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然而,顧清歡還沒掀開車簾,只覺大腦一陣眩暈。
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清歡!」
暈倒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顧景行驚慌失措的呼聲。
再然後……
顧清歡一直記得,七年前她暈倒後再醒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她成了打人的兇手,顧家賠了錢,官府將此事蓋棺而定,她再也沒有為自己伸冤的機會了。
顧清歡找顧以賢,顧以賢只說是為了她好,其它的什麼也沒解釋。
她又去找顧景行,顧景行也幫著顧以賢說話,告訴顧清歡,「父親是為了你好。」
所有人都是這麼說。
顧清歡非但沒有被安慰到,只覺得被人欺騙、背叛一樣。
為了我好?
為了我好,就能不管我有沒有蒙受冤屈,代替我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嗎?!
我好恨……好恨啊!
明明是家人,本該是最值得信任的家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平日的相處、感情,都是假的嗎?
那段時間,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哪怕是一點點小事,都會讓她驚慌不已,甚至激動發怒。
她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對外面的世界無知無畏,哪怕一個人上街也不怕。
凡是出門,她都要一群人跟著,她甚至不願離開馬車,面對外頭人來人往的街道,她只想縮在馬車裡,等待馬車到達要去的宅邸。
每每看到街邊的乞丐時,她更是會被牽扯到心底的那根線。
最嚴重的時候,她會抱頭尖叫,讓人把乞丐趕走,趕出她的視線。
顧以賢也好,顧景行也好,誰都沒想到,那件在他們看來,並不算大事的事,給一個八歲的孩子,留下了多大的陰影……
「父親。」
時間回到了現在,顧清歡看向顧以賢的眼中,仍帶著無法釋然的委屈,「您做錯了。」
是的,七年前的事,是顧以賢錯了。
無論顧以賢是出於什麼立場,即便真的是為了她好,可顧以賢的選擇,仍舊錯了。
在平樂館的幾年裡,顧清歡成長後,再回過頭看待那件事,明白顧以賢的選擇,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可無論是對那時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因為,在所有人都站在顧清歡的對立面,指責她時,作為家人,最應該做的,是與她站在同一邊,而不是為了某些考慮,站在了另一邊。
顧清歡看著顧以賢,緊抿著嘴唇,她想要忍住眼淚。
這對她本該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做戲子的時候,顧清歡可以在眨眼間哭出來,也可以立刻收斂情緒。
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的眼淚掉落後,便再也無法停止。
看著淚流不止的顧清歡,顧以賢心中一陣刺痛,他緊繃著臉,朝顧清歡走去。
抬起手,顧以賢輕輕將顧清歡臉上的眼淚擦去,卻在此刻再也繃不住,臉上露出愧疚之色,他用低沉的嗓音說道「是啊,我做錯了,作為父親,我做了最不該做的事,辜負了你對為父的信任。」
是的。
顧清歡在意的,不是其它,而是父親與哥哥的「背叛」。
原以為一直信任她,永遠會站在她這邊的親人,某天忽然變了臉,站在她的對立面,與別人一起,在她臉上打上了「有罪」的字眼,嘴上還說著「我是為了你好」,讓顧清歡傷上加傷。
這怎能讓顧清歡不去介意?
七年也好,就算過了七十年,顧清歡都會因為這件事,傷痛不已!
「你們也覺得是我打了那個乞丐嗎?」
顧清歡仰頭看著顧以賢,還有她身後的顧景行。
「怎麼會?」顧以賢聽到這滿是委屈的話語,眼角泛起了微紅,「本侯的女兒,怎會是那種欺凌弱小之輩?」
從小,顧清歡就是善良的孩子。
即便是經歷過劇變,也改變不了她的本心。
別人不知道,做父親的他,難道不知道嗎?
「清歡,有件事你可能並不知道……」
這時,顧景行開口了,他說道「七年前,我將你從官府帶走後,父親沒有離開,他留在那裡,想要幫你翻案。」
顧清歡聞言,渾身一震,她愣愣說道「既然如此,先前又何必將十兩銀子給那乞丐,將案子了結?」
顧以賢不由分說給了賠償的模樣,一直被顧清歡記在心裡,如同一根刺。
「因為那時你已經不適合待在官府了。」
顧景行解釋道「你忘了我帶你離開後不久,你因為太激動昏倒的事?後來,你在昏迷了足足三日才行,連大夫都說,要不是帶你醫治得早,你的身體就會留下禍根。」
那時,大夫還告訴他們,再晚一步,顧清歡治療不及時,以後只要累一點,情緒激動一點,就會胸口發悶,甚至昏迷,長久累積後,還會折壽!
聽到這話,顧家誰不後怕?
「父親給那乞丐十兩銀子,是想讓你早些離開官府,而不是真的信了那些人的鬼話,認為你打了人,所以要賠償。」
顧景行道「你若是查一查就知道,林岸此人是聖上扶起來,用來噁心我們這些士族的傀儡,當初父親要敢不給銀子,就讓我帶走你,林岸一定會藉此大做文章,壞你名聲,一個不好,鬧得滿城風雨,對你的傷害不比你在官府你受的委屈少。」
「那後來……為什麼沒了信?」
顧清歡沉默了一會,問道「後來,我沒聽說翻案的事。」
「因為失敗了。」
提到這件事,顧以賢眼底閃過一絲憤懣,即便是他,也沒想到林岸會為了擺他一道,不折手段!
「想要查明那乞丐是不是你打的,十分簡單。」
顧以賢道「只要找個醫師給乞丐驗傷,便能發現,那樣的傷口,並非一個八歲孩子可以做出來的,如此一來,就能證明乞丐身上的傷,與你無關,只是……」
「只是什麼?」顧清歡心中一緊,她沒想到當年會有這樣的變故。
「那乞丐不見了。」
直至今日,提起此事,顧以賢心中仍存著疑問,「在景行帶走你後,我便要為你翻案,林岸無可奈何之下,便找了醫師過來,帶乞丐去後面的屋子驗傷,然而我們等了半個時辰,醫師與乞丐都沒出來,於是進去一探……」
「發現,兩個人都失蹤了!」