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張雨蘭去看望姨媽李榮英,這副情景在葉志明的夢裡出現過多次,好像他寄住在姨媽家,到城北中學讀書時,認識張雨蘭之後,都這麼幻想過。
為了能給姨媽買上稱如意的禮物,還要給懷孕的表嫂方玉花買上營養品,他和張雨蘭吃過早餐,就到老城鎮街上挑選禮物了。
張雨蘭說:「我也要好好的挑選兩份禮物給姨媽和方玉花。」
葉志明凝眸看了一眼張雨蘭那被寒風凍紅的臉頰,說:「我們是一家人,你不用買了,有你這位未來的姨侄兒媳,也會讓我姨媽笑得合不攏嘴的。」
「只有你才會這麼想。」張雨蘭紅唇一抿,俏笑嫣然地說。
葉志明略有所思片刻正色道:「雨蘭,我和弟弟已經把柴禾劈完了,今天我就住在姨媽家裡,明天早上我從這裡搭車回家去了,你看好嗎?這兒離老城車站近一些。」
聽他這麼說,張雨蘭心裡十分不舍,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一時說不出話來,周圍的濃霧涌了過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葉志明急忙握住她的手,柔聲問:「你又穿得太薄?很冷嗎?」說著,他脫下自己身上的風衣,「把我的風衣穿上吧。」
張雨蘭穩了穩神,說:「我不冷,我是聽說你要回去……」心裡難受四個字,她說不出口,她怎麼能不讓他回家去看望他的媽媽呢?她不能這麼自私,但又是那麼的不舍。
看著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葉志明附在她耳旁說:「小傻瓜,我們在廠里天天見面的,你不是嫌我討厭嗎?」
張雨蘭撇過臉,搖搖頭,不言不語。
葉志明哄她:「你到我家過年?好嗎?」
「……」
「我過了年,初二再過來給奶奶和媽媽他們拜年,好嗎?」
「……」
「好嗎?」張雨蘭仍然不言不語,葉志明一把緊緊地摟住她單薄的肩頭,低語:「小傻瓜,你讓我怎麼辦,你說吧?我聽你的。」
張雨蘭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說:「志明,你回家探望母親是對的,我贊成,你明天從老城車站坐車回去吧!」思緒緩過來,一個堅韌不拔的張雨蘭又復活了,她說:「走快點,會暖和些。」
葉志明的姨媽李榮英的家,和張雨蘭他們是一個村的,但不在一個隊上,相距四里多路。
提著禮物,他們很快來到了姨媽的家裡。
聽到葉志明的說話聲,李榮英和兒子胡衛民迎了出來,方玉花在烤火爐邊上,站起身來,笑著叫了一聲:「張雨蘭,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雨蘭取下脖子上的厚圍巾,搓搓手說:「前天剛到的,方玉花,你的身體還好吧?」
方玉花笑吟吟地說:「謝謝你的關心,還好。」
胡衛民給葉志明和張雨蘭倒上熱茶,高興的對母親李榮英說:「媽,您看明伢子有本事吧?談了一個這麼好的女朋友。」
李榮英說:「是喲,明伢子有福氣,衛民,你小姨有個老來福啊。」
胡衛民找來朴克牌,招呼客人打牌,他說:「來,我們4個人來打撲克吧。」
李榮英客氣的說:「好了,你們好好的打牌吧,我去準備做飯。明伢子喲,你們買這麼多禮物幹什麼?你們空著手來玩,我這個姨媽也是開心的呀。」
葉志明說:「姨媽,上次表哥結婚,我都沒顧得過來,真的很不好意思,買點禮物表示一下心意。」
「明伢子,你不說,我也曉得你們忙,以後你們別這麼客氣囉。」李榮英說完,到廚房裡忙著做飯去了。
在胡衛民的招呼下,四個年輕人在烤火爐的邊上支起了牌桌子,從來沒有消閒過的張雨蘭只會打爭上游。
大家只好陪她打爭上游,一場牌打下來,只會爭上游的張雨蘭,卻只爭到了個下游,調皮鬼胡衛民,公事公辦,一點都不顧情面,把一頂破草帽戴在了張雨蘭的頭上,惹得方玉花大笑起來:「胡衛民,人家張雨蘭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你給人家帶上這樣一頂舊草帽,真是大煞風景了。」
張雨蘭樂呵呵地說:「這個草帽戴在頭上,我暖和多了。」葉志明明天回家去,她的心裡十分不舍,但她要用快樂來掩飾自己內心的酸澀,也好讓自己心愛的人快樂一些。
接著的一場牌下來,該葉志明戴舊草帽了,胡衛民很吃驚的問:「表弟呀,你在打什麼牌喲?打個爭上游你都不會打了嗎?」
張雨蘭抬眼看了眼葉志明,她似乎明白了,那個傢伙為了救自己的牌,故意出錯牌,讓他自己輸得戴破草帽。
翌日早上老城車站的門口,葉志明手握行李箱的拉手,對及時趕來,站在身邊的張雨蘭說:「我昨天就和你說好了,不用你來送我的,你怎麼一大早又跑來送我?」
「還不是捨不得……你!這是奶奶要我給你帶的糯米丸子,還有她做的梅乾菜。」
「唉,真不好意思,讓他老人家為我費了那麼多心,以後,我們一起好好的孝敬她老人家。」說到這裡,葉志明感到有點喉嚨發緊,再也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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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雨蘭從口袋裡拿出一千塊錢塞到葉志明的口袋裡,說:「這是我給你媽媽的禮物,你現在不能看,等到家了才能看,做得到麼?」
葉志明嘴角漾起笑容問:「小傻瓜,你準備的什麼禮物?這麼神秘啊?」
「你別亂猜,就是……我給你媽媽寫了一封信,向她問好的,不能偷看哦。」張雨蘭又叮囑了一句。
「好,小傻瓜,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要做到的,請你相信我。」葉志明真誠的說。
「那好呀,你能做到這一點我就放心了。」張雨蘭柔聲說。
車站門口有一輛車的車燈亮了,車門剛一打開,乘客都向車上擠。
張雨蘭催促葉志明說:「快,你快到車上去,等一下沒有座位了。」
葉志明抓住張雨蘭的小手,久久的不願鬆開,只到車上有人在大聲的問:「你們兩個到底走不走啊?」
葉志明匆匆地吻了一下張雨蘭的額頭,頭也不回地跑到車上去了。
隔著車窗玻璃,他回頭看向張雨蘭:空曠的車站門前,只有張雨蘭站在那裡,她透過車窗,尋視著……當兩人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她才奼然一笑,她那純淨笑容,象一朵迎春花,開放在葉志明的心上,燦爛無比。
車子已經啟動,他喃喃道:「小傻瓜,天冷,你快回家啊!我會很快回來看你的。」
車子已經揚長而去,張雨蘭還望著那個方向,呆呆的看著,以前,兩個人只是彼此的同學,而今年這一年在一起的相處,還有那次,他在餐廳里為自己擋了一刀……歷歷在目,兩行熱淚滾滾而落,愛情不是一朵溫室里的花,而是一株野生的植物,生於那個落魄的夜晚,長成了一縷溫暖的陽光,促進了生命成長的養分。她在心裡默默的祝福:志明,你要回去看望媽媽,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有這份孝敬老人的心,更值得我去愛,祝你一路順風!
過了好久,張雨蘭才慢慢的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雨蘭,你怎麼這麼早?」後面傳來了向梅阿姨的聲音,她騎著單車來到張雨蘭的身前,說:「你是回家嗎?回家就坐我的單車吧?」
張雨蘭說:「好嘞,向梅阿姨,你這麼早?」
「我們家的小豬仔病了,我到街上來買了一點藥。」向梅飛快地騎著車子,張雨蘭感受得到她心裡著急得很,農民們就是靠家裡養的豬啊,雞啊來換點零花錢,這些牲畜要是生點毛病,真是把人急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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