許說話不許插嘴不許自己臆測,聽我說,做得到嗎?」
她點點頭,老老實實的坐在床角,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還真是聽話得很。
沈言點燃了蠟燭,外頭的霍霍當即叩門,「郡主還是睡不著嗎?要不要奴婢來陪你?郡主,你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奴婢給你拿點心?」
「你退下吧!」沐瑤撇撇嘴,視線始終落在沈言身上。
霍霍也是個倔脾氣,「郡主,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奴婢進來陪你說說話?」
「退下!」沐瑤有些著急,這丫頭再不走,她這廂怎麼跟沈言單獨相處?
「那好吧!奴婢遵命!」霍霍撇撇嘴,途徑窗口的時候往裡頭瞧了一眼,緊趕著就從外頭把窗戶帶上了。天哪,這沈千戶大半夜的跑到郡主的房間裡。
小丫頭嚇得不輕,開始掰著手指頭算,這郡主什麼時候跟沈千戶生米煮成熟飯,什麼時候能生個小小郡主小小千戶。
這麼一想,小丫頭更是急了,這姑爺的綠帽子越來越綠了,若是教姑爺知道還不定要怎樣呢!
怎麼辦?怎麼辦?
可沐瑤心裡不這麼想,事實上她還是想生點什麼的。
外頭沒了動靜,沐瑤眼巴巴的瞅著眼前的沈言,微光中愈覺得這人怎麼生得這樣好看呢?不管是側面正面還是乍一眼、仔細看,都這樣養眼。
越看越喜歡,越看心裡越是美滋滋的,到最後就成了花痴般的傻笑。這可是他第一次主動來找她,還是這深更半夜的。
就這點,夠她獨自竊喜很久很久了。
見著沈言不說話,沐瑤勉為其難的斂了笑,眼巴巴的湊上去,「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到底想說什麼?你該不是真的後悔了吧?我……」
沈言蹙眉,沐瑤當即閉嘴不言,乖乖的坐好。
瞧著沐瑤睡覺都穿著衣服,便可以想像她最近過得有多小心。也難怪,她在天牢裡頭陪著他大半年,算是當著天下人的面給趙無憂戴了「綠帽子」。雖然這頂綠帽子,也不算綠帽子,但終究人言可畏。
所以沐瑤如此謹慎也是情理之中,畢竟若不是因為靠近趙無憂久了,沈言也不會相信趙無憂有那麼好心。畢竟在世人眼裡,趙無憂是丞相之子,慣來玩弄權術,處事心狠手辣。
但是現在,沈言對趙無憂完全改觀。
一個女人在沒有丈夫音訊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堅強,便是他這樣的七尺男兒都自愧不如。冷靜、堅守、永不言棄,一個人默默的扛下了所有的擔子,沒有表現出半點崩潰與歇斯底里。
這樣的女人是可怕的,但同時也是可憐的。
她不是沒有情緒,她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任何人,影響到自己的所有決定。因為她的行差踏錯,往往會帶來毀滅性的結果。
輕嘆一聲,沈言道,「坐過來一些。」
沐瑤當即屁顛顛的挪過去,挨著沈言坐在了床邊上,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整個人都顯得格外亢奮。
天牢一別,她好久不曾見到他了。每日面對著替身裝腔作勢,天知道她有多難受。
「我今日來,不是想跟你說反悔的話。」沈言道,「我只是來看看,並且告訴你一些事情。今夜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必須記在心裡,必須守口如瓶。你若一不小心捅出去,第一個會死的就是我。」
沐瑤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然後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第一,別把趙無憂想得太壞,她並非想害你也並非想害我。相反的只有保全了她,才能保全你我。」沈言盯著她,「懂嗎?」
沐瑤連連點頭,「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沈言蹙眉,他終於明白趙無憂為什麼對著沐瑤頭疼,讓他自己來說了。這丫頭的腦子估計真當落在了天牢裡,實在是有些無奈。
「我說的,你都要記住,記在心裡知道嗎?」這大概是沈言第一次這麼有耐心的對待女子,他本就性子冷,所以說話的時候很少會重複。
可是現在,他恨不能在沐瑤耳畔重複無數遍,免得這丫頭記不住,到時候惹出亂子來。
「第二,不要過問我的行蹤,如今是危險時期,你過分的關心我只會牽連我。」沈言只能拿自己說事,否則他覺得她記不住。
沐瑤愣了愣,有些不甘願的點點頭,「那我乖乖留在尚書府里,絕不會輕易踏出尚書府大門半步,你只管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沈言輕嘆著,「你要記著你是尚書夫人,趙無憂是你的丈夫,且不管她對你是什麼心思,你只管順著她的意思去做便是。」
「你讓我服從?」沐瑤蹙眉。
「你放心,她不會碰你的。」沈言就差一句,趙無憂是個女兒身。可話到了嘴邊又給咽回去了,這話要是一出口,估計這丫頭的好奇心就跟貓爪撓心一般,再也沒完沒了了。
沐瑤狐疑的望著他,有些不知所以。
「她不喜歡女人。」沈言道。
沐瑤張大嘴巴,「早前一直有人說這趙無憂好男風,原來是真的?」這下子,沐瑤更是擔心了,「那趙無憂平白無故救了你,是不是……」
沈言凝眉,這都哪跟哪?好不容易找了個由頭,可這丫頭盡往這頭去想,實在讓人頭疼。難怪趙無憂頭疼,沈言也覺得頭疼,這丫頭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不管什麼都往他身上想。
喘一口氣,沈言道,「她喜歡的不是我,是千歲爺。」
「哦……可千歲爺不是太監嗎?」沐瑤又道。
沈言攥緊了袖中拳頭,「太監有太監的好處。」說這話的時候,沈言心想著以後兄長回來,估計要弄死他,竟然敢在背後說這種話。
沐瑤抽了抽嘴角,約莫是覺得趙無憂的喜好實在太過畸形。不過轉念一想,只要不把主意打到沈言身上,管他趙無憂喜歡誰呢!
這般想著,沐瑤又笑了笑,「還有什麼要吩咐我的嗎?」
她現在覺得沈言溫溫柔柔說話的聲音真好聽,恨不能日日都聽著。
沈言瞧了瞧她,覺得沒辦法好好說話了,這丫頭是個瘋的,「沒什麼了,等我想到再來告訴你吧!你只需要記住這兩點,保護好自身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就是。」
「我一定會守口如瓶。」沐瑤信誓旦旦。
「那我走了!」沈言起身要走。
沐瑤屁顛顛的起身相送,她雖然喜歡沈言,但卻不是那種粘人的人。他有他要做的事情,她也清楚如今的局勢。但是喜歡一個人,是沒辦法克制的,尤其是唇邊的笑。
當沈言回頭再看她一眼的時候,沐瑤覺得整顆心都醉了,就跟喝了陳年的女兒紅似的,羞得滿臉通紅。
霍霍再回來的時候,只看到蹲坐在門檻上的沐瑤,便蹲下身子低低的問,「郡主,千戶大人走了?」
沐瑤點點頭,「有眼睛不會自己看呢?」
「你們兩個……」霍霍有一顆八卦的心,「這深更半夜的,郡主和千戶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難免會情難自禁。郡主,奴婢是不是得早作準備啊?」
沐瑤蹙眉看她,「準備什麼?」
「準備做衣服啊!」霍霍瞪大眼睛,「不知道是個男娃娃還是女娃娃呢!」
沐瑤一巴掌敲在她腦門上,「想什麼呢你!」
霍霍跌坐在地,「郡主,奴婢這是未雨綢繆啊!」揉著疼痛的腦門,霍霍覺得委屈,難道要以後一次性備齊,然後教人知道郡主給姑爺戴了頂天大的綠帽子嗎?
沐瑤很無奈,這丫頭的腦子一定有問題。
沈言回來的時候,趙無憂已經醒了,這會已經好整以暇的等在房內。
行了禮,沈言道,「該做的事情卑職都已經盡力,如今只等著副將開口,到時候這供狀往御前一送,便等著昭告天下,宣讀攝政王的罪行。」
趙無憂點點頭,「如此便好,我會儘快羅列攝政王府的罪行,你那頭要抓緊,能早一日算一日,以免夜長夢多。蕭容此人格外謹慎,明兒一早他就會知道蠻夷大軍安然無恙的消息,是故必定有所準備。咱們若不抓緊,就會被他搶得先機。」
「而今京城外頭的陣已經被破,你多派點人去找他消息,不惜代價,不惜一切。就算是掘地三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沈言俯。
趙無憂又道,「讓人盯著蕭容大軍的動向,城外布置妥當,一旦蕭容反叛,當即鎮壓不可延誤。」
「好!」素兮行禮。
一聲長嘆,趙無憂揉著眉心,沈言便行了禮退下。
趙無憂需要休息,可她心事太重,終無法好好的休息。這日日夜夜的懸心,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公子,如果咱們出兵鎮壓了攝政王大軍,那丞相府豈非知曉你的實力?若然丞相知道公子跟東廠合作,並且能調動東廠以及附近州縣的大軍,只怕這心裡頭……」素兮擔慮。
趙無憂眯了眯眸子看他,「你以為他在等什麼?他不就是等著我來收拾蕭容嗎?要收拾蕭容,我必得傾盡全力方可成事。我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鋪在趙嵩跟前,他會看得比誰都清楚。如果我能調兵遣將,那就說明我羽翼漸豐,來日必定是他的心腹大患。」
素兮駭然,「那公子……」
「可趙嵩老了。」趙無憂眸光狠戾,「他老了。」
素兮頓了頓。
趙無憂繼續道,「再兇猛的虎豹也有老的時候,打盹的時候。他是丞相又如何?能調動兵部又怎樣?我有東廠,有自己的勢力,大不了收拾完了蕭容,再跟丞相府同歸於盡。當然,這不過是我的一時氣話罷了!就算趙嵩要跟我同歸於盡,我也不屑與他一道死,我還年輕。」
「公子所言極是。」素兮斂眸,「經此一事,皇上對丞相必定不再信任,而對公子將更加信任。如此一來,咱們又多了幾分勝算。」
「先處置了蕭容吧!畢竟這才是一頭虎,趙嵩只是個狐狸罷了。」趙無憂清淺的吐出一口氣。
素兮頷。
外頭的雨還在下著,下得趙無憂心煩意燥,不知為何,整個人都坐立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說不舒服也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就是有些頭疼罷了。
可這頭疼的毛病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也沒見著像現在這樣焦躁過。她在屋子裡來回的走,拿起書卷也是看不進去,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
後來,素兮才知道,這叫母女連心。
那冒雨前來的鷹隼,腳踝上繫著一根小竹棍,裡頭是一封染血的密信,出自簡衍之手。當然,這不可能是簡衍的血,但簡衍能用血來寫字,可想而知這件事的重要性。
蕭容坐在書房裡,盯著這一份遲來的密信良久沒有回過神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簡衍藏了這麼多的事,他更不知道,原來簡衍知道所有的秘密。
但如今他知道,簡衍能把這些事都說出來,估計是回不來了。他不管簡衍的生死,畢竟那不是蕭容自己的生死,他擔心的是這份密信上內容的真假。
趙無憂生子?
趙無憂懷孕生子?
這對於蕭容而言,簡直是就是晴天霹靂。
趙無憂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麼久,生個孩子好歹得懷胎十月吧?可他這些日子所見的趙無憂,一如從前,好似沒有半分改變。
一樣的消瘦,一樣的淡然。
不對,還是有些改變的,眉目間越像極了慕容。尤其是那蹙眉的模樣,抬眼間的淡然,誠然就是慕容再世。
手上有些顫抖,蕭容乾笑兩聲,眼睛裡情緒難明,「趙無憂,你騙得本王好苦。」什麼暈厥,原來是躲起來養胎,然後挑動他跟趙嵩內鬥,她坐收漁人之利。
這般想來,終究是自己大意了,只顧著跟趙嵩斗,完全沒想到趙無憂這樣一個小丫頭,玩了那麼大一場陰謀,到了最後她才是最後的贏家。
蕭容有些暴躁,這啞巴虧吃得他——幾乎是一敗塗地。被這丫頭耍得團團轉,甚至於天下人都被趙無憂給耍了。這丫頭膽子太大了,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與人珠胎暗結。也難怪簡衍當日會突然離開京城,原來原因在這。
想來連趙嵩都不知道,這丫頭已經生了一個孩子吧!
那這孩子是男是女呢?
驀地,蕭容突然振奮了一下,利弊相隨,這也不一定是壞事。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要取蝴蝶蠱約莫就容易多了。
這孩子是誰的種?
仔細瞧著密信,蕭容頓了頓,仿佛意識到什麼。密信是從關外傳來的,趙無憂不可能去那麼遠的地方,唯有數次是跟穆百里一道去的金陵城,去了荒瀾而已。
信上寫著,疑與東廠染。
東廠?
那些低賤之人,想必趙無憂也接觸不到,自然不可能動心。這丫頭心高氣傲,眼高於頂,想來就算與人苟且也必定是個人物。
穆百里?6國安?沈言?
那一次簡衍對沈言嚴刑拷打,是不是為了這個事?
蕭容以往從未多想,如今卻現自己竟然錯失了很多秘密。若沈言就是那個人,簡衍必定不會放過他。簡衍沒有殺了沈言,反而離開了京城,如今還在關外,這就說明當時人在……金陵城?
這孩子,不是6國安的,就該是穆百里的。
兩個太監,必有一人是假的。
且不管是誰的孩子,只要是趙無憂生的就對了。
蕭容冷笑兩聲盯著密信,簡衍的和盤托出,還真讓人又喜又怒。
這蝶園裡的秘密,還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